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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时代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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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四化的进军中,同其它各条战线一样,队伍里,也有着许多有志青年,在辛勤学习,在奋力追赶……

也许,人们很难用几句话描绘出当今这个时代,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前进。这篇通讯的主人公范林斗——队伍里一个普通的士兵,脑子里却经常记着这样一些数字:比如,现代知识更新周期大约是五年;人类知识的总量,每隔七年至十年就要翻一番;再比如,目前由工业生产出来的生活用品,百分之九十是本世纪初所没有的;丁肇中J粒子的发现,在公布两个月以后,就有人在他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发表了新的论文;再比如……

时代的发展如此之快!

青年朋友,对此,你作何想:是焦急?是震惊?是感叹?范林斗的回答是两个字:追赶!

这里难道没有战士的责任?

一九七五年一月,小范由冀中一个偏僻的农村应征入伍,来到北京卫戍区某部炮兵团七连,当上了八五加农炮的预备瞄准手。

这一年,在中国人民的记忆中是一个有过希望的年代。二月,在四届人大重新提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多年来被禁锢的军事训练又紧张地开始了。八五加农炮是反坦克的火炮。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随着希特勒的闪电战集群坦克大量使用,密集坦克突破,已成为现代战争的一个重要手段。怎样迅速有效地对付敌人的大量坦克,做到首发命中,这是八五加农炮的一个重要课题。瞄准手,被称为火炮的眼睛,小范以一种急切的心情投入训练。

盛夏,烈日当头。炮场上,两个战士轮流用一根绳子拉着三合板钉的坦克靶,在来回转圈。炮身,被晒得滚烫,小范一连几个小时练习瞄准,前额贴在镜架上,磨掉了一层皮。训练天天这样进行着……

不久,连队的老战士们发现,这个来自农村的个头不高、脸圆圆的小兵,不仅朴实,肯吃苦,而且好学、聪敏。训练中,他常常认真地提出疑问:这种人拉木靶的训练符合实战的要求吗?就这么一块三合板钉成的十字架当坦克靶,不仅外形不象,而且行进迟缓,动作呆板,敌人的坦克,能这样老老实实地等着挨揍吗?他向一些老战士打听:“是不是别人也这样训练?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人们回答他:不仅我们这样训练,别人也都这样训练;不仅现在这样训练,二十年前从一建团起,从副团长还是战士的时候起,就是这样训练。这根绳子,从五十年代拉到六十年代,又拉到了七十年代……“难道还要拉到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小范不安地思索着。

经过多次的干扰和十年的动乱之后,当人们重新想到建设祖国的时候,面对着的,竟是这样惊人的落后。

有人说:“究竟应该怎样训练,这是上级考虑的事情。你才入伍几天,轮不上你一个小兵犯愁的份。”

还有人说:“有什么条件练什么兵,你瞄准手的责任,就是管瞄准。”

但这样是否就算“尽到了一个士兵的责任”呢?小范还是不安地思索着。在新兵教育时,连长曾经这样讲过:“一个士兵,三年服役期是有限的,但三年当中,每个人怎样要求自己,却有很大差异。‘被动式’的三年服役,也能对付过去,但回过头来看看,生活没有味道,没有贡献。应当做‘主动式’的战士,以积极进取的态度来对待战士的职责,对待生活,生活才会向你展示出它的光彩,引导你以积极进取的热情,去做出一个战士的真正的贡献。”这段话一直深深地留在小范的记忆中。他决心永远这样要求自己,永远这样对待生活。

面对着时代的要求和落后的现实,小范深沉地思索着:对于四化建设来说,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但总有自己能够做到的那一部分;对于保卫祖国来说,一个士兵与将军的区分是明显的,但总有各自都应该尽到的责任。“把八五加农炮的训练从人拉绳子中解脱出来。”这里有战士的一份责任。

经过再三思考以后,小范提出了改革坦克靶的建议。连队领导和团党委给予了热情的赞同和尽可能的支持。但当时能够提供给这个事业的“物质基础”,也就是两张桌子、一个废电瓶、一个电灯泡和一把铁锤。小范把这些东西安排在连队俱乐部的一个角落里,算是“革新车间”,就这样开始了他追赶时代的路程。

从“零”起步……

这条道路,对于小范来说,完全是陌生的。

白天他照常操练,晚上在“车间”里沉思默想。改革从哪里入手呢?

国庆节到了,在中山公园里,各种模型琳琅满目。一辆正在灵活运转、奔驰的北京牌——130遥控小汽车模型强烈地吸引着小范。经过打听,小范找到了这辆汽车模型的制作者,北京市第一中学的物理教师张守信。他鼓足勇气向张老师说:“游园以后,您把它送给我好吗?”“你要它做什么?”穿着一身蓝工作服的张老师望着眼前这个小战士惊奇地问。小范沉默了良久,回答说:“部队训练需要它。张老师,您不了解,我们的训练太落后了……”

现在,轮到张老师沉默了。落后,象一条无情的鞭子,抽打着人们的感情。他从事教育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作为一个教师,多么希望用自己的知识多培养些有用人才,能对国家有所贡献。然而,然而……回答这一切的却是“知识有罪”“白卷有功”。现在,望着眼前这个虽然腼腆,但却坚定的年轻人,张老师感到一阵心灵的震撼——他为改变落后而来,自己无权拒绝。张老师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说:“小范同志,这是专项经费制作的,不能送给你。但是,我愿意帮助你学习,重新组装。”

国庆后的一个星期天,小范如约而至,受到了张老师全家的热情接待。张老师和爱人窦老师,还有两岁的女儿圆圆,一家三口住在不到十四平米的一间房里,平时就不宽敞。听说有个小战士要来,窦老师从星期六的晚上,就开始收拾房间,把要洗的衣服提前洗完,又叮嘱圆圆不要吵,好在这有限的地盘里,给追赶时代的叔叔腾出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但事情远比张老师设想的更为困难。

组装遥控坦克靶,需要有一定的电学知识。张老师问小范:“懂得电吗?”小范说:“懂一点。”“这一点有多大?”其实,这一点几乎等于零,名义上是个中学生,连电的一条基本原理——欧姆定律都没有听说过。象其他被耽误了的青年一样,小范也是这不幸中的一个。此刻,除了决心以外,他,一无所有。张老师默默地望着这个年轻人:“好吧,让我们从头开始。”作为一个教师,面对这个渴求知识的学生,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