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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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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记忆是一扇门打开了,另一扇门又关上了。”这是电影《鸳梦重温》里的一句台词,电影里的男主人公两度失忆,在他记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又忘了他的爱妻。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间歇性阶段性的失忆,只是不如电影那么夸张。

有个周六,公司组织员工去珠海泡温泉,我一路上打瞌睡,到了中山睁开眼,车窗外的景致让我醒过神来,中山珠海顺德一带的农村是没有差别的。记忆像突如其来的足球,击中了我路过的思维。我想起自己在顺德3年的生活,想起当时有一个同事对我非常的好,有段时间他被单位派到佛山学习,为了看我一次,他每天从佛山骑摩托车回来,肩头扛着尘。知情者问我为什么不选择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人情世故,不是件件都能附上理由的注脚,在一起和分开,都一样蛮横无理。

温泉人很多,人一多我便失掉了乐趣,泡了半个小时匆匆起身。御温泉在珠海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走出度假村的大门,四周就是农田,放眼望去,也有晴川历历芳草萋萋的感觉。农家的生活并不因为有了这座现代化的度假村而有所改变,紧挨着度家村的那户人家,一个女人在喂猪,一个女人在浇菜,四个男人在门口摆台子打麻将。有一个人跟我搭腔,得知我从深圳来,他说:“从深圳来这里花98块钱泡个澡?”他们都笑了起来。旁边有个亭子状的公共汽车站,坐着两个人,赌气似的沉默着。站牌上写“209,开往香洲总站,每20分钟一班,全程运行1.5小时”。我坐在那里,看来来往往的车,对流走动的都是拖拉机摩托车,好车都拐进了度假村,在穷乡僻壤里出入,再热闹也觉得零落。

原本那一趟珠海行就可以如一张静物写生般留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在那里的最后节目是在御满堂吃饭,穿过那个人工水池,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我在车上想起的人,太突然了。他也看见了我。来不及说话,一群女人围上来,热情地对我拉手拥肩,她们是我在顺德的旧同事,现在她们说她们都是我的读者,她们问东问西的,我只觉得仓惶。他站在一边看着我。从前,他跟我说,我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一个人,现在,对我,他只能袖手站在旁边。这一幕,就像电影里的高潮,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而我是没有酝酿好表情和台词的女主角,仓促上了台,穷于应付。我指指餐厅说:“同事在等我。”没有人等我,是我自己要逃。跑到餐厅门口,听见他喊了我一声,回头冲他摆摆手。

时间才是掳去真情的劫匪,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重拾的,已婚的身份不允许我重拾。

回到深圳,收拾床头的书时,看见了一本《楚辞》,书是他送的,扉页上写着“1994年5月7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我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