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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市很大,却找不到我心灵的家。”这是几个月前回到武汉工作的贾志杰的心里话。今年3月,在北京打拼了5年的贾志高到武汉买了一套房。眼下,小贾已辞职前往武汉装修新房,他和媳妇都已经在武汉找到了不错的工作,实现了去年就开始规划的举家“转战中部”的梦想。
贾志杰今年30岁,结婚2年,到了买房生子的时候。他们这几年艰苦奋斗,只攒下了10多万元,加上双方父母在其结婚时赞助的10多万,手上一共30万元,在北京五环外买个小两居的首付都不够。就算勉强借钱交了首付,近万元的月供也让贾志杰吃不消。此外,将来有了孩子,父母免不了要来帮忙照看,房子也会十分拥挤;父母如果不来,自己照看肯定又会耽误工作,影响收入。再想远一点,两人都没有北京户口,将来孩子入托、入学势必困难。“我们感觉,外地人在大城市真是越过越难,除非你真的特别有能力、特别有钱。”
逃离“北上广”风潮
“北上广”坐享中央政府在政治、财政等方面的优惠政策,成为中国自由市场经济的亮点城市,是中国新一代年轻人追逐中国梦的地方。但是,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一线城市过高的生活成本和竞争压力,使得越来越多像贾志杰这样怀抱理想的年轻人开始选择“逃离北上广”,去追求一种新的生活。
“逃离北上广”已经成为一股风潮,并进入大众视野,引发媒体和名人们的广泛讨论。2014年初,国内知名人力资源服务机构智联招聘公布网络招聘大数据信息中,去年90后高校毕业生里有61%主动逃离一线城市,前往二三线城市工作、生活。而这个数据,在2011年时还是46%。
今年7月即将毕业的中国矿业大学学生陈嘉陵,准备到包头一家合资煤矿企业报到上岗。这并不是小陈唯一的就业机会,三个月前他还接到过北京某研究机构的“录取通知书”,但经过反复对比,小陈最后还是放弃了北京,选择包头。陈嘉陵说,北京研究机构工资低,虽然代交社会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三险一金”,但不给编制、也不能解决北京户口。而包头公司在试用期的工资就能达到5000元,“三险一金”全上,落不落户由自己定。
像陈嘉陵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主动选择“逃离北上广”并不让人惊奇,因为他们没有工作经验和人脉关系,选择去一个新的城市奋斗,放弃北京并不太难。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在北京工作多年的人来说,选择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高慧群在北京工作了10年,萌生离开北京的念头缘于一次回去参加南宁同学聚会,看看原本默默无闻的同学一个比一个混得舒适,反而这些考上大学、看似起点不错的同学,一个个都越来越普通。“当时留在北京也就是一口气,觉得要混出人样回去,不能灰溜溜地就回来了。现在看来,大家都高估了自己。”这几年,父母不时在耳边念叨,孩子们离家太远,老人有个三长两短也指望不上他们。每次念叨完,高慧群总要大哭一场。
高慧群和丈夫都是广西南宁人,闯荡的艰辛无处不在。在北京,她和老公工资加一块每月到手15000元左右,刨掉房租、开销,一年也就剩个五六万。每年两人春节回趟广西,光交通费就要一万,加上过年消费、孝敬父母,一年到头没什么积蓄。“这不就是农民工的挣钱方式吗,一年挣的钱在春节一个月花光。”
最终,高慧群夫妇决定离开北京,回老家,首先要处理的就是“换房”。燕郊的房子也不再留恋,北京户口彻底破灭了。2011年,高慧群选择 6500元单价卖了房子。2012年,高慧群在南宁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买了一套两居室,6000元/平米,85平米的房子加上赠送面积,总计约95平米,用燕郊的卖房款付了首付25万,剩下20万贷了款。
现在来看,高慧群的房子卖早了,现在燕郊的房子单价又到1万了。房子卖了两年了,依然有燕郊的中介打电话问她卖不卖房子,可见现在北京房子的热度。
为什么选择逃离
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弃留在北京追梦的机会,选择“逃离北上广”呢?其原因大抵如下:
一、高涨不跌的房价
一份来自网络的统计数据显示,有54.7%的80后选择“逃离北上广”,其最直接原因是由于一线城市飞涨的房价。位于北京海淀区五道口的学区房由于邻近清华、北大等名校,附近又有知名小学、初中、高中等,均价已到10万元/平米。五道口只是北京高昂房价的一个代表,事实上,根据北京市房协向媒体的最新报告,10月北京楼市成交均价为每平米1.94万元。
目前30岁以下的购房人占到了首次贷款置业群体的70%,且这部分人群的贷款需求多集中在80万元以上,购置的房产越来越偏向于大户型房屋。可见以婚房为主体的年轻人购房相当强劲。由于年轻人收入有限,储蓄不足,根据一些调查,举家(甚至是举两家)之力付首付,年轻夫妇还月供是较为普遍的现象。即便是付了首付,每个月6000多元的按揭也让很多80后工薪阶层倍感吃力。
