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众筹新闻的发展及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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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筹新闻（Crowdfunding Journalism），即媒体或记者个人通过众筹模式向大众申请资助，得到新闻采写与报道的资金，受众则以提供资金的方式参与新闻生产与制作的过程。网络时代，传统媒体价值下降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传统新闻业缺乏资金支持的窘境日益凸显。众筹新闻这种面向大众融资的创新性媒体经营与新闻生产模式，对于传统媒体在商业模式的转型与新闻制作的探索方面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Crowdfunding，在国内被译为“众筹”或“众募”，这一概念最早见于美国互联网杂志《连线》，即在互联网上面向大众募集资金，帮助发起人完成某个有特定意义的项目。众筹这一概念应用于媒介领域，可追溯至2008年上线的众筹新闻网站“Spot.us”，此后Kickstarter等众筹网上也出现了许多新闻类众筹项目。
Spot.us是一个强调社区力量的新闻专业众筹网站，是目前对于众筹新闻模式运作最为成熟的一个网站，通过解读Spot.us可以梳理众筹新闻的具体运作与实现模式。个人在网站上对于新闻计划以筹资项目的形式予以发表，展示对新闻报道的想法、做法、时间跨度以及需要资金的名目与去向，同时对新闻报道完成后对出资者的回报给予了明确交待。大众据此对新闻计划进行评估，产生兴趣者直接在网站上进行投资操作。根据创始人David Cohn今年2月的Spot.us咨文，网站目前拥有160个项目，并成功募集资金65万美元。一个典型的例子发生在2009年11月，《纽约时报》于当月9日刊发太平洋漂浮垃圾的报道，称其面积约有美国德克萨斯州的2倍之大。这篇报道的作者，自由撰稿人Lindsey Hoshaw正是通过Spot.us募集到1万美元，在数百名网民的资助下完成了报道的采写与制作。此次众筹新闻实践的特别之处在于，最终稿件刊发在《纽约时报》的版面上，这在新闻业转型时期为媒体商业模式的转变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不仅如此，新闻众筹网站在细分领域之下还发展出了专门资助新闻摄影记者的，以及为视频新闻提供支持的。
众筹平台Kickstarter自2009年4月成立以来，有多达816个新闻项目在该网站上寻求众筹资助，其中有36%的项目成功获得资金支持。关于Kickstarter值得借鉴的例子是，由传统媒体NPR（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与This American Life（美国生活）广播栏目合作，在2013年发起了一个明星项目“Planet Money T-shirt”。这个选题对一件T恤从原始的棉花状态到成品的销售环节进行跟踪式记录，将T恤的这段全球之旅以视频、文字、图表等组合报道形式在网站上。项目在14天的筹款期中获得超过2万人总计59万美元的支持，每人资助25美元就可以得到一件报道里的T恤。
如果说上述众筹新闻网站的属性还被定义为非盈利性新闻服务平台，那么一个酝酿并诞生于众筹模式的商业新闻网站De Correspondent的成功上线，从根本上显示了众筹新闻对于媒体经营模式探索的创造性与可行性。De Correspondent是一个荷兰语在线新闻网站，创始人Rob Wijnberg原本是荷兰发行量最大的全国性媒体NRC Handelsblad新闻集团nrc.next晨报的主编。由于其在新闻报道理念上更注重生活贴近性与社会影响性，与主流媒体的官方思路无法契合――比如传统报纸仍将政府年度预算视为头版头条，于是，其从报社辞职并于2013年4月发起De Correspondent众筹项目，仅用了8天时间就筹集金额超过170万美元，吸引近1.9万荷兰人进行了投资。这些资金用于De Correspondent的网站开发与团队招募，目前网站实现任意阅读设备的使用，并拥有7名全职作家和19名兼职的自由作家团队，以及2.4万名付费用户。根据Wijnberg的说法，荷兰整个国家的人口总数是1680万，换一个角度进行推算，De Correspondent相当于一个有45万付费订阅用户的美国出版物。
