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最拥挤的地方,便衣大队长夫妻的春运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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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中旬开始，一场百年不遇的雪灾突袭南中国。南中国的陆地和空中交通几乎瘫痪，数十座机场关闭，数百个航班停飞，近千列车停运。全国铁路春运重点站场之一的广州火车站滞留旅客40万人，成为“全球最拥挤”的地方。这时，只要有一个人不小心倒下，就有可能引发拥挤的人群连串倒下，发生大面积踩踏伤亡的悲剧……
然而，经过11天鏖战，200多万旅客从广州火车站安全地登上回家的火车，没有出现群死群伤事件――广州在世界交通史上创造了一个奇迹。
2月24日，我刊特约记者采访了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便衣侦查大队队长朱永章和他的妻子――越秀分局维稳大队警察毕慕雄，这对夫妻春运期间一直战斗在疏导旅客的第一线，他们向记者讲述了那永生难忘、惊心动魄的11个日日夜夜――
八层警察人墙，挡住疯狂的人流
1月26日凌晨两点，朱永章被电话叫醒，值班民警通知他马上回分局，广州火车站所在的流花地区出现紧急情况!妻子毕慕雄的电话几乎同时响了，她也接到了通知。
毕慕雄叫醒熟睡中的7岁女儿，要把她送到奶奶家。一家三口就这样在凌晨走出家门。转眼间，朱永章驾车行驶到站前路上，他想把车开到分局门口，但已经不可能，因为车站周围所有的马路都挤满了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密集的人群，把分局门口囤了个水泄不通!朱永章不敢相信，他仅仅离开几个小时，人怎么会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像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
朱永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缝中挤进分局，直奔监控室。从屏幕上看，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已经完全被人群覆盖了。根据经验判断，仅站前广场上就有8万人左右，再加上周围地区街道上的人，不下20万。这些都是要乘坐火车回家的旅客，其中有些已经在广场上等待了十几个小时。冰雪封堵了铁轨，破坏了电网，无法正常运行的火车已达136列!
朱永章参加过18次春运了，1998年和2004年也曾出现过大量滞留旅客，但都没有今年这样多，来势没有这样汹涌!
旅客一批一批地拥向入站口，像滚滚涌动的潮水一样，人们大声吼叫着：“让我们进去，我们的车早过点了，我们要回家!”
广州火车站内的候车室只能容纳1.5万人，如果让滞留旅客一股脑冲进去，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必须疏导、分流站前广场的乘客。
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应急预案，警察要把乘客疏散到火车站对面的立交桥下、站前广场两侧以及流花地区的一些空闲场所。可是乘客已经拥挤上来，回家的心情急切，想疏散他们，谈何容易!
广东省广州市两级党委、政府早在1月24日就启动了应急预案，广东省公安厅和广州市公安局派出3000多人的治安队伍来到火车站维持秩序。朱永章把便衣大队的6个中队全部派了出去，分散到广场不同区域。他自己带领队伍，来到离入站口最近的地方。那里，人已经挤成了疙瘩，平均每平方米站着七八个人，人人都瞪着眼睛，想冲进车站。
朱永章和同事们用“铁马”封住了入口，耐心地劝说：“车站里没有一列火车，所有的车都被大雪挡在途中，请你们耐心等待，一旦有车到站，马上通知你们!”
“警察放屁，警察骗人!我们要回家!”有旅客边吆喝边动手推“铁马”。警察人数很少，被疯狂的人流推得直往后退，“铁马”跟着人退。朱永章最担心“铁马”被推倒压住警察，令他们受伤，或者“铁马”绊倒旅客，旅客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连串地倒下去，大面积踩踏事件将瞬间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人群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地涌动，警察组成的人墙眼看就顶不住了!朱永章调来一个中队，又调来一个中队，人墙增加到三层、四层，仍然挡不住。朱永章向市公安局请求增援，直至警察人墙增加到八层，硬是顶住了人潮，没有让他们冲进不堪重负的候车室。
朱永章和同事们在不知不觉中竟连续工作了两三天，偶尔换班休息一下，吃几口东西，马上又得冲上去维持秩序。到1月30日，全市各警种的警察都冲上去了，消防、边防、武警，还调来了部队。最多的时候，一天有1，7万名警察在执勤。广州火车站成为全世界最拥挤的地方，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这里。
总算有火车陆续进站了，车站通知放人进站。这对已经等待了十几个小时甚至两三天的旅客来说，是绝好的消息，却也面临着最大的危险：人们兴奋地往前拥挤，一旦人流失控，集体踩踏伤人事件将不可避免!
