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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的初恋对象是比他小7个月的表妹杨守玉,他姑母的女儿。两人都属猴:刘海粟喜欢这个表妹,从小处处爱护她,迁就她,两人还一起在刘氏私塾和绘画传习所读书、学画。13岁那年,他将姨父送的玉石雕猴子作为信物,送给了表妹。不久,表妹又将一只核桃壳雕的猴子回赠了他。这些在当时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不过是双方互讨喜欢的玩法。他们都把彼此相赠的礼物用丝线穿着挂在颈上。比他们年长的哥姐就戏称他们是“一对猴子,木石姻缘”。他们也没去较真,相视一笑而矣。只是在家里要刘海粟与另一个女子结婚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爱表妹,他不能没有表妹。
那年他16岁,母亲刚故不久,父亲把他叫到面前说:“九儿,你该结婚了。”
他排行第九,家里长辈都这样叫他,他心中立即漾起了幸福的涟漪。脑海里出现了表妹光艳照人的面庞,又亮又黑的大眼睛,秀气的鼻子,樱红的嘴唇,一根乌黑油亮的辫子春风摆柳般荡在她身后,羞涩又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我已给你提亲,对方是丹阳林知府的干金林佳小姐。”
刘海粟听后心一下子如掉进了冰窟,他大声反问:“怎会不是表妹?”
父亲解释说:“你爸不是不知道你的心事,我也喜欢玉儿这个孩子,她聪明、贤淑,又能绣一手好花,你妈生前和我也想到过她,请人给你们合过八字,你们相克呀!”
“什么八字相克?我不信那些鬼话!”
“有些事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父亲耐着性子劝他。“我不结婚!”他斩钉截铁地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父亲一向宠爱他,用这样的语气来呵斥他还是第一次,父亲的震怒使他站住了。父亲走到他身边,握起他的一只手,轻言细语地说:“按照我们刘家祖上的规矩,男儿16岁就已成年,应该完婚,你父给你择好了吉日,就在月底!”
“不!不!我不!”他大声抗议着,“我非玉表妹不娶!”
“混帐东西!”父亲又怒吼起来,继而又长叹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说:“九儿,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你父?自你母去世后,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家的担子就全压在我身上,里里外外,我又作父又作母,家里没个当家理事的女人,哪还是个家哟!你应该体谅一个父亲的苦心哪!”
父亲的话,似一把铁钩,撕扯着他的心。父亲爱他,这是真的。他不忍心让父亲过于伤心,就不再争辩了。父亲以为说服了他。其实,他哪可能就这样认命啊!他要去找表妹,当她面说他只爱她!待父亲一转身,他就跑了出去。
杨家人告诉他,守玉到外地求学去了!他要见姑妈,他们说,她送守玉去了,临走前提醒大家不要告诉你守玉去的地方。
一种悲哀顿时弥漫了他的全身,他垂下了头,失魂落魄地站在石铺的台阶上。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终生未嫁的陪嫁丫头连拉带拽地把他拉回了家。
公元1911年10月,父亲选了个黄道吉日为他娶亲。这天,常州城青云坊刘府悬灯结彩。道贺的人川流不息,听到新娘乘坐的火车到站的汽笛,刘府立即彩灯齐放,红烛高烧,卷在竹杆上的数万响喜鞭扛出了大门,喇叭唢呐齐奏起喜庆曲调,看热闹的人似沸腾的潮水,簇拥着花轿向刘府涌来。
新娘进了祖堂,就要行三跪九叩大礼,却发现不见了新郎官。
刘海粟听到鼓乐喜鞭声响,就觉得心已炸成了碎片,他捂住双耳,逃进了后院。
“九儿,”父亲又急又气追来,但他不敢发怒,担心激怒了他,他只好缓缓走近他说,“你已是大人了,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成了家,就可以立业了!林小姐已进了我们刘家门了,就等着你去行三跪九叩大礼,你得给你父这个面子呀!”
他拉着脸,大声嚷了起来:“我早跟你说了,我不要结婚,更不愿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
父亲急了,但又怕逼急了儿子会出事,只得软求:“九儿,你让你老父怎么办?新人娶进了门,宾客满堂,不行大礼,如何向世人解释?如何向林家交待?儿子,阿爸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
刘海粟的心不由打了个惊悸,父亲枯萎的白发,眼中饱含的悲怆,软化了他的倔强,他慌忙拽住父亲说:“阿爸,我去!”
父亲喜出望外,拉着他就走。他却不肯走,说:“我不行三跪九叩大礼,改用三鞠躬。”这个要求虽然违反祖制乡俗,但父亲唯恐有变,只得让步:“那就依你。”
夜,渐渐深了,贺客们陆续离去了,道贺的远路客人也安息了,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和刘府上下也都上床就寝了。只是刘海粟这对新婚夫妇还没睡。喜烛摇着瑟缩的红光,晃得大红喜字似血染的一般。
新郎刘海粟如木雕站在窗前想着表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我的陪嫁!”
他仿佛从酣梦中被人唤醒了一般,转过身,看到是他的新娘,她的脸红得如初开的桃花。他这才记起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房里还有个女人,是她打断了他幸福的回忆,他没好气地反诘着她:“什么?什么陪嫁!”
新娘被他问得茫然不知所措,她把装着箱笼钥匙的荷包放到他身旁的桌上,小声说:“这些都给你!”
钥匙落在桌上了发出金属碰撞声响,他这才完全从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心也随之打了个冷颤。他看也没看新娘一眼,就把荷包推了过去,“我不要你的东西。”
更鼓敲了三下,他仍然那么站着。远嫁的新娘林佳实在抵抗不住疲倦,连连打着呵欠,她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新郎根本不接受她,只以为他是出于羞怯和不好意思才长时间站着。她再次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说:“我困了,先去睡了。”就走进了里间,她以为新郎很快会跟着进去呢。
刘海粟仿佛什么也没听到,继续想着玉表妹。他心里只有她,容不得别的人了,但同时他又感到内疚,对不起林佳,她什么错也没有,奉父母之命远嫁来的,她是无辜的。既不爱她,就不应该跟她同床,那会毁了她,误了她的幸福,不能叫她为他的不幸去殉葬去牺牲。他们还未成婚,他要还给她自由。
他一口吹灭了红烛,轻轻拉开了门,走了出去,走向了火车站,搭上了去上海的夜班火车,告别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