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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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广场

我在广场上坐着，两个小时，很久，

三个小时，直到天黑。年轻的男女，

挽着手，把手对方的腰里。

胖妇女从超市里出来，拎着大包的

塑料袋。天气凉爽，有南风在开阔地

不断吹送。歌曲还在响。对面的

米粉店还有人出入。直到秃顶的老人

从我眼前晃过，很慢，趿拉着鞋，

扶着几步远的路灯咳痰，佝偻着腰。

世界是我的，他们也有份。这么久了，

我坐在它的脚跟处，最低的那块地方，

不求宽恕，

也不求慰藉，只是我不知为何而坐。

川 西

雨水淋湿石头，河水就在

旁边流了一夜。明天是秋天，

树林开始变冷，

后面的屋顶独自发光。

睡不着觉，顺手摸不到

温暖的东西。

直到天快亮，直到野风

又一遍吹凉山岗，

野花在开，四周还有香味。

迟到的清明雨

那天雨大，我晚来了一天。

酒还埋在巷子里。

梨花带雨。数百年前，戴深斗篷的人

站在路口的本来不是我，

碰到的女子，

面若桃花，

急切地寻找桃花中的青桃，寻找

细碎叶子后面躲藏的青杏。

柳枝还在发芽，不断

长出新枝条，我的花篮太大，盛不下

更多的香气。如今，年轻的诗人久磨笔砚，

在宣纸上演绎泛黄的风景

以及迷离的情绪。

据说他喝光了最后仅存的一坛酒，

最好的那坛，落日就开始飘落，

重如阴影，在生硬的伤口上就称作了疤，

又轻如幻影。时日已过，

我迟到了一天，

你穿着草鞋，在弯曲的泥泞上走，低沉地告诉我，明天

还是阴雨，后天也许放晴，也许

旧的情调会把新的少年青春，再醉倒一番。

麦 黄

我们一大早准备好

清水，把镰刀

和缆绳

放在架子车上

我会

跟在后面

也同样戴着草帽

出发。中午的热气

拍打着麦浪，

的脊背

像烧坏的

铁条，变软，

又情不自禁地

变弯。在热气

升腾的

影像里，村庄

那么远，如灰色的

剪影，

飘荡在

河的对岸。太阳

是头红豹子，

甩动着烫人的

长尾巴。

我屈服了，有点

畏惧，找不到

一棵散发着凉气的小树。

雷暴雨

天空

如空的洞，

看不到边。

还有引力

把水，都吸进自己的嘴里

吐出来。大的雨

还有夹杂着

闪动的雷电光，

都是你的。

夜里，我踏水而过。

要去哪里。你

猜不出来。我

也不会轻易说给哪个

蒙面人。我踩着

自己的砖瓦，

沿着屋檐走。多好的身手

造就我

现代都市的蝙蝠侠。

闪光在继续

我钟情于这个：

只要，电光

刚好没有劈在我头上。

我会走

既定的路（早设计的）。

在雨地里走，

戴着深斗篷，

和黑

混在一起。

感觉平静和神秘。

雷电光

劈不开斗篷下

发黑的脸。

我接着在天地间

来去（脚下

是泥。偶尔我会厌恶

滑的感觉）。跟在后面

你要喊：再走，

不顾我，怎么跟上你。

雨，一直下。像首歌的名字。

我却自始就不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