朱永章带领同事们组成一字长蛇阵，挤进人群，像切豆腐一样，把人群分割成一块块几千人的“小块”，由警察在前面带路，控制着速度，逐块缓慢进站，直到把旅客送进候车室。每名警察都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每名警察的体能都已经被消耗到最大限度。
朱永章把一批旅客送进站，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名同事从背后大叫一声：“朱队长，你裤子上怎么滴血了?”
血洒站前广场，警察队长用上妻子的“护舒宝”
朱永章这才觉得两条腿很沉，屁股痛得厉害，用手一摸，两手都是血，再一看地上，一滴滴的血，滴了好远。
鲜血来自朱永章的旧患，他的痔疮犯了。他已经连续站立了40多个小时，导致严重脱肛，鲜血从直肠流出来，浸透了内裤和两层裤子。他并不是没感到痛，可是一浪接一浪的人潮，让他几乎没有喘息的工夫，哪还顾得上?然而这时，身体已经完全透支，疼痛像电流一样从胯裆传向全身，严重失血，他站不住了。两名同事把他扶到地上坐了一会儿，马上，地上又是一摊血!
这样的情景没有人不感动!挤到朱永章面前的旅客们站住了，用身体支撑着后面拥上来的旅客，对朱永章说：“警察同志，快去医院吧!”
朱永章痛得闭上眼睛，两名同事把他搀到车上，想送他去医院。他说，“送我回家，我家里有治痔疮的药!”
同事都知道朱永章大队长的脾气――说一不二，只好从命。
妻子毕慕雄在广交会附近流花路展览馆一带值班，刚刚回到家。她看见朱永章被人架回家来，两条腿叉着走路，裤子上还有血迹，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她马上取出痔疮药给他服下，劝他去住院。朱永章没好气地说：“你这不是害我吗?春运正紧张，我一个大队长去住院，这不是当逃兵吗?我就是起不了床，也得躺在控制室里，腿走不了，我还有嘴呢，有嘴就能解决问题!”
毕慕雄也知道朱永章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就是抬也不可能把朱永章抬进医院。她打电话叫来一位医生朋友，让他送来一些治痔疮的药，有吃的，有抹的。医生把朱永章脱出来的直肠塞回去，敷上药。担心伤口被摩擦，没有别的好办法，毕慕雄拿出妇女用的“护舒宝”卫生巾，让朱永章垫在裤裆部。妇女用的东西，大男人怎么能用?朱永章皱了皱眉。可是非常时期，没别的办法，他只好试试：果然舒服不少。
从那天起，朱永章每天多了一件事――像妇女一样换“护舒宝”。每次换下来的“护舒宝”都被血浸透了，而且是黑色的。朱永章模仿着广告明星的腔调，对同事
们说：“护舒宝，真舒服，下辈子还做女人!”同事们笑他是“因祸得福”，享受到妇女独有的体验。
朱永章没法躺，只能趴着。一天后，疼痛减轻了，有“护舒宝”保护着，就如同妻子在身旁支撑着，他重新回到春运第一线。
毕慕雄每天晚上都给朱永章打电话，她按医生的嘱咐提醒朱永章，每天一定要保证睡六个小时。朱永章答应着，可实际上，每天连两个小时都保证不了。火车站周围是喧闹的人群，哪能安心休息?可是不休息，痔疮就不会好转，钻心的疼痛常常让他坐立不安，连上厕所都得同事扶着。但只要用上药能好一阵子，他就走进广场与同事们一起维持秩序。
毕慕雄接到通知，用大巴把滞留旅客疏散到广交会琶洲展馆。乘坐的大巴从站前广场经过，她顺便给朱永章带来药和“护舒宝”。远远地，她就看见了人墙中的朱永章，他身体倾斜着，用肩膀使劲顶着“铁马”，两条腿弯曲着用劲。因为失血过多，朱永章脸色一片灰白。毕慕雄心里一阵痛，冲动地想挤过去把丈夫强行拉下来，如果他不同意，她就自己顶替他去顶那道“铁马”。可是，自己也有任务在身，想了想，她来到朱永章的值班室，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按时吃药，勤换护舒宝，多睡觉!”朱永章两天后才看到字条。
毕慕雄与朱永章一样也陷入旅客的包围之中。她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指挥旅客乘坐大巴到琶洲展馆等列车通行的消息。两天里，她只喝了一瓶水，吃过两次盒饭，在大巴上睡了两小时觉。当第三次从同事手中接过一份盒饭时，她无意中瞥见人群中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手指含在嘴里，一双疲倦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盒饭。毕慕雄哪还吃得下，马上把盒饭送给女孩。女孩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饭菜扫光了。
毕慕雄偶尔能在人海中看见朱永章，那完全是夫妻间的一种感应。丈夫忘我的劲头让她感动，让她心疼。她明白丈夫为什么那样坚持留在岗位：多一个警察，就可能会少一起灾难!她只担心丈夫的痔疮会加重。医生提醒过，如果再大出血，后果将很可怕，甚至有生命危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只希望“护舒宝”能帮丈夫减轻一点疼痛，熬过这一段就可以去住院了!
