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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一位海归的青年大提琴家在国内声誉鹊起,令人瞩目。马友友曾称赞她是“格外杰出的女孩,她的演奏可与年轻时的杜普雷相媲美”。世界著名的杂志《弦乐器》(The Strad)评论她的演奏“显示出摄人心魄的力量且富有内涵,音色圆润甜美而充满诗意,是世界乐坛上一颗冉起的新星”。她就是上海交响乐团的大提琴副首席朱琳女士。为探究这位大提琴家的成功道路,以及她今后的目标,我对她进行了采访。
在湖南路的上海交响乐团指挥休息室,我见到了朱琳女士。她比台上显得更优雅,加上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使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聪明、敏捷。我们的谈话从她前不久在上交排练厅举行独奏会的曲目开始。
那天的独奏会演奏了布鲁赫的《希伯莱祷歌》、舒伯特的《吉他形大提琴奏鸣曲》和肖邦的《G小调大提琴奏鸣曲》。当我问到这些曲目的选择时,朱琳答道:“主要还是从听众的角度考虑的。这几首乐曲近年在上海演奏得不多,尤其是肖邦的奏鸣曲,这些年似乎还没有听说演出过。”肖邦这首奏鸣曲的钢琴部分相当重,演出中我看到钢琴演奏者王鲁几次在高潮处身体都从琴凳上弹了起来,完全是演奏激情钢琴曲的架势。“是的,肖邦在这首乐曲中赋予钢琴与大提琴同样重要的地位,所以作曲家称之为‘钢琴与大提琴奏鸣曲’。”
王鲁和朱琳同为朱利亚音乐学校的毕业生。这台音乐会是上海交响乐团的“朱利亚校友音乐会系列”之一,这一系列也是上海交响乐团今年的重头戏,由四奏音乐会组成:王鲁的钢琴、朱琳的大提琴、徐扬的小提琴、秦川的钢琴。可以说,他们每一位都是响当当的具有国际声誉的青年演奏家。这四场音乐会由于在上交排练厅演出,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仅四十元的票价绝对是超值了。
我曾在贺绿汀音乐厅纪念丁善德诞辰一百周年的音乐会上聆听过朱琳的演奏,虽然只是钢琴三重奏,但她手上的功夫已可领教,而那天的独奏音乐会更是令人折服。朱琳是上海人,也是上音校友,附小和附中二年都在上音度过。当我问起她的学习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我在附小时,刘美娟老师帮我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这对我以后的学习非常重要。到了国外,老师不可能这么耐心地教你,也不可能再去学基本功。”难怪!刘美娟教授曾培养出倪涛、何思昊等许多杰出的学生,由此也可见小时候的基础训练对学乐器者来说是多么重要了。
读到初二时,朱琳获得香港演艺学院全额奖学金赴港学琴,师从著名教师王磊(其父即已过世的原上音优秀大提琴教育家王砳),这位毕业于科蒂斯音乐学院的留美大提琴家,教授的学生曾多次获国内外大提琴比赛奖项。朱琳认为,虽然上海的艺术氛围也与香港相当,但香港似乎更加完善,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世界大师级人物。1995年11月马友友到香港上大师课,在指导了朱琳后发现她特别有天赋,称赞道:“现今有许多天资聪颖的青年大提琴手,但朱琳却是格外杰出的女孩,她的演奏可与年轻时的杜普雷相媲美。”在港数年,朱琳收获颇丰:十七岁获全国大提琴比赛第一名,二十一岁作为香港代表参加“香港亚洲青年音乐家大赛”荣获第二名。美国大提琴家、埃默森弦乐四重奏成员戴维·芬克尔(David Finckel)一次到香港演出和讲学,给朱琳授课后对她十分欣赏,推荐她去美国深造。就这样,2001年9月,朱琳飞赴美国,开始更高一级的学艺之路。
“我先在纽约州立大学读了一年。当时该校正在挑选大提琴老师,五位候选人都是世界顶级的大提琴教授,其中还有秦立威在英国学习时的老师,当然还有我以后在朱利亚的老师。我有机会在一年里跟五位老师上课,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第一年去州立大学的原因。这五位老师都希望我能去他们所在的大学继续跟他们学习,我权衡之后决定去朱利亚。”