“我想在北京买房,但是动辄数百万,我哪拿得出来。”来自河南农村、在北京开预算公司的30岁总经理古先生在北京创业已有5年,月收入过万。他密切留意房市消长,观望了几年的结果是,手里存款一路贬值,距离房子首付遥遥无期。“靠我个人力量,目前根本买不起房。”
在中国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统计数据里,古先生是北京市704.5万外省市来京人员之一,数字仍在往上走。这近千万人口大数里,许多像古先生这样勉强的中下产,单靠自己奋斗,也无法赶上房价上涨的速度,无法实现买房的梦想,也不能够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因为“买不起房产,只能租房”的感觉是“没有落地,一直在漂着”。
比他们更惨的是“蚁族”。大学扩招后迅速膨胀的毕业生们,他们生活在郊区的聚集群落,月收入两千左右,可以没有独立的厨房和厕所,但决不能没有网络。往往在大城市打拼5年,如果没有实现梦想,大部分选择离开,往往“三十而离”。
二、昂贵的生活成本
国际人力资源机构ECA公布了一份研究报告,评估了外派工作人员在全球440个城市中的生活成本,北京和上海的生活成本全球排名均在20名以内。其中北京名列第15位,上海排在第18位,广州和深圳分别列为第38位和第40位。而大家称道的国际大都市美国纽约在全球生活成本排行榜上名列第50位。
昂贵的生活成本是一个什么概念?数据显示,在北京,一张电影票要90元左右,这个价格低于东京,但比中国香港贵30元左右,比新加坡贵40元。在北京和上海购买一升牛奶分别需要25元和26元,而在东京和新加坡只需要大约16元。
这份评价报告并没有包括房租成本。如果考虑租金,北上广深的人们可能生活压力更大了。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上周的《住房绿皮书》研究报告,截至2013年9月,北京的住房租金指数已连涨55个月,租房者可支配收入的54%用于房租,换句话说,家庭平均1元可支配收入中,租金高达 0.54元。
李艳没有毕业就来北京了,3年来租住的房子一直没换过,期间经历了几次房东涨房租。她住的是4个人合租的房子,里面放完两张床和衣柜,就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每次地上只能活动一个人。以前房租是1800元现在涨到2800元,工资的三分之一都用来交房租了。
来北京两年的小杨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她租住在北五环的一个城中村里,房子不到10平方米,里面放了床和衣柜就没有地方了,一个人住勉强可以。水池和洗手间都是公用的,没有厨房。每个月的租金是750元,加上水电费将近1000元。而她每个月的月薪不足4000元人民币。小杨说:“现在工资是涨了,可工资赶不上房租和物价上涨的速度,感觉到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主要是好多和我一起来北京的朋友都已经回家了,我现在也在纠结是继续留在北京,还是回老家。”
三、紧缩的户籍政策
《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日前正式公布。对于热衷到北上广寻梦的外地人来说,这宛如正式敲响警钟。在未来城市化的总体规划蓝图上,这些特大城市将提升入户门槛,以缓解这些城市日益严峻的环境、资源、就业、生活压力。
从城市的布局来看,现在中国100万人口以上的城市已经达到了142个。一些特大城市人口规模与综合承载能力的矛盾在加剧,需要进行有效的调控。北上广首当其冲。
公安部副部长黄明最近指出,北京2000年到2012年这12年间,流动人口增加了517万,每年增长43万。而上海每年增长53万,广州12年每年增长43万,深圳每年增长56万。这些城市资源环境的压力太大,确实需要减负。户籍政策与规划是配套的,要严格控制这些城市的人口规模,要坚持从紧。
长期以来,外地人之所以背井离乡,承受着超高房价和高生活成本,直面拥堵和竞争压力,来北上广打拼,主要原因是这些城市集中了超乎寻常的资源和机会。一个户籍背后就拥有中小城市难以企及的福利――以北京为例,户籍居民不仅享有本地教育和医疗的便利,相关的社会福利也超过80项,有人测算,这些福利价值50万元人民币以上。
一线城市户籍,直接关系到下一代的教育问题,尤其是入托、入学和考学。没有大城市户口,想要入学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2013年8月9日,打工母亲韩美丽为了让孩子在北京读小学,需要不同部门的5个证明,差一件都不行。因为辛辛苦苦从老家开回的证明“不合格”,韩美丽想办个假证把儿子送进学校,不料被抓。韩美丽的老公李刚感叹道:“就像过关一样!先办‘五证’、接着办借读证、报学校、争入学名额。即使上了学,还有初中、高中……过了这关还愁下一关,我们外地孩子在北京想上个有保障的学校,难啊!”
