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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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白血病患者吗?不，你不是，所以你不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

你流过眼泪吗?是，你肯定流过，所以你可以感受到眼泪的苦涩。

呀，又一朵云飘了过来，那是否是天使丢失的翅膀?抑或是天使的眼泪幻化的无瑕?风儿吹过了，云散开了，一切静谧。云淡风轻了。

视线范围永远只有1.5平方米，怎装得下所有的天空?鼻翼永远只有浓烈的药水味，怎能闻到诱人的蛋糕香7鼻子里插入的管子永远都有凉凉的气体送入，丝丝缕缕，就像妈妈的亲吻那样痒痒。

希望的五彩绚丽却仍是白蓝相映，那长长的发丝何时才会再次生长?女孩子没有头发只会被嘲笑，但，现在呢?就连嘲笑声也被恐惧淹没。

每天夜间都会梦到当自己在草地上玩耍时，天边射来一束金黄色的亮光，伴随着宁静而深远的呼唤：“来吧，孩子，回到这来。”知道这是上帝的声音，于是立刻恐慌得睁开眼睛，让这声音化为一丝空气，伴随着呼吸飘走。周遭仍然是氧气瓶中氧气的“呼呼”声，床头绿色的灯安静地亮着，发出微弱的光，输液管中的滴答声让房间里的空气跟着震动。就这样，一直到天空熹微。

当第一束阳光射进屋子的那一刹那，满屋子都温暖起来。隐约可以看见邻床洁白的被单上有金色的尘埃在跳动。那张床失去它的主人好久了吧，记得进来的第二天早上，看见那邻床的女孩就在安详地睡觉，长长的睫毛上停着一只透明的蝴蝶，她皮肤白得就像童话中的白雪公主，只是没有了白雪公主那红润的唇瓣。

当护士阿姨走进来时，来探望的哥哥立刻用手覆住双眼，但仍可以从指缝间看见盖上女孩脸颊的白被单以及听见天堂传来的钟声。

这让人想到了天使，一种有洁白翅膀但不属于人间的生物。

“哥，天使的血液是白色的吗?”

“嗯，是。”

“那患白血病的孩子都是天使吗?”

“嗯……”

原来，女孩只是变回了她的本体，回到了本该属于她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也是要去那个地方的。想到这里，轻轻地推开了哥哥的手，把头缩进被子里去……

当我用接近哀求的眼神望着妈妈时，她终于咬了咬牙，答应在圣诞节化疗结束后带我去坐摩天轮。

就在那天，化疗把身子弄得支离破碎，但我仍套上鲜红的棉衣，戴上紫色的针织帽，围着洁白的围巾，拉起妈妈温暖的手。此时，没有人可以看见病态，没有人可以看那光秃秃的头顶。

走在大街上，回响在耳畔的只有麋鹿的铃铛声。

世界，Merry Christmas!

好久都没有看到那么多的色彩了，目不暇接。是这些绚烂的色彩使得头有些晕吗?还是小小的脑袋装不下这么多的幸福?

那巨大的飞轮啊，飞轮啊……

当坐上摩天轮后，世间的繁华全部映在眼中，取代了那四角的天空。我靠着妈妈，微笑着说，

“苏妈妈，天使是永不坠落的吗?”

“当然，宝宝你就是妈妈的天使呀。”

“不要，天使不会坠落，那样我就不能停留在苏妈妈身边了。”

“傻孩子……”

“苏妈妈，那你说天使会流泪吗?”

“会呀，世上的一切生物都是有眼泪的，那是在他们最悲伤抑或是最幸福的时候流出的液体。”

“那我现在是最幸福的，苏妈妈的怀抱永远最暖，街上的灯光永远最亮，圣诞公公的胡子永远最白。那，苏妈妈……我也想让你听到最幸福的话。”

“说吧，宝宝。”

“苏妈妈，宝宝永远爱你。”

摩天轮升到了城市的最高点，那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远方再次响起了天堂的钟声，天使的号角渐渐吹响。

我第一次真正看到了自己的脸，不再是苍白，不再是憔悴，只是淡淡地印着一抹微笑。

眼角……泛着天使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