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锂:短命的第一高价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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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小涨、三天暴跌,海普瑞上演了A股市场上最惊心的第一高价股戏码。
5月6日,“最贵IPO”公司――深圳海普瑞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海普瑞”)登陆深圳证券交易所中小板,成为首支发行价超过百元的A股上市公司。当天开盘价166元,较发行价148元涨12.16%;股价还一度涨至188元,涨幅达27%。
海普瑞(002399)的上市创造两个第一:一是上市当天夺取两市第一高价股;一是创造了中国的新首富。海普瑞实际控制人李锂、李坦夫妇合计持有公司28803.7万股,以发行价计算,其身家超过了身家396亿元的比亚迪掌门人王传福,成为中国内地的新首富。
海普瑞是一家从事肝素钠原料药研究、生产及销售的高新技术企业,产销量全球第一。其产品99%以上出口,是目前中国肝素原料药行业生产企业中通过美国FDA 认证、欧盟CEP 认证的先行者。根据国泰君安的研究报告,今年一季度,海普瑞收入8.1亿元,增幅125%,净利2.49亿元,增幅100%。
4月26日海普瑞公开申购,4月27日晚公布申购结果。仅一天时间内,就有211家机构提交有效报价,合计动用资金1078亿元,参与其网下配售的约800万股,是认购倍数的91.05倍,最高询价更达每股250元。“这一场景,在过去半年内的中小板和创业板IPO中从未见过。”
海普瑞第三大股东为高盛旗下全资子公司GS Pharma,由于2007年以491万美元入股海普瑞,约合4500万股,占总股份的12.5%。按发行价计算,其持股面值达66.6亿元,获利超过83倍。
然而,好景不长。经过两天小涨、三天暴跌后,5月11日,海普瑞破发,重挫9.84%后,收报144.25元。按照该股价计算,李锂夫妇身家猛然缩水124亿元,不得不将中国首富宝座让出。海普瑞由此上演了A股市场上最惊心的第一高价股戏码。
目前,海普瑞的“打新”机构全线被套。根据网下配售情况看,整个“华夏系”的8只基金申购了海普瑞,其中“华夏大盘”和“华夏精选”分别获配1.98万股。按照破发价计算,两只基金已损失1485万元。此外,“广发”、“海富通”以及“嘉实”等基金也被全线套牢。据统计,机构网下配售的800万股浮亏达1.26亿元。
在海普瑞申购期间,其他一些机构已经表示出对其股价支撑能力的质疑,认为其经营模式存在较大风险:
1、海普瑞主打的肝素钠原料药,属于高科技产品,生产流程长、工艺复杂,影响产品质量的因素多。从原材料的采购、产品生产、存储和运输等过程都可能会出现差错;公司的下游生产企业也可能由于各种原因的疏忽产生产品质量事故而间接影响公司的产品质量。据悉,海普瑞在全国有超过100家原料供应商,但多数是农户。
2、海普瑞专营肝素钠原料药的研究、生产和销售,产品类别单一。而目前,全球肝素钠原料药市场正发生不利变化,在公司新产品尚未推出或未形成市场规模的情况下,公司经营业绩必然会受到重大影响。据招股说明书披露,最近3年,肝素钠原料药的生产和销售分别占海普瑞营业收入的100%、99.10%、99.91%和99.97%。
3、据悉,最近3年及1期,海普瑞主营业务收入的85%集中在3大客户――美国著名的生物制药企业北极生物制药公司(APP),欧洲最大、全球第三大药厂赛诺菲-安万特(Sanofi-Aventis)和全球第二大非专利药公司山德士(Sandoz)身上,依赖度太高。由于行业下游的集中度较高,肝纳素原料药行业存在客户集中的特点。
4、海普瑞专有的肝素钠原料药提取和纯化技术、质量保证和质量控制操作规程都是行业竞争力的关键。尽管有一系列严格的保密制度和措施,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泄密。而一旦发生泄密事件,并被竞争对手利用,将会给公司经营带来巨大影响。
25年只专心做一件事
锂,是所有元素中最活泼的金属,同时也是比较昂贵的。46年前,李锂的父亲,一名化学老师,给儿子起这个单名,希望孩子有朝一日能大放光彩。但如果不是这次上市,海普瑞在国内众多制药企业中知名度并不算高。