与此同时，朱永章的众多警察战友也像他一样在忘我地战斗着。
1月26日上午，离火车站不远的广州锦汉展览中心被征用为春运售票点。买票的旅客特别多，越秀分局巡警任显伟被派到这里来维持秩序。27日下午，连续工作了20多个小时的任显伟疲惫不堪地靠在一棵大榕树下。他觉得有点头晕，胸口热乎乎的，似乎有股东西要往外冲，他一张嘴，哗!一口浓浓的鲜血喷了出来!
旅客们惊呆了!他们叫起来：“警察吐血了!”一名操着浓重湖南口音的中年男子马上扶住他，递纸巾给他擦嘴，刚要给他倒口水喝――哗!任显伟又吐了一口，鲜红鲜红的血洒在警服上。一名旅客跑向不远处的救护车，高喊：“这儿有个警察吐血了，快来救啊!”
120救护车把任显伟送进医院。他被确诊为胃溃疡，必须住院。可是任显伟只住了两天，病情稍稍好转，又回到春运第一线。
白云区同德街派出所的警察卢达飘昼夜连轴转地工作，晕倒在广场上。他被送到医院，一检查，严重脑溢血。一个星期后，他才渐渐清醒。
在分割疏导人潮的时候，警察们怕踩着旅客，手挽手连成一字长蛇阵在人群中穿行时，他们脚不离地，贴着地面往前挪动。每当有旅客跌倒时，马上有三名警察搭出一个稳固的三角形顶住人潮，保护跌倒者不被冲撞、踩踏，同时，他们想尽办法把跌倒者拉起来――哪怕是被人潮推着走也不能倒下，一倒下就会出人命。毕慕雄无数次目睹跌倒的旅客被战友们生生地拖起来，一次次避免了悲剧。
让孩子先回家，旅客头顶有条绿色通道
1月31日至2月2日是滞留旅客最多的几天，一天近40万人。车站周围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旅客。这时，战士打着红旗，进入多个区域，像进入阵地作战一样。密集的人群被分割开来，旅客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按照战士们的引导，陆续进站，有条不紊。
每个滞留的旅客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那些被挤在中间的旅客，有的长达十几个小时吃不上饭，喝不上水，无法上厕所，被人潮推挤着，不走也得走；脚下只有几寸空间，有人甚至长时间处在悬空状态，靠别人的身体挤压“站立”着。青壮年还好，老人、妇女和孩子就糟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朱永章和同事们商量，当广场打开“铁马”放人进站时，先把老人、孩子和体弱者“解救”出来，让他们先上车。但这需要旅客配合。警察们把想法告知旅客，没有人反对。老人、妇女和孩子被旅客们举在头顶上，手接手地从人海中传到“铁马”外警察一侧。被传出来的这些人，有的受不了挤压，处于窒息状态；有的疾病发作，必须就医；有的纯粹是因为饥饿和缺水几近虚脱；有些人则被巨大的恐惧压垮了。
每个旅客都想早进站早上车，但每当有老人或孩子从他们头上经过时，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用力托举着，小心翼翼地传递给下一个人。一个个孩子经过无数双手，被素不相识的等待回家的人从头顶托举着，运送着，优先上了回家的火车。在那惊心动魄的11天里，在广场的上空，等待回家的人们用双手为孩子们托举出一条特别的通道，一条通往家的绿色通道。
有名江西，带着70多岁的婆婆和8岁的儿子，等了12个小时，总算可以进站了。一家三口却陷在分割区最里面，拔不出脚来。他们喊了几次想让警察帮忙，但人声如潮，警察根本听不见。身边挤着几个湖南小伙子，他们主动说：“大嫂，你得先把儿子弄出去才能走，要不一会儿一放人，非挤散了不可。”他们说着，就把孩子给举了起来。旅客纷纷伸出手，你一把，我一把，连续传了十几米远，最后把孩子传到了朱永章手里。孩子很紧张，不停地回头叫妈妈，朱永章牢牢地抱住孩子，向远处那名挥手。这时，人们又开始传送的婆婆。几分钟后，婆婆也站到了朱永章身边。开“铁马”了，被人潮推进缺口，朱永章把婆婆和儿子送到她面前，老少三口终于乘上了回家的火车……
