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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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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瓦屋塘在内的绥宁县11个乡镇,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出的火箭残骸的理论落区,从1990年到《天降》拍摄完成的2009年,这里先后数十次地迎接了从天而降的火箭残骸。

北京时间2008年10月30日凌晨,“委内瑞拉”一号通信卫星在中国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3号乙型运载火箭发射成功。 这是中国首次向拉丁美洲国家提供整星出口和发射服务。

就在这颗卫星发射前两天,中国湖南省邵阳市绥宁县瓦屋塘乡的普法分校里,“委内瑞拉”卫星一级火箭残骸回收疏散动员大会正在召开,乡干部黄承升对大家说:“委内瑞拉,它是一个国家,这是我们国家为它发射的一颗商业卫星,这对我国的航天事业是一个提高,对于我国的综合国力都很有好处,所以这个发射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张赞波在他的纪录片《天降》里记录下这一情节。

包括瓦屋塘在内的绥宁县11个乡镇,是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出的火箭残骸的理论落区,从1990年到《天降》拍摄完成的2009年,这里先后数十次地迎接了从天而降的火箭残骸。

张赞波也是湖南邵阳人,出生在距离绥宁100多公里的另一个县城,但直到2008年看到新闻报道,他才知道身边就是火箭发射残骸的落区。“那篇报道不是完全的新闻报道,还有些细节的描述,我就觉得挺荒诞的,并且是多年来如此,不是偶发的。这里面很魔幻,它是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共同的命运,每个人都有可能,无论你是贵人还是很卑贱的人,都有可能碰到,这种群体性的命运很吸引我。”

看到报道是6月份,7月份,张赞波就买了机器,带着两个助手前往绥宁,正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夕。这个剧情片导演第一次决定拍摄纪录片。在接下来将近7个月时间里,张赞波先后7次到绥宁,拍摄了80多个小时的素材,也和村民们一起,经历了“委内瑞拉”卫星的发射,不过他的助手那次没有再去,因为觉得太危险。“我选的那个地方是降落概率最大的,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山上面,几乎每次发射卫星那个村里都会掉残骸的。一方面我是纪录片作者,希望拍到这样的场景,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会不会真砸下来,尤其看到了那么多残骸的遗迹,包括还了解到有砸死人的情况,所以我理解我的助手不愿意再来。”

在同样位于落区的黄土矿乡,中心小学六年级学生向倩写过一篇作文——《落卫星》。

星期五的下午,老师向我们宣布了一个消息——星期日晚上八点半,国家要向我们这边发射卫星。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恐惧。

星期日晚上八点,大家早已迫不及待地站在马路上,呆呆地望着天空。“八点半了。”不知谁说了句,然而还没看到卫星,只听到“呼呼”的声音,原来卫星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躲在云层里迟迟不肯露面。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会不会落在我们这里?”

……

星星在空中泛着眼睛似的闪光,卫星就像一团火,熊熊地燃烧,大家看到这里,都人心惶惶……我希望祖国不要将卫星发射到我们这人口密集的地方,如果将卫星发射到人烟稀少的沙漠去,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会更加幸福快乐。我希望祖国更加繁荣,科技更加发达……

Q:从了解到这个情况到拍摄的过程很短,最开始你设想的这个纪录片是怎样的?

A:大致的框架我还是有的,通过这个事我读出、感觉到我想要的主题是什么,明显是国家意志背后的东西。具体能碰上什么人、赶上什么事我是没底的,这毕竟不是一个规范性很强的纪录片。我还有一点清楚的是,我想做一个面很广的纪录片,不想做一个点或者像传统纪录片那样选一个人物从头至尾跟拍他,很线性的纪录片。我想做的是很多点组成的面,专业一点的话就是散点透视的视角,可能会天马行空一点,一下放出去,一下收回来,不是那种很规范的。我想那里面容量要大很多,才能说出我想说的话,可能在做纪录片以前没法说的我都想塞到这里面来。有些喜欢看传统纪录片的人可能不太接受,觉得很散很乱,但这个恰恰是我想要的。

Q:拍摄过程中你大概跟多少人接触过?

A:我去的时候想的是做一个田野调查的东西,尽量把面铺得很广,它有11个乡镇,后来迅速选定了3个降落概率更大的。刚开始去,我基本上没有什么目的,除了说了解这个残骸,我就拎着摄像机出去转悠,见到什么人都跟他聊天。我有名有姓有地址记录下来的就有七八十号人,最终选出来那么一点放进来。

Q:当地人对你来拍摄是什么反应?

A:这个有两方面。一是基层的政府,他们每年有好多次要做这样的组织工作,做这样的工作对他们来讲也会很烦。大部分基层官员都是本土人,是山里出生的,他对自己父老乡亲的命运肯定也有抱怨,但是他会留意我的摄像机,他们是很矛盾的。普通村民对我的摄像机几乎没有反应。其实你拿不拿摄像机结果是一样的,他们还是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后来我总结一个原因,在对摄像机反应程度上,一般文化程度越高的、越见过世面的,他对摄像机的反应更激烈,相反在山村里面,他们对这个东西是忽视的。

Q:真正跟这么多人接触,他们对残骸的想法和你之前预想的一样吗?

A:当地老百姓的反应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去之前会想象到他们会觉得恐惧啊,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没有安全保障,他们会是满腹的怨言。去那儿发现不是这样,因为这个东西虽说一年也是好几次,但对他们生活来说还是一个低概率的事情,生活是每时每秒都在继续,这个就是打断一下,可能在打断的那一下才会有抱怨,或者我去了他们才会说一点,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其实很平和。这点我很震惊,有点安于天命的感觉,所以到最后我不是在做一个残骸降落的事情。残骸降落更多是一个点,我会带出中国老百姓在这块土地上确实就是安于天命,里面有特别复杂的感情,包括对国家的感情,我才发现生活不是那么好定性的,它是很微妙的、幽暗的,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的东西。因为在片子里我呈现了很多他们日常的劳作状态在里面,在典型性和普遍性上做一个有意识的平衡。

Q:《天降》有给你带来收益吗?

A:基本上没有。最近几年稍微版权意识强一点的,有时候邀请你去放映,给你两三百块钱,仅此而已。就我而言,我也没有去申请过什么基金,我觉得基金是另外一种性质的审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做什么预案、提案,我接受不了一个片子还没做出来就要拿给人审,要告诉人家。一般我的东西没做出来是不告诉别人的,但是现在这样完全没有报酬是无法持续创作的,我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

Q:没法继续?

A:《天降》算投入比较大的,加买设备花了十来万。我是完全靠原来干活的积蓄往里面砸,原来想的可以做三年,现在已经第四年,我不像有的人还可以做商业上的事情,我做不了。我切换能力很差的,只能做一个事情,而且纪录片很耗时间,做多了,心也做野了,完全不习惯去赚那个钱还受到约束,我想只要不饿死就好了。

Q:对你来讲,观众重要吗?

A:对我个人来说,真没考虑过观众,有些人觉得我很狂妄,其实我真的没考虑过观众。我不是为观众而生的,不是要弄得怎么精彩,怎样吸引他。观众的人数也不是重要的,我们做这种片子的导演还是有很多很在乎观众的,包括放映时去看就这么几个人,很难受,我见过这样的人。但对我是没有任何影响,做这样的事就是想做个人化的表达,它就是一个媒介而已,你不拍纪录片也可以写字、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