海普瑞的主营业务是从猪小肠黏膜中提取肝素,加工成肝素粗品,再加工成肝素钠或钙原料药,最后形成肝素制剂(抗血凝作用)。就是这个猪小肠的生意,李锂潜心做了25年。截至2009年上半年,海普瑞产能达到4万亿单位,相当于需要2亿根猪小肠。
上个世纪80年代,李锂、李坦夫妇同在成都科技大学(现并入四川大学)就读化学专业。4年同窗,两人擦出了爱情的火花。1987年7月,大学毕业后,李锂被分配到四川成都肉联厂(下称“肉联厂”)工作,而李坦则进入到安徽省石油化学工业厅教育处工作。
重庆通达生物制品有限公司(下称“重庆通达”)是李锂最早的创业平台。据重庆市工商资料显示,重庆通达成立于1990年,法定代表人李锂,所在地为重庆市九龙坡区科创路6号,注册经营范围正是海普瑞现在的主营业务:生产、销售肝素钠原料药。
1992年10月,李锂离开肉联厂,正式开始创业历程。不久,李坦也辞去了工作进入重庆通达。专业同为化学的李坦的加入,无疑使李锂如虎添翼,两人分别任重庆通达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与副总经理,被誉为肝素钠原料药行业里的“夫妻档”。
1998年,怀揣着第一桶金,李锂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去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线――深圳淘金。当年4月,李锂和部分重庆通达员工来到深圳,成立了海普瑞。注册资本200万元,由李锂、李坦和单宇(李坦的哥哥)3人共同投资。据招股说明显示,海普瑞是从2000年开始盈利的,而重庆通达则于2008年2月27日注销。
2000年,在创业板即将推出的预期下,海普瑞引入3名战略投资者,分别是紫京实业(后更名为“恒大盈海”)、利诗源投资、海南磁力线。1998年-2007年,海普瑞7次股权变更中,上述战略投资者都还位列股东名单中,但或许是等待的过程太漫长,这些机构最终都离开了海普瑞。
直到2007年9月3日,国际著名投行高盛进入海普瑞。“高盛派人进驻直投部,对公司的战略发展提供了很多建议”,来帮助李锂实现“决心把中国的肝素产品做出全球价值”的理想。“除了吃饭和睡觉,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几十年如一日。“我会做的就只有肝素钠。过去25年我就只做了这一件事。”
2005年7月,在申报2年多后,海普瑞把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认证收入囊中,从此敲开了全球下游制药企业市场的大门。2008年又通过欧洲药典适应性认证(CEP),成为“国内唯一同时取得美国FDA和欧盟CEP认证的肝素钠原料药生产企业,且是垄断供应”。
根据海普瑞公布的财务数字,截至2009年6月30日,公司的资产总额73849.29万元,净资产51942.23万元。而按照其发行4010万股,发行价148元计算,总募集量将达到59.3亿元,约为其净资产的11倍。
一路走来运气不错
1987年,李锂来到肉联厂时,正值厂里的鼎盛时期――计划经济时代,全成都的生猪都在这里屠宰。因为有丰富的原材料,肉联厂成立了4个关联的分支企业,其中以生化制药厂效益最佳。
“制药厂的肝素钠是主打产品,而且技术已非常成熟。当时,国内共有50家做肝素钠的企业可直接出口,成都有2家,其中就有生化制药厂。”而李锂则被分到了药厂所属的研究所工作,主要负责胆红素研制的相关工艺。
当时,用于治疗血液疾病的胆红素正走火,全国各路人马都在炒作。于是,参加工作仅1年的李锂向药厂提交了一个报告,称他可将胆红素提纯到标准级,使其达到国家标准值。因为这样,企业在经济效益和名誉方面都会受益匪浅。为此,李锂被破格提升为研究所所长。
“他刚从校门出来,资历又这么浅,作为国有企业,能够破格提拔,对他的支持程度可以想象。”由于技术保密纪律,加上领导的器重,当时制作的样品在厂长授权后是由李锂直接呈送到国家标准局鉴定的。
而李锂上报的样品经过鉴定与标准品的各项理化指标完全吻合。作为一个复杂的药品原料产品,完全吻合的可能性不大;同时,实验所又拥有实验所需的大量标准品,因此,坊间曾有怀疑,李锂利用了这些标准品作弊。
“原来国家对胆红素没有标准,最后还是根据李锂研究的标准建立起来的”。但“既然做到这个程度,为何还不放大进行产业化生产?”更为重要的是,据说,李锂当时领取了大量胆红素原料,价值近10万元,这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只有领东西的记录,没有产出的记录。