在朱永章和同事们反复宣传下，旅客们意识到，倘若有人被挤倒，后面的人再继续往前走，将不可避免地发生踩踏死伤事件。于是，旅客们自觉控制速度，减缓冲击力，少做推搡、拥挤等动作，一旦有人跌倒，立刻停止脚步，全力抢救。
重庆打工妹陈蓉女在进站口时被自己的行李箱绊倒。倒下那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人潮发出的气浪打在她身上，只见无数条大腿和无数双鞋子在眼前晃动，她心里怕极了：那一只只大脚会不会踩向她，把她踩扁，碾成肉泥?盼了几个月的与家人团聚将成为一场梦，她年轻的生命就要消失在广场上。她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
几乎同时，有十几只手伸出，或抓住了她的双臂，或提住她的衣领，还有人抱住了她的后背。高高低低的声音叫喊着：“快起来，快起来!”同时，后面有更多的人在叫喊：“别挤，别挤，前面有人跌倒了，千万别挤!”
陈蓉女想象中的无数大脚没有落下来。那些胳膊紧
紧地抓住她，不等她有所反应，她已经被人拉起来，被人推着往前走。直到进站，她也没来得及看清那些救了她命的人的面孔，无法对他们说句“谢谢”。
在广州过年吧，到我家去过年
毕慕雄在火车站，承受的压力相对小一点。火车站周围她很熟悉，她常常到江南包子铺买包子，跟那个卖包子的黄师傅认识。他的包子皮薄馅多，很好吃。有一天，她终于可以换换班了，就想买几个包子带回家给女儿吃，省得再做饭。她来到包子铺，热情地喊了一声：“黄师傅，有现成的吗?我买10个包子!”
黄师傅正忙着收拾包子，头也不抬地说：“对不起，你到别的地方买吧，我的包子全不卖了，都要送到广场上去，送给那些警察和，送给那些回不了家的人!”
毕慕雄静静地站在黄师傅身后好一会儿，心里一阵感动，眼含热泪走开了。她这才注意到，站前广场上出现了一些与带着大包小包赶火车的旅客不一样的人，一看就知是广州市民。他们有的推着车运送食物，有的举着牌子“招徕生意”，牌子上写着：旅馆降价，打工者半价，打工子弟免费。几个老广州劝那些愁眉苦脸的旅客说：“别走了，又是雨又是雪的，就在广州过年吧，看看花市，吃吃广州的年夜饭!”
的确，解决滞留旅客的问题，不只是政府的事，不只是警察和的事，广州市民也行动起来了，在尽自己的一份力。
多年以来，许多打工者为广东的发展贡献了力量，却像候鸟一样，每年春节回家，过了年再回广东。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不留人，天留人”。既然冰雪封路，那就请打工者留下来过年吧，让他们也享受一下他们自己创造的成果。
谢先生的家就在广州火车站附近的人民北路。家里有三套房子，老两口住一套，平时出租两套。过年了，原来的租客退了房。谢先生每天都看见火车站周围人潮涌动，很担心出事。他来到站前广场，对一群面带愁容的男女青年说：“你们干脆别走了，到我家里住，我有两套房子不出租了，免费给你们住，一直住到你们可以回家。”
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谢先生看出他们的疑虑，掏出身份证在手上拍打着说：“你们还不相信我?我这是要为春运出点力，能劝留一个，就为火车站减轻一分负担，我老头子可不想看着火车站被你们挤爆!走吧，年轻人，我的孩子们都在国外，老两口过年挺寂寞的，有你们在，这个年能过得热闹点!”
