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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 我就是那个穿裙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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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怀揣着文人志向的娱乐明星,一个光耀了门庭但没听到掌声的没落公子,一个穿裙子的“娘娘腔”男人,他的生活,有着太多叛逆且复杂的印记。

第一次看到蔡康永,是在上海某酒店大堂,从电梯出来时的明星架势让人有些意外:红衣,墨镜,用发胶飞好的头发,上过妆的疲倦的脸,让人想起迈克尔・杰克逊。礼貌地寒暄、冷场、短暂等待之后,上车一起去外滩。他第一次来这里,要在父亲的母校复旦大学做演讲。一小时后,我们坐在观众席上,看他换上灰色夹克重新出现,含笑站定,几百号大学生“嗡”地站起,齐刷刷伸出相机,闪光灯连成一片。他扯过坐垫,一屁股坐在演讲台前的台阶上,摆好姿势,焕发出一种飞扬的童真,那是他一天里最有魅力的时刻。

疆域

见到蔡康永的3个月后,我们去台北,看这个即使在雾天也一眼就能看尽的城市。在一份蚵仔煎卖30台币的地方,他一年能挣4000万,住在一套“Loft风格,窗外很多树,能看见整个台北”的房子里,有一个相守10多年的爱人。在读书人引以为傲的诚品书店,他3年前出的《那些男孩教我的事》仍摆在显赫的位置;电视机里,选秀节目的评委席上,他戴着白毛线帽,和徐乃麟这样的本土明星扯东扯西;小巷里的个性商店,挂着店主和他的合影……但如果远一点,从台北开车往南200公里,过了台中,到了沿路都是槟榔西施的萧瑟市镇,白天仍一排排闪动着的霓虹灯管边上,则找不到他的痕迹。

他早年扬名的文章标题是《口水应该喷多远》、《芭比娃娃这个》、《老师最好被暗恋》;他是个公开的娘娘腔,自己毫不掩饰;在最重要的颁奖礼上做主持,他可以穿大蓬裙,把马桶盖套在颈上,或顶着骷髅头出现;在以青少年为对象的电视节目上,他谈论“包养”、“离家出走”等禁忌话题……这些在其他华人世界所不容的性情,成为他在台湾最耀眼的锋芒,他不但以此享尽风光,也靠此安身立命。

1990年,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影视研究所毕业后,蔡康永回到了台北,那年他已经28岁,需要在这个城市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我当时做的最努力的事,就是在报纸上写影评,想打进电影圈,得到导演机会。”

从在世新大学做电影系讲师开始,他以很多种方式拓展过自己的疆域:30岁写了电影剧本《阿婴》;33岁出了第―本散文集《你睡不着,我受不了》;34岁主导了《GQ》杂志台湾版的创刊;同年受张小燕邀请,在台湾TVBS主持读书节目《翻书触电王》……但直到36岁主持《真情指数》,他才开始有了广泛的名气。这个访问成功人士的人物节目,令他赢得上层社会的普遍好感。41岁的他主持青少年节目《两代电力公司》,受到大学生们的热烈拥戴。42岁起主持综艺节目《康熙来了》,更将影响力扩展到了台湾的平民阶层和中国大陆的年轻一代。

“其实是不甘愿的。”蔡康永说他选择了电视,是性格使然。“可以说是好逸恶劳的结果。做电视就比做电影轻松很多,影响力大很多。”

血统

蔡康永祖籍宁波,祖父经营自来水公司,父亲蔡天铎是上世纪40年代上海的大轮船主。1949年除夕前夜,蔡家的太平轮满载上海权贵奔赴台湾,与荣氏家族的广元货轮意外对撞,一起沉没,蔡家从此一蹶不振。1962年3月1日,蔡康永在台北出生时,父亲的身份是律师,已经50多岁。

“老来得子的家庭,无限制,无责任,也不亲密。”蔡康永说他出生在―个很冷感的家庭,和父母始终有距离感。

镶钻的麻将百搭牌,拍卖场上的字画,饭局上的上海俚语,送来送去的洋酒布料,平剧,红包,叔叔伯伯们过了时的头衔,是蔡康永童年家庭记忆的主调。父母整天忙着打麻将,蔡康永和姐姐经常被送到各色亲友家中与父母“会合”,“我们的全家福都是在别人家照的”,因为只有应酬时人才会到齐。看白先勇的《台北人》时,蔡康永吓了一跳,以为是比着他们家的生活写的,因为是一样的麻将饭局,一样的程参谋和尹雪艳式的人物。