1991年左右,李锂“停薪留职”离开了肉联厂,因为“国有企业复杂的体制,最终这事不了了之。”一年后,肉联厂将生化制药药厂以股份合作的形式,与四川第一期股权改企业四达公司合并;而肉联厂在2000年也整体改制,成为了民营企业。
此外,2008年美国制药行业内发生的“百特事件”也成就了海普瑞。当年,患者由于使用美国百特公司(下称“百特”)的标准肝素制剂后出现严重不良反应,导致12人死亡。事件发生后,FDA对全球肝素钠供应商进行了检查,结果则通过邮件通知。
最后FDA检查结果显示,海普瑞的产品“零缺陷”,并且受邀参与美国药典肝素钠标准的修订工作。而为了弥补百特退出市场引起的大剂量标准肝素制剂市场的缺失,FDA同意在海普瑞供应肝素钠原料药的前提下,批准百特最大的竞争对手――APP生产全部规格的大剂量标准肝素制剂产品。
为此,海普瑞与APP签订了独家供货和独家采购的补充声明,一举成为美国大剂量标准肝素制剂唯一的原料药供应商。据招股说明书显示,海普瑞的FDA等级产品销售额与该公司全部产品销售的比例从2006年的9.68%,上升至2009年上半年的48.18%。
为工作而燃烧
海普瑞是一个家族企业:李锂、李坦夫妇分别任海普瑞董事长及董事、副总经理,李坦的哥哥单宇则为公司董事、总经理。公司7位高管,除李锂夫妇和李坦的哥哥单宇外,其他4名高管均未持股。
李锂和李坦夫妇大学时是化学系的同班同学。对妻子李坦,李锂总是赞不绝口。海普瑞的成功,除了李锂的高瞻远瞩,就是作为公司质量总监李钽的贡献了――“百特事件”中, FDA的严格检查,海普瑞质量依然过硬。
李锂夫妇没有孩子,生活虽单调但并不缺少色彩,“他是一个如饥似渴的读书人。”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地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他这20多年走来,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无聊。”据说,李锂的古文造诣很高,经常会随口吟诵自己做的诗;他还一点没有架子,每次开会,都跟每位员工握手说“辛苦了”;找下属谈工作也总是问,“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我这里坐一坐。”
李锂始终坚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夫妇两人都不懂财务,于是,公司的财务管理、成本控制、阶段性目标,都由公司财务负责人李昌烈掌控。李昌烈,原重庆通达的财务经理,跟随李锂超过17年;平时不健谈的李锂,“也只有在谈起专业时才会变得滔滔不绝,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更为重要的是,李锂还是一个可以为工作燃烧自己的人。他经常在实验室工作到深夜,甚至一大早就到实验室去上班。而他经营下的海普瑞,管理跟德国企业似的,超乎寻常的训练有素,他说,这些年他的事业已经做出了韵律。
“他厉害就厉害在肯钻和坚持。”李锂在制药厂研究所工作时的同事这样评价他,“那时肉联厂里常年恶臭,但他不介意,低头忙研究。李锂不善言谈但思维敏锐,而且创新能力强,是一个不安于现状,急迫地想要做出成绩的人。
据介绍,当时制药厂的厂长毕业于云南大学化工专业,由于李锂的专业水平和刻苦,对他器重有加。他的想法,只要理由充分,厂里总是从各个方面给予最大的帮助。李锂 “在工厂里面人缘不太好,加上领导的器重,难免招人妒忌。”
上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的市场经济高速发展,很多在国有企业工作的技术人员,为了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同时也为了获得更好的报酬,都在工作之余,到民营企业找一些私活儿。
当时,四川作为全国生猪供应的大省,随着养猪屠宰制度的改革,成都周边出现了很多小型的胆红素和肝素钠的精加工企业。李锂于是常利用节假日,到各地考察,找一些有合作意向的单位。而那段时间恰好正是他向厂里提交报告,把胆红素提纯成标准品的时间。
基于李锂在胆红素上的做法,有人推测,现在海普瑞主营的肝素钠极可能也只是他精心选择的一个生物制品概念,“这种产品利润低,市场小,技术含量也不高,但因为关注人太少,才有足够炒作的空间,可以创造神话。”而他确实也创造了一个中国A股市场史上第一高价股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