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白鹭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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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花几许
小径田园
双屐无重数
苍苔应怜柴扉处
杏花一枝香满路
风横雨狂西山暮
雾索黄昏
无计留君住
泪洒江水水不语
白鹭飞过西海去
《汶汇日报》社的编辑沈如初看着这个叫一梦的写的《蝶恋花》词,禁不住叫起好来。心想这个来自西海生态园的一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竟有如此优美的文笔,正好社长安排他到西海生态园去采访,他想顺便去看看这个会写词的一梦。
坐了一天的汽车来到西海已是黄昏了,黄昏的西海被落日映成一片橘红,走过这座漫水桥,沈如初着实被这里的景致吓了一跳,一丛芦苇在水中飘摇,几只白鹭在水中翩翩起舞,“唉,这里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在梦里多次出现过,只不过梦里的水没有这么满,梦里还有一只搁浅的船,也没有白鹭。”看啊,这只小小的白鹭正在浅水边的草里慢慢度着步呢,沿着漫水桥走向南岸,一阵阵的荷香飘来,让人顿觉清香满怀,看看附近也没有荷花池塘呢,他呆呆地想着,陶醉在了西海的落日里。
“姑娘请问西海村是从这里走吗?”
在岸边坐着一位清秀的姑娘,她抬起头,一双眼睛似是刚刚哭过,梨花带雨的样子,让沈如初有点不好意思,他想姑娘独自在水边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呢?
“请问,你是去往西海村的张技术员吗?”
“不是,我是汶汇报社的,是想采访西海村生态园的建设情况。”
“哦,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村里荷花塘了,过去荷花塘就是大队部。”
怪不得空气中一阵阵荷香,原来真有荷花塘啊。此时的西海,落日已经沉入西北的地平线,霞光把瑰丽的色彩随意涂抹着,如诗如画的西海,用变幻莫测的波光向夕阳行注目礼;一只只白鹭翩然落到岸边高大的树梢上,河岸的一排倒垂柳,蓊蓊郁郁披桔黄的光,如夕阳中的新娘。
还未走近大队部,沈如初就听到一伙娘们的喳喳声:
“石大叔,你说说,我们分红的那些钱会不会泡汤啊,现在沼气池的上顶也扁了,咱们的五十万打了水漂了,沼气真是招气啊!”花喜鹊领着一伙娘们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石头大叔则闷头抽着烟不说话。
“是啊,把我们这么大的村子交给一个黄毛丫头管理,说什么建养猪场,沼气池,把钱都赔上拉倒咧!”
“林小夕到哪里去了,她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人了?!”
“都给我滚回去,熊娘们,你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前几天分的红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养猪场挣来的么?看看来人了,都给我回去!”村主任石头大叔看到了人群后的沈如初,拨开那伙娘们,走了出来。
“你是张技术员吧,可把你盼来了,我们的沼气池塔顶坏了。”
“大叔,我是报社的,来采访你们的西海生态园的,我姓沈”
“哦,沈编辑,我们的沼气池出现了问题,你先住下,等林支书来了再采访吧。”石头大叔眼瞅着沈编辑,他仿佛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他在思忖:沈编辑长得像谁呢?搁以前凡是报社来人,林支书都是把人家劝走,这回石头叔想沼气出事了,给她个黄毛丫头曝曝光,也让她知道这个村支书不是那么好当的。石头自从不当支书后,一直憋着口气哩,他还怕林小夕真把沈编辑给撵走了哩。
林小夕在天黑时还真把张技术员给请了回来。沈编辑在大队部吃过饭,顺路便在村子里转了起来,石头大叔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攀谈着,从石头大叔的嘴里他知道这个有五百多户的小村子,最南面是丘岭地,建成了一排排的猪场和鸡场,中间是一溜溜的疏菜大棚,最北面靠近西海的是连绵五里多的荷花池塘。
从石大叔的口中沈编辑知道了林小夕任村官有三年时间了,林小夕很瘦弱,但很倔强。“我犟来,他比我还犟。这不,原来几家子建有小型沼汽池,也好用,可她非要建一个五百立方的大沼气池,接上管道,全村子都用,这能行吗?这不出了故障,塔顶扭曲不能使用,人家村民来队上讨要分红的款项。”
“石头叔,申请的项目补助下来了,这部分钱就分发给大家。你好,刚才因为着急没能领你来队里,现在张技术员查看了原因,沼气池很容易就修好的,是因为负压造成的塔顶扭曲。沈编辑,刚才因为着急没能领你来队里,我是林小夕,我看过报纸上你的文章。”
“这位就是林书记么?我是沈如初,西海生态园真是名不虚传啊。”
