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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干旱,囚禁了太多春天的心事。
四月如约而来,苍山脚下,洱海边上垂柳柔嫩的枝条在风中飘飘洒洒,像是白族少女初始靧面将发丝飘逸披散;又像是心灵手巧的白族妇女串起的精致珠帘在轻轻摇摆。
这天清晨,我到大理市湾桥镇向阳溪白文学校去采访。
向阳溪村靠近海边的一座古老院落外,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树正开得红艳的叶上花。
这繁花突兀地蹿上了大门的飞檐,让我惊讶地呆立了片刻!
跨过门槛,院落内,三弦、霸王鞭声刚刚落下,一群身着传统民族服饰的中老年白族妇女,正在认真上课。
“席衣席光衣肯映,格尼亮切客……”(白语,意为“新衣新裤穿起来,今天咱们请客……”)这些白族妇女是向阳溪白文学校的学员,她们演唱的曲目是一种白族人民传承了几百年的《山花词》。
在白文学校二楼的教室里,我很难忘记,第一次见到“方块白文”的热心传承者张亚老师的感觉。
他个子不高,一身干净的着装,朴素的外套之下,隐藏着一件白族扎染缝制的蓝马甲,最最显眼的是头上戴的那一顶灰色毡帽,在他脱帽的瞬间,我留意到了他早已斑白的两鬓,而手里总是拎着一个沉重的公文包,里面装满多年来他收集整理的有关“方块白文”方面的资料。
在后来的交谈中得知,张亚老师1940年10月出生,白族,大理市湾桥镇向阳溪村三组人,是大理州第三批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方块白文”)代表性传承人。
向阳溪是明代著名白族学者、《山花词》代表人物杨黼的故乡,村里的文化气息历来十分浓郁。
在长辈的熏陶下,张亚老师从小就对《山花词》、大本曲等白族民间文化艺术十分着迷,特别是对杨黼的治学精神更是崇拜尤加。高中毕业后,他在村里当了30年的民办教师,教书授课之余常常向村里的孩子讲述一些白族传统文化知识,传授一点“方块白文”方面的内容。
1993年,省民族语言文字委员会在大理古城举办白文培训班,张亚报名参加了培训班,并以优异的成绩结业。
1994年8月18日,在省民族语言文字委员会和相关部门的支持下,向阳溪白文学校得以成立。
向阳溪白文学校是在云南省民语委以及大理州、市有关政府部门支持下,民间自办的第一所白文学校,是一所“依农事而定教学”的农村业余学校,也是第一所进行“方块白文”试验性传承的学校。至今,张亚老师一直担任该校的校长。
白文学校现在所在的院落,张亚老师说,那是向阳溪村的关帝庙,外侧的一栋白族民居的二楼上,说是学校,其实仅有一间教室,十分简陋。在这里,学员们认真学习”方块白文”、白族民歌、大本曲等白族传统文化,还可学到民族歌舞和许多实用的专业技能。
回顾学校17年的发展历程,张亚老师幽默地告诉我,他们始终在“穷折腾”。不过尽管条件简陋,但向阳溪白文学校依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学校成立后,共办了18届培训班,来自州内外的350多名学员接受了系统的培训。
一位白文学校的学员告诉我,“方块白文”、山花词是白族文化中的精髓,是白族文化的根!传承和弘扬白族的“方块白文”极为重要。然而,由于条件限制和自身的一些原因,张亚老师始终没能系统地把白族“方块白文”做系统的研究之后进行行之有效的传授。
白文学校应该按照传承研究汉字式的“方块白文”这条路子走下去。
据了解,最早记载白文的是元至大四年(公元1311年)杨载撰写的《大元洪镜雄辩法师大寂塔铭》,碑文提到■人用以说法的佛经中有“以■人之言为书”者。明代杨慎在其《滇载记》中首次提出“《自古通玄峰年运志》其书用■文”。不过,这两者都没有谈到“■文”的具体形式。只是到了明万历年间,薛承教为谢肇浙《滇略》写的序中说:“俗有《白古通记》诸籍,皆以其臆创之文字传其蛮■之方言。学士大夫鲜能通之。询之间里耆民,千百不一二谙也。”然而,“臆创之文字“的形象仍未明晰。直到抗日战争期间,华中大学内迁喜洲,语言学家傅懋■指导学生萧雷将《山花碑》按照本地人郭纯仁的读音记录下来,由大理县中赵继曾写跋发表在1940年的《西南边疆》第八期上。
1942年,西南联大学生石钟健到大理考古,发现另外几块明代白文碑。他说:“所谓■文,所用的字大半是汉字,间或也有几个新字……文法也都大致和汉文相同,但显然有区别。”
1944年范义田在其《云南古代民族之史的圄2008/2分析》中认为:“白文又作■文,实非另有一种文字,乃指■人(白子)使用汉字所写之文而言也。唯于汉字中间,杂别字及自造字。”在1949年出版的《大理古代史》中,徐嘉瑞认为“(白文)是以汉字记民家语,觉其奇异难辨而已”。
《山花碑》的面世,向世人展示了白文的形象,说明了“古白文”的存在。一个人、一首长诗,能够让一代又一代人去探索,实在是十分可喜的文化现象。
围绕《山花碑》研究开展的范围涉及到白族的历史、思想、文学、艺术等方方面面,其持续时间之长、涉及范围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方块白文”的魅力让张亚老师和同事们跨越了重重困难。张亚老师说,研究”方块白文”那是他一生所热爱的事业,特别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方块白文”的传承推广工作有所突破,如果能够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那也算是对自己辛辛苦苦忙碌奔波这么多年的一个最好交代。
