生命礼赞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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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古称西域,这片位于西北边陲的神奇土地,古往今来一直牵动着人们的情丝,令人寄予无限神往｡我就是禁不住儿时读过的那篇《天山景物记》的诱惑,今年八月有幸成为游历天山南北的旅者,除了领略到旖旎的风光外,我还更被那里的生命以及创造生命的境界所吸引,甚至以为那才是这片土地之所以魅力永恒的真谛所在｡

走进新疆,最直观感受到的就是生命成长的残酷环境｡在年均降水量只有一百余毫米,有的只有十几毫米的沙漠戈壁地带,任何生命所要经受的考验都是人们难以想像的｡单是高温少雨､蒸发量大的恶劣气候,就曾使得这里的许多物种不得不遵循“物竞天择”的自然淘汰法则而销声匿迹,只有那些经过大自然千磨万砺般洗礼的物种,才能成为这里最后的主人｡

“梭梭柴”就是一种生命的奇迹｡车子驶出乌鲁木齐不久,路两边绿油油的钻天杨开始变得稀少起来,我开始被带到一种奇特的陌生之地｡放眼望去,远山逶迤险峻,嶙峋的岩石依稀可见,苍穹之上不时有只几老鹰孤傲地盘旋着,绵延千里的戈壁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显得十分荒凉､寂寥,愈发让人感到心里空荡荡的｡“真是一块‘不毛之地’!”我的脑子里立刻跳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词儿｡此时,哪怕是偶尔从视野中一闪而过的半截废弃电线杆似乎也会勾起我些许关于人类曾在此活动的遐想……正在我满怀怅然之际,忽然,在不远处一个略微隆起的沙丘上,我蓦地看到几丛毛茸茸､外形浑圆､如蓝球般大小的低矮植物,呈灰绿色,虽然不多,却灿然点缀在沙砾间,顿时让我的眼前一亮:这里也有生命!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随行的当地朋友告诉我,这种植物被常在此放牧的克尔克孜族群众称作“梭梭柴”,又名“骆驼草”,是戈壁滩上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即使下边的叶子枯萎了,上边也会很快长出新的叶子来｡为了应对夏季戈壁滩上摄氏50多度的高温天气,抑制自身水份蒸发,“梭梭柴”的叶子都是尖尖的针刺状,所以从远处看它外表显得毛茸茸的｡在戈壁滩上常可看到因干渴而死去的动物白骨､干枯发红的沙枣树,但“梭梭柴”这种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矮小植物,竟然意外地生存下来,它把自己的根须牢牢地扎进几米深的沙砾下,汲取所需的水份,大有一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试想,在这样恶劣的自然条件下,“梭梭柴”凭借孱弱之躯与热浪和风沙不屈地抗争着,并始终保持着一种生命固有的蓬勃和盎然,难道不足以令人称奇和肃然起敬吗?虽然“梭梭柴”那针刺状的叶子有些令人敬而远之,但它却是“沙漠之舟”､另一种生命力的象征――骆驼最爱的美味,所以“梭梭柴”又有了“骆驼草”这个好听的名字｡

“梭梭柴”还是以游牧为生的克尔克孜族群众用来生火做饭的烧柴｡在戈壁滩上,时而可以看到零星座落的石头屋,屋旁堆放着“梭梭柴”垛,还有一个用木栅栏围成的羊圈｡屋子里大多数时间没有人,主人离开也不锁门,为的是方便过往牧民临时吃住歇脚｡牧民在这里歇息时,自己动手取些“梭梭柴”来生火做饭,还可以顺便丢些喂羊｡久而久之,克尔克孜族人的石头屋便成了牧民们互相关爱､沟通情感的心灵驿站｡

“有了骆驼草,怎么不见骆驼呢?”我禁不住地从车窗向外四处张望｡不一会儿,车子转过两道横亘在公路前方的断崖残壁,在经过一条蜿蜒的小河边时,我不仅幸运地看到三五成群正在悠然饮水的骆驼,而且还看到几位骑着骏马､挥舞长鞭放牧羊群的克尔克孜族男子,他们骠悍的身影在马背上随着座骑的左冲右突时起时伏,有些狂野的吆喝声在空旷的戈壁上显得特别响亮,在他们的长鞭驱赶下,几块如朵云般的羊群在辽阔的戈壁滩上时聚时散,沿着弯曲的河岸一溜小跑着,羊群践踏起高高的灰尘在逆光的戈壁背景下形成几股扯不断的白色狼烟,烈马嘶鸣,羊群云涌,骆驼长啸,夕阳残照,大漠风高……好一幅难得一见的塞外风景画啊!

听去过宁夏､甘肃和陕西等严重缺水地区的同事讲,在那儿生活的人们一生只洗过两次澡:出生､结婚｡男人娶媳妇,女方看重的并不是男方家产有多少,而是其家里水窖的水储了多少｡同样,水在干燥少雨的新疆也弥足珍贵｡据史料记载,在今天新疆的许多沙漠和戈壁地带,远古时期曾是一片浩瀚的蔚蓝色海洋,至今,在这里的一些地方,人们还能看到海水浸泡过的礁石,还能拾到只有海洋中才有的精美贝壳｡在去喀纳斯湖的路上,我有幸在一片无垠的沙漠中看到目前还残存着一小块被当地人称作“海子”的湖沼:钴蓝色的水面清澈､晶莹,与四周围过来的刺眼的黄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海子”静若处子,安卧于那片无垠的沙海中间,等待着行将被漫漫黄沙完全吞噬的命运……此时我的心情变得黯然起来,那一小块甚是让人怜爱的“海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挂在大地母亲脸上的一滴泪,它在哀怨地面对每一个经过这里的路人,仿佛在泣诉着它曾经的苦难……不难想像,用不了若干年,那一小块宛如泪滴般的“海子”注定要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掉,而留下的只有忧伤的回忆和不断撞击人们心灵的无尽拷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