西海的夜很静很静,阵阵荷香飘来,几声犬声吠鸣,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了树梢,沈如初走在西海村的街道上,又一种熟悉的感觉漫入他的心头。
沈如初在西海生态村住下来了,这令报社的孙社长大为诧异,石头大叔也大为诧异,因为以往的报社记者来采访的一般是待不了几小时就被林小夕打发走了,可这次她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石头大叔也不知,眼看着沼气池就要修好,可林小夕还没有让沈如初走的意思,而是一再挽留。于是村里就生出风言风语来了。“咱林书记看上人家沈编辑了,这可苦了赵玉坤了,他们可是谈了好几年恋爱了,还有赵玉坤这几天也不回来了。”花喜鹊满村子散着风,这风比那清香荷花风要刮得快多了。
赵玉坤和林小夕是一个村子的,打小是同学,考上大学后,赵玉坤分到林小夕爸爸所在的电厂里,林小夕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回来当了大学生村官,而今西海北岸的发电厂的机组因环境污染要关停,林子祥厂长和赵玉坤技术员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爆破前的准备工作。
是什么原因让沈编辑留下来的呢?就在第二天早上陪张技术员和沈编辑吃饭的时候,她发现了沈编辑长得很像一个人,她反复地搜索着,原来他长得像爸爸年轻的时候,并且她在沈编辑的左臂上发现了一块粉红色的胎记,在她六岁的那年,一场变故让妈妈的眼睛哭瞎了,那就是那三岁的弟弟林小东走失了。后来爸爸几次寻找,均无音信。她仔细地问了沈编辑的年龄,正好小自己三岁,会不会沈编辑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她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兴奋不已。
西海的水不息地向西流着,因临时有采访任务,林小夕送沈编辑回城了,他们走在西海的漫水桥上,沈编辑问林小夕知道不知道西海村有个叫一梦的人,会写诗词。林小夕笑了笑:“一梦就是我啊。林夕不就是梦么?”
“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沈编辑这次采访对林小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佩服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有这么好的文采。
“沈编辑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爸爸妈妈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姐姐。”
“你的左臂上是胎记吗?”
“从小就有的,嘿嘿。”
“林书记,这个地方我怎么好像梦见过一样?但又不是完全这个样子,我记得我的梦里这里的河滩很大,没有多少水,满地的荒草,对了,没有白鹭。”
“我小时候这里也不是这样的,水很少。是最近这几年修了拦河坝,关闭沿河的小型造纸厂,河宽了,水多了,白鹭也都来安家了呢!”
“是啊,看到那几个高高的发电冷却塔了吗?最近要实施爆破,我要赶过去采访呢!”
“我知道,我爸爸在电厂,还有我的男朋友也在那里。”
突然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楚在沈编辑心里涌起,他这几天似乎觉得自己爱上了林小夕,而林小夕也格外疼爱自己。他突然被自己的这一想法羞红了脸。“好了,不要送了,林书记,你回吧!”
“你什么时候再来西海呢?”
“过几天吧。”他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挥挥手,紧了紧背上的包,大步流星地走了。西海的上空一阵清凉,空气中混合着一阵荷花的清香。
“下面我宣布,进入爆破倒计时,5―4―3―2―1,起爆!” 总指挥林子祥也就是林小夕的爸爸出现在电视画面上,上午10时55分,随着爆破总指挥的一声令下,西海电厂爆破现场连续传来五声巨响,10秒后,陪伴着电厂人近四十年的五座冷却塔眨眼间轰然消失,西海电厂总装机容量40.5万千瓦机组正式关停。现场观看爆破的一位工人热泪盈眶:“毕竟快四十年了,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这是节能减排的需要,小火电对周围环境确实有污染,我们支持关停。我很激动,这是个见证。”
“哦,快看啊,林爸爸,还有玉坤呢!哦!”电视机前一阵欢呼声过后,村里的高音喇叭里也传来了林小夕的声音:“村民们,沼气池建成完工,大家可以点火做饭了。”
大家更加兴奋起来,砰、砰、砰,伴着各家各户打火的声音,从高高矗立着的沼气塔里放出来的沼气燃亮了各家各户的灶台,那蓝色的火焰,温暖了西海村民的心。
西海的水更绿了,西海的白鹭啊,在蓝天碧水间徜徉,林小夕越过荷花塘,她望着村北面的西海,仿佛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小夕小夕,我回来了,我是小东啊。她的眼睛模糊了,泪眼中一只高高飞翔的白鹭在西海的上空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