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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孤身一人,背井离乡,飘洋过海去寻找人们传说中的一位大师,向他学习屠龙术。
他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大师,但大师拒绝收他为徒。
他就一直跪在大师门外,说如果大师不肯收他为徒,就一辈子跪在那里……
他跪了整整一年,大师无奈,只好收下了他,并答应传授他屠龙术。
大师在传授他屠龙术的同时,也传授他其他学问,如律法之策,如农耕之术,如经商之道……可他对那些丝毫不感兴趣,他说他只学习屠龙术。
大师无奈地摇摇头:“你会后悔的。”
“不……”
四年之后,大师授予他屠龙术专业学士学位,对他说可以下山了,但他说要继续深造。
三年之后,大师授予他屠龙术专业硕士学位,对他说可以下山了,但他说还要继续深造。
又是一个三年,他获得了大师授予他的屠龙术专业博士学位,大师对他说可以下山了。
整整十年的学习,他的宝剑炼得锋利无比,他的剑术练得炉火纯青,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强……
他终于决定下山了。
当年离开家乡时才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回到家乡时已是而立之年,头发稀了许多,白了许多,胡子硬了许多,长了许多……
他的脸上写满沧桑,但他的眼睛里满是热切的希望。
家乡早已大变了模样,现在早已是太平盛世,人们安居乐业,到处一片热闹与繁华。
他提剑沉入江中,却再未发现蛟龙;他舞剑深入森林,却从未找到猛虎。
他向乡亲们打听蛟龙猛虎的下落,当他听到乡亲们的回答后,眼睛里第一次划过一丝失望,闪过一丝哀伤……
乡亲们说,他走后不久,来了个叫周处的剑客,杀死了几乎所有的蛟龙猛虎,从此人们过上了平安幸福的生活。但乡亲们不久就发现,周处是个比蛟龙猛虎还要危险的人物。蛟龙猛虎虽然害人,但生活在深水远山之中,而眼前这个杀死蛟龙猛虎根本就不眨眼且生活在人群中的周处,如果有一天发起疯来,那还不是一只脱下羊皮的恶狼吗!于是乡亲们把周处灌醉后杀死了。后来那些侥幸逃掉的蛟龙猛虎又回来害人,却因势单力薄,被人们捉住,有的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有的经过训练后送到了马戏团。如今龙被国家列为已灭绝动物,而老虎却成了国家重点保护的稀有动物,再也不能随便捕杀。去年有个叫武松的喝醉了耍酒疯,跑到景阳岗上打死了一只野生的老虎崽,惹了一身的官司。他大哥武大郎把苦心经营多年的全国烧饼连锁店都卖了,才赎出了武松。要不然,那武松就算不挨刀子,至少这辈子恐怕得把牢底坐穿了……
剑在手,却见不到蛟龙猛虎;壮志在胸,却找不到用武之地。
他看着手中的宝剑,心在颤抖:十几年的心血,难道就白费了?
找不到蛟龙猛虎,但总得找口饭吃。
于是他在脖子上挂了个木牌,上面写着:海归屠龙专业博士,欲寻合适工作……
没有人理会他。
现在博士遍地都是:肉铺的老板是博士,卖糖葫芦的小贩是博士,修自行车的黄师傅是博士,回家种地的老陶也是博士……如今是个王八到海外在背上纹个身回来,就愣说自己是海龟。眼前这个自称是屠龙术专家的海归博士,谁又能肯定他不是个冒牌货呢?
只有一个人向他走了过来,那人是个屠户。
屠户问他会不会杀猪,他回答说他只会杀龙。
屠户大笑,说:“都差不多嘛!只是杀龙比杀猪听起来好像更体面一些,其实都一样,还不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是跟我去杀猪挣口饭吃吧。”
他大怒,但压住了怒火,提剑而去。
身后传来人们的嘲笑声……
消息很快传开了,人们都知道他真的是一个苦练了十年屠龙术的海归剑客。人们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周处,于是处处躲避着他,热闹的生活顿时阴沉了下来。
而一些黑道组织纷纷邀请他入伙;有的恐怖组织还不惜重金,请他去杀人……
他都拒绝了。
如今除了屠龙他什么都不会做,可现在又偏偏天下无龙。
他开始后悔当年没有学师要传授他的其他知识,如果听了大师的话,说不定现在也可以当个律师,哪怕成为商人,哪怕去农村当个农民……
虽然他也承认屠户说的有道理,但他堂堂一个屠龙专业毕业的海归博士,怎么能干那种杀猪屠狗的低贱活!虽然以他的剑术,做个一流的杀手根本不成问题,但他不愿成为杀人的工具。
他身无分文,却拒绝接济。
他已经饿了很多天了……
即使他乞讨,人们也不会施舍他食物;即使他有钱,人们也不会卖东西给他吃。
人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绝不会容许一个危险人物闯进他们平静的生活。
他孤身一人,露宿桥洞。看着手中的宝剑,他泪流不止。
滔滔的江水,湮没了他的哭声……
他已饿得奄奄一息……
他是一名剑客,剑客的光荣是死于剑下。
于是,他提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剑客们决斗的大槐树下。
惨淡的月光。今晚,有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决斗。
他微微抬起头,向那残月望了一眼,然后大声喊出了一句话……
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他缓缓地抽出宝剑。
寒风呼啸,剑气袭人。宝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后,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屠龙术练成的第一剑,便刺向了他自己。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剑。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第二天,人们发现了他的遗体,都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人们欢歌笑语,恢复了往日热闹的生活。
据说,他最后大声喊出的那句话是:“选错专业真是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