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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乐故事:“胶片时代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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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乐退休了——确切地说,是他不再做电影摄影师了,《一九四二》因此成为他的收山之作。去年11月第七届罗马电影节上,《一九四二》荣获意大利摄影家协会最佳摄影奖,颁奖词写道:“《一九四二》精准的摄影风格表达了电影的内涵,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中国历史中黑暗的一幕。”吕乐的职业生涯由此画上一个漂亮的句号。吕乐没有去罗马,冯小刚替他领奖。“实至名归!”从《集结号》到《一九四二》,合作了五部电影之后,冯小刚在领奖台上如此评价自己的老搭档。

《一九四二》之后,冯小刚宣布这是他的最后一部胶片电影。而这部电影尚未杀青时,在片场,吕乐说出自己要退休的想法,冯小刚都不敢相信。张艺谋、顾长卫、侯咏、赵非,吕乐的这些同学们,无论做导演还是摄影师,大家都处在创作的高峰期,他却选择急流勇退,的确让人诧异。吕乐很淡然,他选择退出,只有一个原因,“内地没有胶片了,用数字摄影机拍电影,我没有年轻人做得好,那就不做喽。”

不过,退休只是相对的。吕乐刚刚放下摄影机,又重新拿起导筒。今年的第20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吕乐执导的微电影《一维》登上大银幕。这也是自2006年《十三棵泡桐》之后,吕乐最新的导演作品。《一维》讲了一个有关宗教的寓言故事,吕乐说:“年纪大了,就想做点理论性强的东西。”而在影像上,吕乐采用了一种古朴的“激进”方式来创作,银幕上的一切都是剪影,看起来像是一幅流动的古典山水画。作为胶片时代摄影师的吕乐,在这部导演新作里,所有镜头都用CG技术过了一遍。这样看来,面对新时代,吕乐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

一个愤青的电影梦

“吕乐是个愤青,在学校时就壮怀激烈。”侯咏如此评价自己这位电影学院的老同学。1978年,“”刚刚结束,北京电影学院重新招生。吕乐、张艺谋、侯咏、赵非、顾长卫、张黎这些年轻人成为摄影系的同学。上学之前,吕乐已经在乡下的国营农场过了一段“知青生活”。幸运的是,电影学院恢复招生时,他刚刚二十出头,顺利入学。不像他的同学张艺谋,因为是“超龄考生”,入学申请被学校退回好多次。

电影摄影师是一个“技”“艺”双全的职业。吕乐他们上学的时候,艺术方面的训练之外,还有数理化的科目。那时,数字摄影时代还是谁都不曾看见的未来,摄影系学生考有机化学,就是因为要学习胶片洗印。不过学摄影的人,大多处在两个极端,一种像侯咏、张艺谋这样,画画优秀,英语和理科成绩一塌糊涂;一种就是美术功底一般,数理化很好。而吕乐在其中显得比较特别,他不仅英语和数理化的成绩在同学中名列前茅,而且画画也很好,又喜欢读书,知识面很广,属于班里面罕见的通才。因此,涉及到创作这件事,吕乐成为同学中的热门人选。

大三的时候,老师宣布在班里成立学习小组,二十六个同学自由组合,拍毕业作业和实习都以小组为单位。吕乐立刻就被侯咏拉上,再加上张艺谋和智磊(导演滕文骥的御用摄影师),组成一个实力雄厚的小组。当时,导演系78级的学生田壮壮要拍毕业作业《小院》,他选择了张艺谋、吕乐、侯咏这个摄影小组。侯咏记得,短片的外景地是在一个小院里,有个房间用来存放拍摄设备,每天都要留人看守。有天晚上,他和吕乐、张艺谋都没回学校,三人就在设备间打地铺,挤在一起侃大山。不知不觉,大家就升华到聊人生谈理想的阶段,张艺谋的目标是做导演,侯咏想做个好摄影师,而吕乐一心想着可以出国见见世面。