除了显见的通过众筹实现新闻品牌的建立与推广，De Correspondent的启示在于开拓了传统媒体依赖广告主实现盈利之外的一条新路径：其业务模式是向读者销售内容，同时在初创时期更是兜售理念来兑现价值，订阅费用与众筹捐赠成为网站的收入来源。网站版面“去广告化”的背后，是新闻网站可以保持报道的独立性而不用屈从于广告客户的利益导向，这将更好地提升用户体验。同时De Correspondent的订阅用户又与传统的订阅用户存在很大不同，他们具有一种成员性质，作为参与众筹的回报，De Correspondent不仅会主动邀请如医学、科学等相关领域的专业用户参与新闻的制作，同时保持一种开放思想的用户互动关系，即让用户参与到网站建设与新闻选题的决定中去。
众筹新闻模式带来的启示
基于上述案例分析，本文认为众筹新闻在开创新型商业模式、颠覆传统媒介经营模式以及建设与推广自媒体品牌等方面具有以下启示。
群体资助专业机构的新商业模式。对于传统媒体及新闻网站而言，众筹新闻开拓了一种利用群体力量来资助专业机构完成新闻生产与传播的商业模式。媒体业内的众筹模式的最初创意来自于开源软件的商业模式。这种双轨开发模式是指开源软件公司通常会为软件设立两个网站，一是为用户提供免费的开源版本的软件，吸引用户进行试用并提出改进建议的org网站，主要作用于开源软件的意见采集机制；二是为进行商业化服务而设立的软件产品销售平台――com网站，在用户意见基础上进行升级的软件版本。众筹正是借鉴了这种以开源软件为代价，来换取更多用户在需求方面的有效建议的商业模式。传统媒体在网络时代最迫切的变革点正在于要改变“少数人生产”和“多数人消费”造成的僵局，利用众筹模式将受众引入到新闻生产与制作的过程，在资金支持与内容完整性上都能实现一定程度的双赢。
如果说微博的出现令“人人做记者”成为现实，群体力量对于新闻内容的贡献作用已经显而易见，那么诸如上文所列的Spot.us与《纽约时报》、Kickstart与NPR的合作则是将群体的少量资金聚沙成塔，以达成对专业机构的资金贡献。就前者而言，许多西方媒体做出了乐观评价，认为其实现了新闻生产与传播商业模式上里程碑式的转折。波因特学院网则宣布：“Spot.us将群体资助模式带到了《纽约时报》。”
颠覆依赖广告的传统媒介经营模式。新闻众筹对过去那种完全依赖广告收入的媒介经营模式进行了颠覆性的探索，尤其是对于媒体网站，将流量转换为盈利的方式不再仅限于广告。众筹将受众放置到了新闻运作与网站运营的核心地位，相对地，新闻网站也将为受众提供更好的内容与体验视为第一要义，为吸引受众而着力开发诸如提供特制T恤这样独具匠心的参与方式或定制服务；受众通过参与众筹，既资助了他们感兴趣或认同，并评定为有发展潜力的媒体，也免除了被迫观看广告的痛苦或消除了被动进行订阅的不适感，更重要的是有机会参与到媒体网站的建设并获得独一无二的回报。
从操作层面来讲，对于一些不受广告主青睐的新闻选题，传统媒体可以选择通过发起众筹的方式来完成新闻的报道与制作。特别是对于文化、历史以及地理等时效性不强但具有可读性的选题类型，众筹新闻有助于解决报道的资金问题。立足于我国国情，对于传统媒体出于自身利益或者监管环境无法触及的选题，尤其是重大公共事件的调查性监督性报道，可以借助众筹新闻模式来完成。
自媒体品牌的筹资与推广渠道。众筹新闻为自媒体或个人记者品牌的发展与建立，提供了空间与路径。长久以来，自媒体因为缺乏正式的筹资渠道而不能进行实地调查与连续报道。众筹新闻为这些相对自由的自媒体人做出优质报道与深度报道进行了基础性保障，从而也为自媒体人做出个人的新闻品牌提供了可能性。例如De Correspondent这样的小众新闻网站，正是由自媒体人发起而最终建立的。由于个性鲜明的新闻理念与报道风格使得网站具有独特的血液因子，更容易形成差异性，而这正是品牌传播的一个基础点。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目前国内众筹新闻的实现与都显示出一种对自媒体的依赖性，这种主要基于记者个人的模式存在太多的变动性和不确定因素，其生存和发展与个人的声誉、新闻生产能力紧密相关，疾病、家庭等问题都有可能困扰这种新闻模式。国内众筹新闻要发展，可以效仿De Correspondent走组织化的品牌建设，把分散的人集合到一起去。
众筹新闻虽然在国外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在国内仍属新鲜事物。囿于体制环境、文化背景以及市场经济等差异，众筹新闻在国内的发展仍有待观察。然而这种面向大众融资的创新性的媒体经营与新闻生产模式，对我国传统媒体商业模式转型与新闻制作转变上的意义，也值得思考。
作者单位 华南理工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