这群年轻人是回河南驻马店的，他们动心了。火车不知什么时候来，与其苦等，不如到这位老先生家暂且住下。于是，他们住进了谢先生的房子，一住一个多星期。除夕之夜，他们跟谢先生夫妇一起包饺子，逛花市，去白鹅潭赏焰火，过了一个一生中最难忘的春节。
连日来，陆续有几十万人退掉火车票，他们原先所在的企业伸开热情的双臂迎接他们，给他们三倍的加班工资，专门拨款给他们办年夜饭，开着大巴带他们观赏广州市容、游览广州香江野生动物世界。这些外来工以前觉得广州只是打工之地，只是他们挣钱养家的地方，今年第一次感到，其实广州也是他们的家。
在留下来的人中，黄凯没有马上离开火车站，他向广州市春运办提出申请，要当志愿者，帮助维持秩序。黄凯曾经跑过运输，还在汽车站当过调度员，对疏导人群有一些经验。当时春运办正缺志愿者，原有的一些志愿者远远不够用，于是发给黄凯一件带有“志愿者”字样的马甲和一面小旗子。黄凯正式上岗，疏导工作干得有板有眼。
春运期间，至少有几千名志愿者在站前广场服务，他们有的是在校大学生，有的是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有的是退休的老年人。也有的市民像谢先生一样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给滞留者住。广州市民送来的食品和救灾物资堆积如山，甚至无法运送进广场……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奇迹发生在广州火车站
全世界无数双眼睛盯着广州火车站，此刻，这里是全世界最拥挤的地方。站前广场及周边封路区域约5.7平方公里的地方，最多时滞留40多万人，最稠密处，每平方米挤着七八名旅客。
总理亲临广州火车站，公安部孟建柱部长视察广州火车站，广东省委书记和省长黄华华多次在广州火车站现场办公……
2月3日，广州火车站进入决战时刻。这时离春节只有三天时间，还有50多万旅客滞留，在广场上值勤的公安干警、战士也达到3万多人。
京广线已经全线贯通，各个方向的列车趋于正常。旅客被解军战士分成几十个方阵，每个方阵要想移动。必须由战士带路，控制速度和人数，极像是军事演习，旅客的行动完全控制在警察和手中。
一辆辆列车载着渴望回家的人，风驰电掣般驶出广州火车站。到2月5日下午1点钟左右，站前广场上只剩下一两千人，这是正常状态的人数，不再需要警察维持秩序。省里和市里的现场办公点撤离，、消防、边防等部队陆续撤走。朱永章和他的便衣大队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不少警察仍然坐在广场上，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睡着了。他们实在太困了，许多人已经连续近四五十个小时没合眼了。
朱永章新换了妻子送来的“护舒宝”，感觉好多了，两条腿虽然还不能并拢，但心里的火气消了，疼痛自然也就减轻了。他迟迟不愿离开站前广场，认真扫视着这块熟悉的地方，让他感到欣慰的是，11天漫长的恶战中，只有一人死亡，没有出现群死群伤事件，连小偷小摸、趁火打劫的刑事案件也微乎其微。撤离广场，朱永章马上去花市值勤。他见到女儿时，已经是大年初二，女儿挂在他脖子上，久久不愿下来。
外国记者到广州火车站现场采访的很多，他们总想找点纰漏，却找不到。境外媒体纷纷称赞，广州火车站的奇迹归功于中国政府超强的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体现了中国强大的国力和日益提高的公民素质。
从1月26日到2月5日，11天里，广东省动用公安干警和战士近27万人，把1100多万打工者留在广东省内过年，省市两级捐资捐物近5亿元，铁道部增开数百次列车运送旅客，广东省各市派出近千辆大巴支援广州火车站。在长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冰雪覆盖的情况下，广州火车站输送旅客200多万人，平均每天近20万。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奇迹，一个震惊世界的了不起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