《小院》之后,摄影系的同学里,田壮壮就盯上吕乐他们三个人。1981年,儿影厂筹拍儿童片《红象》,田壮壮、张建亚和谢小晶联合执导,摄影还是由吕乐这个三人小组负责。《红象》全程都是在云南的原始森林里拍摄,经费紧张,片场条件很苦。并且这部电影赶上了最难拍的两类“演员”:儿童和动物。除了从当年缅甸手中租借来的大象之外,还有野生的马鹿和猎豹,个个野性难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老话放在《红象》的片场再合适不过。有场戏需要猎豹出场,大家用尽方法,那头豹子就是不出笼子,又没人敢用更激进的方法赶它。人和豹子这么僵持着,吕乐一撸胳膊,“我来!”他一点点蹭进猎豹的笼子里,慢慢地把豹子逼到笼外。如今想起,吕乐也笑当年那个愣头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豹子如果真发起疯来,就没有后来的吕乐了……”

和老谋子在一起的日子

和侯咏一起完成田壮壮的《猎场札撒》之后,吕乐终于达成自己在小院所说的愿望。1980年代中后期,他到法国留学和工作多年。留法期间,他曾经给侯咏写过一封长信,“你还记得我们三人在小院那天谈的理想吗?现在我在国外,张艺谋也成了导演,你也成了优秀的摄影师。我是最失落的一个,出国之后遇到的状况跟自己想象的有很大距离……”

直到1990年代初,吕乐从法国回来,张艺谋正在筹备电影《活着》。时隔多年,两个老同学再度搭档。张艺谋的电影中,《活着》在影像上透露出少有的克制。“他(吕乐)甘愿放弃表现自己‘有想法’的机会,而把表现人物、叙述故事放在第一位,不卖弄、不炫耀,能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我很清楚吕乐为《活着》做出的牺牲。”张艺谋曾如此表达对吕乐的敬意。

《活着》之后,吕乐成为张艺谋固定的合作伙伴。1995年,《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在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荣获高等技术奖,这个奖项包含着对摄影师的认可。而张艺谋和吕乐在影像风格上的探索,在《有话好好说》(1997)时期走上一个巅峰。《有话好好说》全片都采用手持摄影,在当时的华语电影中的确够先锋。拍完这部电影,吕乐的身体也毁了不少。当时的胶片摄影机至少六七十斤,就用绳子挂着机器,摄影师用肚子顶着或是扛着跟拍。吕乐的颈椎和胸椎受压过重,出了问题,甚至影响到心脏。那之后他就想“歇一歇,不做摄影师,做些别的。”

一个不愿妥协的导演

写《有话好好说》剧本的同时,编剧述平还在写另外一个剧本,一个关于婚外恋的故事,这就是后来的《赵先生》。吕乐看上《赵先生》的剧本,再加上做导演正好是个不那么毁身体的职业,很快,他用不多的钱拍出自己的导演处女作《赵先生》。不幸的是,因为“婚外恋”不够积极正面,《赵先生》没有机会公映。然而吕乐在创作上并没有妥协,反而在形式和主题上越发走向小众。1999年,他紧接着执导了电影《小说》。吕乐拉来一大堆文学界的“腕儿”,阿城、王朔、马原、方方、余华、棉棉……都出现在电影中,煞有介事地在某个小城的酒店里开了一场文学讨论会,主题是“什么是诗意”。而在讨论会之外,王志文和王彤饰演一对旧情人,在酒店中偶遇并重燃爱火。影片结尾,参与讨论会的作家们就这对恋人未来关系展开了大讨论,仿佛那是虚构的小说中的一个情节……实验性颇强的结构设计,让影片的投资方对这部电影的商业收益失去信心,直接终止对后期制作的投入。而在吕乐和影片监制刘仪伟的计划中,《小说》本来打算推广到大学周围的电影院做长线放映,“肯定有不少大学生愿意去看这类电影,而且引发很多讨论。”因为投资本来就不大,收回成本甚至盈利的市场预期并非天方夜谭。吕乐始终放不下《小说》,直至2006年,他自己投钱把影片的后期做完,但是也没有什么机会让更多的人看到。

这么多年过去,吕乐自己的导演作品很少,惟一有机会做商业放映的就是舒淇和刘烨主演的电影《美人草》,而在第东京电影节上荣获评委会特别奖的《十三棵泡桐》,因为把青春描写得太残酷,在院线上映不到一星期就悄然下线。

2007年,吕乐重新回到摄影师的位置,开始和华语商业片的旗帜人物冯小刚合作。今年,吕乐正式宣布从摄影师的位置上退休——这更像是他彻底离开商业片制作的一个决定。6年后,吕乐重新做导演时,他的《一维》依旧显得小众,但是锐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