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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与凌乱:“光明版”《鲁迅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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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网上搞图书促销,一部《鲁迅全集》赫然出现了,广告上写着:“全新辑本,皇皇廿卷,汲汲一生,民族之魂。一部全面展现鲁迅心路历程的思想史,一部深刻反思民族生命精神的奋斗史!”又说“附赠:3D水晶内刻鲁迅雕像印章和精美羊皮纸鲁迅年谱”。

《鲁迅全集》我存了许多部,可以说,从1938年版到2005年版,各种各样的《鲁迅全集》我几乎全搜集到了。但这部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以下简称“光明版”)的《鲁迅全集》还是第一次遇见,打开网上的有关这部书的图片,装帧还算考究,于是终于抵挡不住诱惑,便订购了一部。原价3000元,3.9折优惠,共花了1170元。

书送来后,我起初很高兴,以为捡了一个便宜,因为这部“光明版”的《鲁迅全集》收录的内容比较宽泛,既有鲁迅的创作,也有鲁迅的翻译,还有鲁迅辑校的古籍作品,有点儿像是1938年版,但又比1938年版多了书信和日记。更为可贵的,是收录了《中国矿产志》和《生理学讲义》。这两部作品并不常见,这次和鲁迅的其他作品汇为一编,是令人高兴的事。

但是,我高兴得太早了。略微翻了一下,我就发现,这部“光明版”的《鲁迅全集》太名不符实。因为,如果将鲁迅的创作、翻译、辑校古籍、书信、日记以及《中国矿产志》和《生理学讲义》加在一起,20卷是无论如何也容纳不下的。要知道,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的《鲁迅全集》是18卷,1958年版的《鲁迅译文集》是10卷,1999年版的《鲁迅辑录古籍丛编》是4卷,如果再加上其他的作品,至少要超过30卷。而这部“全新辑本”“皇皇廿卷”的“光明版”《鲁迅全集》,究竟是怎样把鲁迅的全部作品容纳其中呢?

于是,看“出版说明”,那上面写着:“本部《鲁迅全集》是在十八卷本的基础之上,进行了较大的增补和修订,精心选编了能体现出鲁迅上述四个方面(按:指创作、翻译、古籍辑校和科学普及)突出成绩的作品,力求达到精华不漏的目标,希望在读者面前展示的是一个更为完整的鲁迅。”

这句话说得看似周全,实际自相矛盾,既然是增补,就应该比18卷本的《鲁迅全集》更全;既然是《全集》,为什么又要“精心选编”呢?“全集”的特征就是“全”,否则只能是“选集”。当然,任何“全集”都不能做到真正的、绝对的“全”,尤其是鲁迅这样的大家,他的作品至今还在发掘之中。但有一点,那就是既然标明《鲁迅全集》,就应该收录至今所发现的鲁迅的全部作品,而且要后来居上,也就是要超过以往的《鲁迅全集》。

“出版说明”接着写道:“在内容上,本书除了收录以往‘全集’或‘文集’所未收录的作品这一突出特色之外,也有所取舍――鲁迅与许广平的通信集《两地书》印行过多次,而且版本多样(包括原信、手抄本和整理本),读者很方便寻找阅读,本书不再收录。”这就简直有些不成话了。由于“印行过多次”,“读者很方便寻找阅读”,就可以“不再收录”,按照这个逻辑,鲁迅的《呐喊》《彷徨》《野草》《朝花夕拾》也都印行过多次,而且其版本的数量大大超过《两地书》,那么是否也一律“不再收录”呢?

事实上,这部“光明版”的《鲁迅全集》,不仅删去了《两地书》的全部,还删去了鲁迅的大量翻译作品,与1958年版《鲁迅译文集》稍加对照,就会发现《现代小说译丛》《现代日本小说集》《小彼得》《壁下译丛》《现代新兴文学的诸问题》《文艺与批评》《文艺政策》《竖琴》《一天的工作》《山民牧唱》《译丛补》以及曾收录于1938年版《鲁迅全集》的《药用植物》,都被删去了。

这部“光明版”的《鲁迅全集》第十、十一是书信卷,前面有一个和正文排在一起的“说明”。这个“说明”读来似曾相识,特别是“1958年我社出版的《鲁迅全集》第九、十两卷中,共收书信三三四封”,“本版以1981年版为基础,删去其中重收的二封和误收的一封,增补新发现的佚信十八封,并收入鲁迅《答增田涉间信件集录》一件。另外,鲁迅写给许广平的书信,作者于1933年将其中的大多数作了删增修改,编入《两地书》出版,同时又抄录原信保存。鉴于《两地书》所收书信与原信差异较大,已成两种不同的版本,这次将所存六十八封原信重行收入,同其他信件一起按时间顺序编排。”

这就怪了,这段“说明”至少说明,“本社”曾经在1958年出版过《鲁迅全集》。但是,1958年出版过《鲁迅全集》的,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一家,而且,1958年也没有光明日报出版社。上网一查,得知“光明日报出版社成立于1981年,是当时中国第一家由新闻单位主办的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的办社宗旨与光明日报的办报宗旨相一致,以广大知识分子特别是中青年知识分子为主要读者对象,以高品位的知识读物和新闻纪实类作品为出书特色,……在国内外出版界和读书界有一定的影响。”而且,翻遍这两卷书信,也没有发现鲁迅给许广平的68封信。不仅如此,鲁迅致外国人士的书信114封,附录的12封书信片断和多达十余万字的鲁迅《答增田涉间信件集录》也统统没有收进去。

粗略统计,这部“光明版”的《鲁迅全集》所删除的鲁迅作品以及应收未收的鲁迅作品加在一起,大概超过了200万字。行文至此,真想请教高明的编者,这是哪一家的《鲁迅全集》呢?

书信卷“说明”又说:“(一)所收书信按写作日期顺序编号。如1904年10月8日,编号即作041008;1934年5月29日,编号即作340529。同一日如有数信,则按鲁迅日记所载的顺序,于编号之后另加①②……为记。日期无考的以代替。”

这是一种非常科学而且便于读者查找的方法,据说,这种编排方式是已故鲁迅研究专家马蹄疾发明的,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和2005年版的《鲁迅全集・书信》均采用了这种方法。只要采用编年方式编排鲁迅书信,这种编号方式最为理想不过。但是,考虑到涉及侵权,也可以采用在书信题目后的括号内注明日期,如“致何白涛(1934.5.29)”。可惜的是,这部《鲁迅全集》在目录和正文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编号,通篇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日期。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和2005年版的《鲁迅全集・书信》双页书眉为“鲁迅全集・书信”,单页书眉是书信的年月,这样即使没有书信前的编号,也可以根据鲁迅书信后的落款和书眉所标明的年月来判断写信的时间。但是,“光明版”的《鲁迅全集》却将双页书眉简单化为“鲁迅全集”,将单页书眉简单化为“书信”。读者想象一下,目录、正文、书眉都没有相应的编号,鲁迅书信的日期又如何判定呢?随便举一个书中的例子,如第十卷第145页的《致翟永坤》,信后署的是“迅一,十二”和“迅又及”,那么,这封信究竟写于哪一年呢?如果不去查其他版本的《鲁迅全集》,恐怕连天文学家也无法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