四、超强的工作压力
如今,年轻白领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损害健康甚至猝死的现象不断增多,已经成了一种社会病。各个大中城市尤其是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激烈的社会竞争有增无减,让年轻人身心倍感疲惫,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逃离”。
2008年毕业的李浩,老家在甘肃农村,毕业后无法进入国企或事业单位,只能去一家私企工作。李浩感觉自己被剥削得特别严重,经常出差和加班,还没有补助。他也想过跳槽,但是别的企业也都是这种情况。而且最近公司招了很多年轻的员工,他们对工资的要求不高,也能够忍受加班的工作。李浩感觉他们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取代自己。而自己的优势,就是比他们早工作几年而已。每天都在奔波忙碌,身心俱疲,李浩很想离开北京,找个安静的城市,享受一下所谓的慢生活。
除了上述原因,促使年轻人离开“北上广”的原因还有交通堵塞、空气污染和追求新的生活方式等。在最近两年,越来越注重生活品质的中国人发现,由于严重的雾霾天气,北京一个月很难见到几次“蓝天白云”,这也成为很多人逃离北京的重要原因。
二、三线城市是天堂?
北京青年压力管理服务中心联合新浪网教育频道推出的“2013中国大学生就业压力调查”报告中,对于期望的工作地点,46.9%的学生希望在省会城市及计划单列市工作,二线城市明显受热捧。
“离开北京的时候,所有的东西打了8个纸箱子。我们痛哭了一场,终于要滚蛋了。但是,现在看来,回西安是一个理智的决定。”现在,宋艳丽夫妇已经分别在西安上班了,一个考了当地的公务员,在测绘单位上班,一个在一家陕西当地的房地产公司当营销经理,两人月工资加起来不到1万块钱,不过生活品质要比北京高很多。首先他们不用租房住了,父母各家都有两套房,两人就住到了男方家准备的新婚房中。宋艳丽把自己买的房子简单装修了一下,做成了精品学生公寓,租给四个大学生,一个月能够收到房租2000元。这些钱除了还房贷还能多出 500元。
“在北京,你拜访一个朋友,得规划出一天时间。但在西安,就是一脚油的事情。”现在宋艳丽每天关心的是美食和旅游,压力小了不少。“在北京,同样的钱只能住在河北郊区,但是在西安可以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一家人在一起,在北京这个梦想实现起来太难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诚然,跟“北上广”等一线城市相比,二、三线城市的生活成本相对较低,生活压力不大,但是年轻人真的能够逃向幸福与美好吗?
来自河南的王宁,2008年毕业后,进入北京一家私企做行政。“收入低、职务与自己的专业相差太远”,她干得并不开心。在父母一再劝说下,王宁动摇了。当年年底,她辞去北京的工作,经家人托关系入职一家大型金融企业在郑州的办事机构。
但从一线城市回到家,巨大的心理落差让王宁很不适应。“身边人的眼界、心态也和我不一样,感觉说不到一起去。”王宁说,她的同事多是本地人,不少也是托关系进去的,“感觉更多时候大家是在拼背景而不是实力,很多人仗着自己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奋斗发展的心思,懒懒散散的,而一些有能力有想法的人,因为没有特别硬的背景,又很难施展自己的才华。”
跟王宁有相同遭遇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从“北上广”退居到二、三线城市后,发现现实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早在杨澜劝“蚁族”去二、三线城市就业的时候,就有人站出来回击:小城市,要靠爹。资源分配的失衡,中小城市的官僚、人情与僵化的体制,早就决定了一个年轻人的前途。对此,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张鸣指出:回到家乡,由于父母无权无势,更是死路一条。在一个故乡早已沦陷的时代,那些逃离了一线城市的人们,又将如何逃离家乡的现实积弊?
