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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数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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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就像有理数:你和我,一对一,实实在在地映射在青春的绘本上,哪怕有再多的误解和矛盾,都有实数解。

因为,你和我,是兄弟。

和尤里澍交恶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或许是我对他从来没有友好过,自从在我12岁时他以入侵者的身份――同父异母的哥哥来到尤家后。我们只差了9个月,这样的认知让我厌恶他。还有我的父亲,因为他背叛了我和母亲。在学校我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讲话,用陌生人来形容我们的关系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体育课是一千米测试。

这绝对是我的死穴,我可以轻轻松松跑过100米的13秒大关,但却无法跑完1000米的全程。我强忍着喉中甜腥的味道,旁若无人地在跑道上坐了下来。

身材微有发福的体育老师在旁摇头:“才跑了那么一点点,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天重跑!”我并没有理会体育老师的训斥,将头深深埋进了曲起的小腿间。

操场上光影交错,身影相叠。我知道他肯定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形矫健,骄傲地接受阳光的洗礼。而我只能躲在阴影处,胡思乱想。

“阿沐,起来吧。”头顶上方传来尤里澍清朗的声音。他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被阳光照着发亮,橘红色的,温暖的色调。

但我重重拍下了他期待的手,起身离开,随即又懒懒地转身:“如果你这般示好只想让我回家吃饭,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会回去的。”

回到了的家,我匆匆扒着饭,一直在寻找机会退席。饭桌上的气氛看似温馨实则危机一触即发,我们就好像处在暴风眼,人人自危。

“够了吗?小沐多吃点呢!”女人仍显年轻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急急端了一碗汤出来。她是现在尤家的女主人,尤里澍的母亲,嗯……我的继母。我应该这么称呼她,但相较于“继母”我更喜欢叫她阿姨。不为什么,就是计较那个“母”字。

父亲颇有微词:“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让长辈去盛汤?”

“阿姨,我自己来……”

“什么阿姨,没规矩,她又不是外面请来的保姆。”

我没有吭声,起身去接汤,但觉脚下一绊,汤全洒在她新买的史努比围裙上。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换套衣服,顺便帮你们兄弟俩准备明天秋游的东西。”我还是没有吭声。凭心而论,她为了我们兄弟可以像其他家庭一般兄友弟恭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将我们的卧房打通,根据我们的喜好,从墙漆到地板,从床到衣柜,从床单到窗帘,全配置得一模一样。 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和尤里澍之间有那么多相同的喜好。

推开了好久没睡的卧房,还是纤尘不染。我以明天要早起为理由早早地上床睡觉。原来以为会排斥和尤里澍一尺之隔的相处,但没想到却是一夜好眠。我的心是麻木了吗?我甚至梦见他帮我拉上被我踢下的被子,还轻轻地唤了我几声“阿沐”,确定我没有被吵醒,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唯一一次,我感觉在车上还能精神饱满。隔着车窗东张西望,不放过沿途的每一处风景,我知道这要归功于昨晚安稳的睡眠。

即使有偶尔刺眼的阳光漏过粗孔的车帘,还有车窗边的少年遮着入侵的有色元素。秋游的车队渐渐驶入平稳的柏油老路,满天的树影遮掩着过多的强烈光线。

尤里澍从包里掏出了PSP。

这款在全球销售过百万台的游戏主机,立刻引来了男孩们的注意。

炫银色的金属外壳高调地暴露在空气中。只有我没有转过来。他脸上的光线明灭闪烁,最终定格在我身上。我立刻装出倦意渐浓、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很无聊吧,给你玩!”

我闷声不响坐在车上,谢绝了他的好意。我知道他是好意,因为我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敛着温柔的线条。

“尤里沐!你不是男生吧,现在竟然有男生不爱PSP!”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哄笑声,尤里澍原本的微笑突然变得晦涩,不安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正处于青春期的小鬼,辨别你是否为他们的朋友,不会因为你不时流露的温柔而接纳你进入他们的圈子,他们更为注重的是你是否可以和他们疯玩。显然安静又内敛的我自然是无法融入其中。

这是否是特立独行?

但什么才叫合群?我想起了夏季加冰的雪碧,是否真要像其中密集的气泡那样互相挤压碰撞才算合群!

