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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陛下的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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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的陵墓被打开,未来的分子生物学能否为他找到生父?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现在是2022年2月29日下午2时22分,镜头前面的这块石墙就是秦始皇陵地宫的大门。我和身边的考古工作人员一样,穿戴好了防护服和氧气面罩。打开秦始皇陵已经进入倒计时!10,9,8,7⋯⋯天哪!从头上掉下来的是什么⋯⋯”

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作为一个分子生物学的博士生,我当时也在电视上看过这段现场直播。考察队遇到了地宫的机关差点全军覆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是,为什么我们分子人类学小组的老板黄教授,要在每周一次的例会上播放这段视频录像?

“因为我们要为秦始皇找父亲。哈哈,你们一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吧,这可是小组迄今为止最重大的项目⋯⋯什么?不知道?不懂历史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看电视!”黄教授明明是系里最年轻的学科带头人,却处处要显出名士风度,“《史记•吕不韦列传》记载,秦始皇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因为吕不韦把赵姬―也就是秦始皇他妈送给子楚―也就是秦始皇名义上的爸的时候,已经怀上了小嬴政。以前有个电视剧《乱世英雄吕不韦》就是讲这个的。”

这都是啥时候的电视剧啊。

黄教授打开桌上的一个木箱,里面似乎是一个样本袋。“问题是,《史记•秦始皇本纪》里又说嬴政是子楚的孩子。你们今天写论文要是像这样前后矛盾,我这里就会先给毙掉。”

这说明当时的论文抄袭也很严重嘛。

“那么,我们就提取秦始皇的基因,检测他和吕不韦的亲子关系?”我问道。

“就是这样。”

“那,还要去找吕不韦的墓?”

“开什么玩笑。传说中的吕不韦墓就不止两处,一个在偃师,一个在阳翟。”

“那么,子楚的墓能找到么?”

“你是说秦庄襄王墓吧?一回事。有的说在芷阳秦东陵,有的说在韩森冢。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是考古单位,没有发掘权,不是说挖哪儿就能挖哪儿的。”

一片沉默。

“好吧,不卖关子了。我们只能指望从他们的后人中得到结论,也就是比较秦始皇染色体中的碱基对和哪一个姓氏的后人相似度最高。”

“哦,姓嬴的人现在很少了,应该不难办吧。”

“没这么简单。姓氏的演化比Y染色体的变化要混乱得多。嬴姓是上古姓之一,姓嬴的可不止秦王这一族人。而且嬴姓后来演化成了梁、江、廉、黄、秦、赵、马、钟等等十四大姓,你说找谁的碱基对去测?”

这家伙是生物化学家还是考据家啊。

“所以,更好的办法是去检测吕姓的染色体。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姓氏,在汉族人口中占0.47%,如果秦始皇和吕姓的人Y染色体的碱基对相似性偏高的话,就能说明一点问题了。而且据史籍记载,秦始皇的后代很可能都被杀死,没有给今天中国人的基因库作出贡献。”

这个看起来如此不靠谱的项目就这样开始了。每天实验室的工作仍然枯燥地进行:DNA提取,限制性酶切,大清早跑到实验室查看结果时才发现几天前忘了开电源,始皇陛下的魂魄似乎对这一场迟到的亲子鉴定没有太大的兴趣。

我们的工作说起来并不复杂,一方面是从西安陵管所拿到的500毫克组织样本,就是从那只面目模糊的木乃伊上切下来的;另一方面倒不用像10年前那样,非要找吕姓的人抽血,因为一个世界性的“人类迁徙路线图―公元后计划”已经采集了10万个各种姓氏的中国人的DNA样本,这个计划是为了弄清楚人类文明兴起后各民族的具体迁徙路线,当然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资料库,从中选取吕姓的资料和我们手头数据相比较就行了。

但是黄教授也没有想到的是,10个月后的小组例会上,我们仍然在对着一堆乱糟糟的拟合曲线焦头烂额。对,吕姓的DNA相似度是要高一些―比最低的要高25%,但是这个程度能说明什么问题?我们为了有说服力,把那块样本和几乎所有姓氏都对比过了,结果相似度最高的居然是一个姓的样本。这是什么意思?秦始皇是那个“大阴人” 生的?开什么玩笑, 是秦始皇长大后才和皇后认识的,难道他也会玩穿越?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你们所见,分子生物学只能告诉人们一个概率,历史事件真正是什么样,任何可能性都有。经过了2000多年,DNA分子被破坏得这样厉害,我们的工作就像是从牛粪中释读一本被它吃下去的书。”黄教授发言。

非得用这么恶心的比喻么?

但是第二天,黄教授又同样精神百倍地来到实验室,交给我一个装着一块白色物体的样本袋:“你去把这玩意儿和Q1的序列比较一下!”

顺便说一句,Q1是我们给秦始皇组织样本取的代号。

神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2周之后,我们发现这块样本和Q1的相似度,比吕姓人群还高40%。我们成功了!

“这块样本究竟是谁的?吕不韦还是秦庄襄王?”我问黄教授,大家都聚到实验室里,等待他最终的谜底。

他什么也没说,打开Q1的样本袋,顺手倒到我的饭盒里。

“黄老师!你干什么?好恶心!”

“我带来的那块样本,是从菜场上买的黄花鱼肉。”黄教授面无表情,“史书记载,秦始皇巡游死在河北沙丘,为了遮掩消息,车厢里堆满了咸鱼用来掩盖尸体的臭味。这样看来,当时这具尸体应该是高度腐败,血肉模糊了。”

“这就是说,Q1其实是一块⋯⋯”

“咸鱼。”

“就算这样这种咸鱼也不能吃吧!”

后来我们申请亲自去秦始皇陵取样,一直没有回应。人们还都是十年前那副老样子,地球也依然还没被毁灭,人类对抗自己所犯下错误的历史又过了一个月。

(本文纯属推想,也可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