谈到在朱利亚的这几年,朱琳立刻兴奋起来:“我很幸运,能够成为克罗斯尼克先生(Joel Krosnick,1941- ,美国大提琴演奏家、朱利亚四重奏组成员)的学生。他是一位优秀的大提琴老师,我去时他已经在朱利亚任教二十多年,曾经培养出许多杰出的学生。”
关于他的教学,朱琳告诉我:“克罗斯尼克先生的特点是善于启发学生的想象力。他不会简单地向学生说对或不对,而是让学生自己做一个选择。我觉得这很重要,尤其对大学生来说。我们终有一天是要离开老师的,但练琴却是要继续下去的,因此学会正确的思维和理解、使自己具备较好的分析和判断能力就显得很重要,至少能明白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利和弊。由于他自己是个独奏家,经常给我们作示范,在他的教授下我掌握了许多曲目。老师还使我懂得了重奏对弦乐演奏者的重要性,我学会了合作、灵敏辨别音色的能力、一切与重奏有关的技巧。”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朱琳在乔尔·克罗斯尼克的指导下技艺突飞猛进,仅两年便成为朱利亚最优秀的学生之一。2003年,她在学校举行的大提琴比赛中荣获第一名。我们知道朱利亚音乐学校的学生个个都堪称精英,这大提琴第一名的分量无疑是相当重的。所以英国的《弦乐器》杂志称赞朱琳的演奏“显示出摄人心魄的力量且富有内涵,音色圆润甜美而充满诗意,是世界乐坛上一颗冉起的新星”,能得到世界著名音乐杂志如此高的评价实属不易。这一年,朱琳还有幸登上纽约林肯中心艾弗里·费希尔音乐厅舞台,在指挥家杰拉尔德·施瓦茨(Gerard Schwarz,1947- )的指挥下与西雅图交响乐团合作演奏。2004年,朱琳在高手如林的美国国际艺术家比赛中又获大奖;年底,她在卡内基音乐厅举行了对她的人生具有重要影响的独奏音乐会,纽约音乐界对这位文静而有气质的中国女孩的精彩演奏给予了很高的赞誉。
“在朱利亚的五年,我读完了本科和硕士。除了学习独奏,还有幸跟随闻名于世的朱利亚四重奏组学习四重奏,我们那组四重奏还被选中在林肯室内乐中心演奏了音乐会。这也是为什么我进了上交之后还非常喜欢演奏室内乐的原因。在上交我也有自己的四重奏组,每年都有新曲目参加音乐会演出。”看来朱琳在朱利亚的进步还真不小。
在朱利亚音乐学校获得硕士学位后,对自己有着更高要求的朱琳并不满足,随即进入曼哈顿音乐学院继续深造,并在2009年获得乐队演奏硕士文凭。
“国外的乐队演奏课程学习什么?”我不无好奇地问。
“在曼哈顿我所学的很大一部分是乐队课程——叫乐队专业硕士学位课程。那两年我几乎学完了所有交响、管弦乐曲中大提琴声部的重要或有难度的片段。最初一个月给我的打击是很大的,因为老师总说我拉得不像。曼哈顿的老师是以前纽约爱乐的大提琴副首席,他对乐队演奏法很有研究,要求也很严格。他觉得我的声音太过于独奏化,与乐队的奏法不沾边。于是我就改声音,每天对着节拍器一小节一小节地练。有很多时候我会很迷茫,便去问老师,照这么练下去我独奏的声音会不会不见了?老师告诉我,一个好的演奏者会在不同的场合转变自己的身份,独奏是独奏的奏法,室内乐是室内乐的奏法,乐队是乐队的奏法,这不冲突,我要让自己的声音有多变性,这对我有好处。我记得差不多练了两三个月才开始走上正轨。”
经过在国外八年的锤炼,如今朱琳已经是一位有相当造诣的青年演奏家了。她曾以独奏家的身份与朱利亚交响乐团、英国尤斯特交响乐团、匈牙利交响乐团、曼谷交响乐团、香港爱乐乐团等许多乐团合作演出,参加奥地利卡林西亚音乐节等国际性的音乐活动,足迹遍及亚洲、欧洲和北美各地。回想自己的留学生活,朱琳说:“其实还是挺幸福的,我不需要打太多的工来养活自己,因为我从香港到纽约都有全额奖学金和生活费。有时候我去留学生办公室或图书馆打打工,这样调节一下自己也好,还能多认识些人。我和我先生都觉得我们是朱利亚的受益人,希望将来能回报母校。”从朱琳的这些话中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感恩之情。可见朱利亚学校不仅培养了学生的本领,还培养了人的情操。