眼前渐渐浮现出形如绿色水晶盒的生态园,让我们这些常年被关在水泥森林的小兽眼前一亮。

但没有预料的雨淋散了我们初到时的喜悦。

老师刚宣布分组活动,天就飘起了小雨。雨雾迷蒙,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我自然是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躲雨。

我撑着伞,晃晃着路过河堤,看见尤里澍静静地坐在堤边,蜷着腿呆呆地盯着雨滴落成的圈。“怎么不带伞?”

他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突然站了起来,挺直了脊背,撞飞了我手中的伞,我们被水汽彻底笼罩。他额角的忧郁被锁进了四周缭绕的薄雾里,我看不真切。在我的印象中,尤里澍绝不是晦涩阴郁的少年,他优秀、阳光。我承认我讨厌他,但抹不了我偷偷向他学习的印迹。

“你为什么一定那么排斥我?”

面对尤里澍的质问,我镇定地说道:“我没有排斥你们,我在自我放逐。”我很好奇自己当时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阿沐,再怎么决然毅然,我们是兄弟。终其一生,我们也无法挣开血液的纽带。”

天,仍落雨不停。

有什么东西似乎随着尤里澍的话而轰然崩塌。

整个世界好像被浸润在雨中,潮湿不安的情绪不断撞击着我的神经。

尤里沐努力把头缩进厚实的围巾帽子里,匪夷所思地望着新家――爸爸说妈妈在里面等着他们。

他呵着热气,迅速模糊了视线。触目所见不是妈妈,而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男孩。眼前的男孩第一次让他感到了相形见绌。

冬日的凛风充斥着他的袖口,帽檐,他只觉得帽檐上翻,叫嚣着要自由。但帽子却未如预料般地飞了出去,头顶传来热量让他微微抬头。

一只手从天而降,替他按住了帽子。

“小心一点!我是你的哥哥,你以后便是我弟弟了。”

……

我从梦中醒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洗漱起床。不知道为什么,秋游回来后一直梦见和尤里澍的第一次相见,梦见他对我说“我是你的哥哥”。

记忆的梦境一直停在那个暖冬,我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哥哥。

我不止一次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回想。但秋日的阳光无孔不入,不断提醒着我现在的处境――尴尬地夹在尤里澍完美的家庭中。

时间如泼墨般慢慢被延长,渗透到生活这张宣纸上。在我的人生中画下了重重一笔,中考划开了我和尤里澍的距离。

我遇见他的次数更加屈指可数,偶尔的相遇最终以尴尬地张大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告终。

坐在光线充足的教室,我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这是他的习惯。

“尤里沐,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吗?”化学老师问道。

我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外飘去――这是他的习惯,习惯在思考时望天。

“很好,请坐。”

我表情没有一丝欣喜――这是他的习惯,习惯宠辱不惊。

果然,兄弟的习惯是无法磨灭的。

鬼使神差般,我在尤里澍的学校附近下了车。我开始不停幻想,可以在某个街道遇见他。站在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我双手插在裤袋口,等待数字不快不慢地增加。我对自己说:“倒数30秒,没有看见他就离开。”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十、九、八、七……红绿灯上的数字闪了闪,跳为绿色。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生活并非是我开的银行,机会总有透支的一天。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父亲和阿姨去旅行了,偌大的家只有我一人,很冷。

“阿沐?你怎么……”

我应声抬头,有人正坐在家门口。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在我眼里用慢镜头拉出一个朦胧的人影。我还没来得及认出眼前的人是否是尤里澍,双腿一软……尤里澍稳稳当当地扶住了我。“阿澍。”我喃喃自语,血都从血管集中在咽喉处,仿佛只要一大力说话,血便会急促上涌。我疲惫地靠在尤里澍肩上,把所有重量都压向他,用几乎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声音说:“我好累,我好累……哥哥。”最后那句哥哥虽然微不可闻,但没有故意的尖锐,也不是虚假的亲昵,很平实的一声“哥哥”。

“阿沐,我们回家吧!”我抬头看见他笑颜清晰的如同花的皱褶。这种温暖纯粹干净的笑,我好久没有看见了。

“我们?!”

“对。”

哥哥。哥哥。

不是你或我,而是我和你,是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