由于种种原因,这种“方块白文”未能发展成为通用的、规范的书面交际工具。采取训读、音读汉字和仿造新字等办法来书写白语,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记录民族文化,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传承白文的最好方法,大理向阳溪白文学校的创立,对于那些致力于研究白族文化的学者来说,应该这是一个良好的契机,但是,研究的方向和道理不能偏离了”方块白文”这个研究方向。
提到“方块白文”,张亚老师说一定要去看一个人。
于是我们移步来到杨黼的故居“桂楼祠”。
大门的右手边,张亚老师指着花台上一截已经枯死了的树桩告诉我说,那是明朝时期就茂盛无比的桂树,可惜在数年之前莫名死去,也许是疏于照料,也许是存有其它原因,这棵桂树死得特别可惜。
当年,学富五车的杨黼先生在这棵粗壮的桂树之上搭建了一个名曰“桂楼”的棚子,终日在上面著书立说,废寝忘食。“桂楼”由此得名,而杨黼也多了一个名号“桂楼先生”。
杨黼(公元1370—1455年),号存诚道人,又叫杨桂楼。杨黼是“力学志道,不言人过”,隐居桂楼,性至孝,注孝经,工篆箱.好作诗,《明史》将杨黼看作是儒、释、仙三位一体的人物,杨黼的故事在大理白族民间喜闻乐道,世代相传,受人尊崇、仰慕,称之为杨黼先生。杨黼的塑像在二楼,村民用玻璃罩子为塑像进行了保护,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杨黼塑像依然色泽鲜艳,形象生动。他端坐于一个水泥基座之上,背北面南,俯瞰着前来敬拜的每一张张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
张亚老师恭敬地站在塑像前,轻声地道出了他的心音。杨黼就是他今生最最崇拜的一位人,不仅仅是因为杨黼是向阳溪人,也不仅仅是因为杨黼是一位明朝的大学者,更为让人值得尊重的是他治学的精神和他对白族文化的特殊贡献。
从杨黼故居出来,走在村里,张亚老师说,他请白族著名油画家杨作霖先生为杨黼先生创作了一幅油画肖像。言语之间,让我感觉不到他已经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
走过了几条小巷道,往东一拐,在离洱海很近的地方,我看到一个朴素的院子。
张亚老师“嘎吱”一声推开了一扇铁皮大门,眼前是几间用石棉瓦搭建的简易房子,靠西边的位置是一溜五间的老瓦房,已是十几年前建盖起来的样子,装修极其随便。
两头奶牛,从牛圈里伸出头来,似乎是在迎接我和他的主人。几株绿色的树木,占据了院子里大片的位置。
看着我满脸的疑惑,张亚老师轻松地笑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金牙齿。
对于近乎于家徒四壁的家,张亚老师并不回避。
他说,新房子很好,但那不是我的追求,几十年忙于工作,忙于白文学校,忙于“方块白文”的工作,几乎没有给家里人什么帮助。
他走到一间屋子,推开门让我小心。
走进屋子,我看到了满满当当一大书架书籍,张亚老师写作的一张旧书桌上,一盆君子兰正舒展着嫩绿的新叶,为简陋的卧室增色不少。
张亚老师说,楼上还堆着很多没有整理又不常用的书籍,那就是他最最珍爱的财富,自己文凭虽然不高,学识也不渊博,但是俗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
人老心不老,张老师现在还在继续为白文学校的发展和“方块白文”的传承推广工作而做着默默的努力。
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白文学校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够停留在张亚老师和他的同事们“穷折腾”的层面上。很多时候,忙忙碌碌只是收效甚微的一种工作方法。
离开向阳溪回下关的路上,关于“方块白文”如何更好地融入民族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春天的问题,不断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方块白文”的路到底该如何走?发展的瓶颈和症结究竟在哪里?
多年来,尽管白文创制工作有进展,但是,毋庸讳言,方块白文的创制和推广举步维艰,没有形成气候。
向阳溪白文学校的诸多努力实践和张亚老师的诸多研究摸索,给了我们很多启示,同时也值得我们深思。
在我看来,最最希望看到的,是像张亚老师一样为“方块白文”而默默工作的专家学者,在“方块白文”传承方面有所建树,或者有新的突破。
张亚老师对白文学校的事业很热心,也很劳累,甚至可以说很入迷,他的精神让我很受感动。迎着苍山吹来的微风,张亚老师向着阳光绽开的笑容,那是一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