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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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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坏了一只耳朵,听力也不好。

“阿公,我的拖鞋呢?”我半睁着眼蜷在被子里叫道。

“啊?”老头儿推开门,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指指他的耳朵,示意我再说一遍。

“我的拖鞋呢?”

我一直不能把握好需要多大声音。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只耳朵坏掉了。如果我说了两三遍他还没能听清,也就懒得再说下去了。

“啊?”老头儿僵硬的面部肌肉似乎抽搐了一下。

“耳朵又听不见■!”老太声音很尖,火急火燎地推开站在门口的老头儿,把拖鞋拨弄到了床边。“走,走……,去吊桶水去。”老太声音中满是埋怨和责备。她或许觉得跟老头儿说一遍不够,冲着他的右耳又说了两遍。

老头儿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不久,屋外传来井桶砸到井水发出的一声闷响。

老太喜欢唠叨,常常说她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隔壁那家生了三个男娃,我们家生了三个女娃。他们家说要跟我们家换一个养,我才不愿意呢,我又不是老封建。”老太说这番话的时候,仍不停地咀嚼着食物,眉飞色舞,无比光荣,像是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

“你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儿子还没出生,我们家住的还是土房呢!”老头儿不顾老太那么高兴,粗着声音蛮横地插上一句,接着嘬一小口酒,吃一粒花生,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给人感觉,他们两人很少和和气气地说话,不是老太声音尖,就是老头儿声音粗。

那天,老太要进城照顾儿媳妇,走之前一直忙碌着。拖了地,整理了被子,清理了冰箱,帮老头准备了每日更换的衣服,她知道老头儿特懒。

“呆在家里没事儿就多动动。”

“每天早晨拿土豆到阳台上晒晒。”

……

老太声音一直很尖,好像老头儿什么都听不见似的,要交待的事情好像也没完没了。她一直冲着老头儿的右耳说话,两眼时不时地扫一下周围,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忘了交代。老头儿侧着身子,用右耳很努力地听着,偶尔点下头,似乎要把老太说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

“好咧,知道了,快走吧。”老头儿昂起头,粗着嗓子来了一句。

听到老头这话的那一瞬间,让人觉得很舒服。老头儿语气中有着不舍,也有着一如往日的蛮横。

那一瞬间,我觉得平淡而看似吵闹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哦,对了,忘了补充一句,老头儿是我的外公,老太是我的外婆,他们已经结婚50年了。

[综合评点]

第一篇文章,作者避开了难以写细写深的大场面,仅仅以直观而细致的观察和细节描写,寥寥几笔就抓住了人物的个性。农民工们粗犷、爽朗、淳朴的笑声就如那雪花,营造出祥和的氛围,让人感受到本真而简单的幸福。

第二篇文章,在平凡琐屑的对话中,作者为我们刻画了一对普通家庭中最常见的老夫妻。外公和外婆,一个听力不好又迟钝,一个声尖性急又唠叨。他们之间,没有甜言蜜语,只有粗声尖音,没有相敬如宾,却有无限恩爱。正如作者感受到的那般,这种看似平淡简单而吵吵闹闹的生活也充满了幸福。这样的情感才是常态的情感,更是感人至深的情感。

两位小作者不约而同地选用语言描写来展现人物的个性,塑造的形象鲜活生动。他们都曾用心感受生活,用心思考人生。两文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记叙文写作范例。

(荐评者系江苏省溧阳中学教师胡伟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