在云集了当时台湾权贵之后的再兴学校,他从5岁入校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得到了一个少年能得到的全部虚荣:15年班长、学生会主席、平剧团主演、全省演讲冠军、全省作文冠军、教育部长发奖状、照片上报纸头版、载入校史。但他觉得那15年几乎全是在玩心计,后来遇到一些类似的出头机会,就躲开了。

转机发生在高中即将毕业时,担任校刊主编的蔡康永在校刊上发表了与校方观点相悖的文章,差点被开除,受挫后去了有世外桃源气质的东海大学外文系。到大学读完,24岁的蔡康永准备启程去美国念电影时,那个“上海家庭”给他的行装已然定形,一点文人气,一点冷感,一点不识稼穑之苦的无知,还有一点富贵人脉。忘记带上的是一床棉被,受托接机的大导演胡金铨领他找到住处后扬长而去,他盖着6条牛仔裤睡了―夜,因为“家里没有人在乎这些生活的细节”。之后3年,连白开水都不会烧的他,结结实实地领略了一回人间疾苦。

或许正是这些经历,着实影响了他成为主持人之后的观念和心态。他不似张菲夸张、搞怪,也毫无吴宗宪的无厘头,他的节目,都深深刻上了“蔡康永”三个字,那敦厚背后的笑容,平凡外表下的知性,都是他的永恒标志。

蔡康永称自己为“不乖小王子”,可人们更相信他其实只是个保留童心的男孩,就像蜡笔小新一样,虽然有时故作老成甚至出语惊人,可骨子里却还是保留童稚。也只有蔡康永那样的人,才晓得作为艺人是不可能低调的,既然做了要将私生活曝于公众面前的另类职业,就得学会承受。蔡康永于是一如平常人般,坦率承认自己是娘娘腔,被狗仔队拍了照片,也只是轻笑。小S取笑他“回家后就穿裙子”,他笑得比小S更开心,开阔的大嘴咧开来,好似把脸也分成了上下两半。

未来《蔡康永传》的封底,也许会也这么几句话:一个怀揣着文人志向的娱乐明星;一个光耀了门庭但没听到掌声的没落公子;一个企图留下些什么但也许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的人世过客。疆域、血统、叛逆、痕迹,这些最初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生命之重,最终都会在浩瀚时间中一点―点地轻下去。仍在孜孜以求的他,也许早就知道,生命的偶然和徒劳无功是一件太寻常的事。

对话

Q:一个穿裙子主持节目的男人,能去北大演讲,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历史性的。

A:谁知道我一定能去北大?我只是偶尔划下一条微妙的界限,就是我可以欺骗主流世界说,我很乖哦,我稍微散发些毒空气出来你们不会死,大概就是这样。

Q:你在乎别人说你娘娘腔吗?

A:我和林志玲主持《两代电力公司》,还特地让大学生为我打分,看我到底娘到什么程度,满分10分,我大概得到7分。小S的排行榜稍微不同些,她排电视圈最娘的人,我没进前三。

Q:你克服过娘娘腔吗?

A:我个性里有些军人的部分,常常会冒出来,比如我很不喜欢无病,写东西的时候不喜欢自言自语,写宝宝的书和LA时,都告诫自己要字少不要字多,不要罗里八嗦地讲一件事情。如果你说的是要防止娘娘腔的方法,那么我觉得写东西写得琐碎是最娘的事情。

Q:如果能用以前的时间换将来的时间,你去掉哪三年?

A:头三年。

Q:身高、体重、娃娃脸,如果可以改变一样?

A:身高。

Q: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A:死得不干脆。

Q:喜欢的一个房间。

A:埃及住过的一个面对海的会闹鬼的房间,走廊末端一直莫名奇妙放着一把椅子。

蔡康永小档案:

生日:1962年3月1日

出生地:台北

经历:曾任世新大学讲师、电影编剧、台北之音电台创意顾问、《GQ》杂志总编辑、网可可流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主持电视节目《两代电力公司》、《今夜不读书》、《康熙来了》等。

著有:《你睡不着,我受不了》、《不乖蔡康永:同情我可以亲我》、《重新恋爱的节日》、《LA流浪记》、《那些男孩教我的事》、《有一天啊,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