2009年,上海交响乐团在全球招聘,事业正蒸蒸日上的朱琳作出了回国报效故乡的决定。这让她在美国的一些同学和朋友感到意外,因为以她的演奏水平和资历,去美国一流乐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上海和上交的艺术氛围都很好啊,再说我也想回上海。”朱琳这样回答我的疑问。上交艺术总监余隆先生对朱琳全面的演奏素质也是赞不绝口。就这样,朱琳当上了上海交响乐团的大提琴副首席。
让我还是在这里简单记叙一下5月4日朱琳的独奏音乐会吧,希望能给没有听过她演奏的读者留下一些印象。
第一首《希伯莱祷歌》(Kol Nidrei)由德国作曲家布鲁赫根据犹太人礼拜仪式中的祈祷曲创作,是一首由两段悠长、缓慢的旋律组成的独奏曲。朱琳一开始便将听众带入了某种庄重肃穆的境地,细腻的琴声中蕴含着默默的祈祷和内心的倾诉;第二段旋律显得温暖而富有人情味,而到了发展部分情感又变得十分强烈,最后在静谧的气氛中结束。朱琳在作为“开胃菜”的第一曲便能以如此沉稳、虔诚的情感传达给听众,可见尚值芳龄的她舞台经验已经相当老到。
舒伯特的《吉他形大提琴奏鸣曲》是音乐会上常演的经典曲目。据查,吉他形大提琴(Arpeggione,这名称其实与琶音无关)是一种在低音维奥尔琴基础上改制的形似吉他的六弦大提琴,发明于1823年,1824年舒伯特为它写下了这首流传至今的奏鸣曲。该曲具有典型的早期浪漫派风格,其中不乏明快、抒情的段落,在演奏上有一定的难度,如快速跳进、旋律在低音和高音区域的频繁交替(原乐器第一根弦的定音比大提琴高五度)等。朱琳的演奏显得稳健而又生动,从音乐中你可以感觉到强弱对比和节拍上的细微变化,尤其是高音上的大段旋律,用大提琴演奏并不容易,但我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因在高把位演奏而削弱了音乐的歌唱性。
下半场的肖邦的《G小调大提琴奏鸣曲》是这场音乐盛宴的正餐。这首作品全长约三十五分钟,称得上是大作品了,钢琴部分写得丰满而复杂,这使我想起贝多芬的五首大提琴奏鸣曲也是“为钢琴与大提琴而作”,但肖邦的这部奏鸣曲显然钢琴分量更重。全曲包括四个乐章,对大提琴演奏者来说不仅有技巧上的高要求,也是对力量和耐力的考验,其难度不亚于拉赫玛尼诺夫的《G小调大提琴奏鸣曲》,大概这也是该作品在上海鲜有演出的原因之一。朱琳虽身材苗条,却琴声洪亮,颇有大家风范,无论在长大的第一乐章,还是欢快的终乐章中,大提琴与钢琴激起的一波又一波浪潮在整个排练场回荡。第二乐章谐谑曲的音乐处理可谓刚柔并济,张弛得当。那抒情的广板乐章,在钢琴轻柔简洁的伴奏下,从朱琳弓下缓缓流淌出的音乐极为优美动人,几处乐句间的过渡恰到好处,使音乐显得细腻而富含韵味,全场观众都沉浸在这醉人的美乐之中。这使我想起半个世纪前另一位青年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雷演奏的德沃夏克协奏曲的第二乐章,那指尖下表达出的多种内心情绪的深刻倾诉,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郑京和演奏的勃拉姆斯奏鸣曲,或许这是女性提琴演奏家特有的长处?当最后一道“甜点”——刘庄的《浪漫曲》完美终止时,从现场的热烈气氛不难看出,音乐会无疑是相当成功的。
去年在上海夏季音乐节上,朱琳演奏了柴科夫斯基的《洛可可主题变奏曲》,今年的上海夏季音乐节,朱琳要参加一场弦乐四重奏音乐会,还有两场大提琴合奏音乐会,观众有机会领略到由上交大提琴首席黄北星领衔的十四把大提琴合奏的独特魅力。平时朱琳还积极投入乐团面向社会的音乐普及活动。当我问及朱琳今后的计划时,她笑答道:“争取每年有一奏音乐会。”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对于朱琳,我们期待着。
行文至此,应该搁笔了。忽然想起,这些年从上海走出去后成名的大提琴家还真不少:王健、兰洁、倪海燕、马新桦、吴和坤、王砳、秦立巍、朱琳……可喜!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