在经历了家乡等二、三线城市的事业挫折特别是“拼爹失败”后,一些“逃离北上广”的年轻人,开始返回北上广。
丁晓禾受够了老家那个长江边上的地级市,回到北京。就像2010年9月,他受够了北京,头也不回地投奔老家一样。一次就业考试,让丁晓禾认识了什么是“小城市的熟人社会”。小城市是一片更小的池塘,每一条大鱼小虾都有自己的狭窄水域,“拼爹”、拼人脉更加明显。通过这次折腾,让他感觉还是在北京有更大的机会。
北京值得坚守?
终归,这里是北上广,如同受神祝福而水草丰茂的应许之地,它们形成罕有的顶端优势:大多数名校、最好的医疗条件、奢侈品旗舰店、名人精英……在“北上广”更多的高楼里,驻扎着全国乃至全世界的“500强”企业,它意味着更多的就业机会,以及更大的发展空间。
兰州青年阎晓冬过年回了一趟老家,老家竖起了一水儿的仿货:山寨海底捞,山寨钱柜,山寨毛家饭店……他得到一个启示:全国各地都在学习北上广,作为一名上进青年,怎么能逆流呢?
凭着一口流利英语,阎晓冬进入万达酒店担任项目发展经理。出差时全国飞来飞去,跟世界各地的人谈生意,夜宿五星级酒店;回到北京的租屋,还是像贫民窟,尽管在东三环,周边是菜市场、公用厕所。
即使是在北京过“死扛的日子”,阎晓冬也不想回去了,“啥也比不上自由”。
在一项随机采访101位在京务工人员的调查显示,近6成受访者认为留在北京源于“工作机会多,工资高”。同时“大都市相对开放、公平”的环境,以及教育、医疗等资源优势和交通、娱乐等设施齐全,成了他们“死磕”北京的理由。
来自湖北的胡润生今年32岁,毕业于中南民族大学的他,来京7年间,工资一直徘徊在3500至5000元,并未有大幅提升。这使得其家人劝他回湖北发展,被他拒绝。胡润生称,他来自农村,在二三线城市找一份工作需要一定的人脉关系,但来自农村的他显然没有“背景”,“北京就业机会多,如果不开心,我可以随时炒老板,在老家,我敢吗?”
评论员何三畏在《高房价挡不住北京寻梦青年》中认为,北京仍然值得坚守,“在中国,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一个城市能够给年轻人如此之多的机会。”“京城永远是心怀理想之青年向往的地方。”“没有什么能阻碍青春的脚步,房价不能,雾霾不能,一切都不能。”
逃离之思
年轻人选择“逃离北上广”,或者是“返回北上广”,都是他们自主的选择。将“逃离北上广”简单视为观念进步,无疑是肤浅的。不假思索为其鼓与呼,更是有失理性。自然有一些人必须离开,但前提是确立公平竞争机制。“逃离”本身不会带来解脱,唯有资源分配更加合理,选择二线城市才会意味着幸福感的回归。
作家毛利曾说,大城市更平等,更能包容多元,有更多机会可以按你的方式活着,不会受到熟人社会的人情和道德压迫。北京精神也包括“包容”和“厚德”。作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北京应该营造更加宽松宜居的环境,吸引人才加入,而不是设置门槛,把人才驱逐出去。大城市是优质资源的天然占有者。它从社会上取得的多,就理应付出更多,而不是把“土围子”垒高,只造福一小部分人。
如果我们无视这种现象,任其发展下去,必将造成人才的损失,创新更无从谈起。因此,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不能让这种不平等现状继续扩大,不能让权力集中的地方,也成为一切优质资源集中的地方。只有改变资源分配结构,才能形成人才合理分布与理性流动的良性循环,建立起一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