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无味 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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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大宴”的名目不少，比如 “婚宴”、“白宴”、“升学宴”、“寿宴”、“满月宴”、“百日宴”等等，这些约定俗成的积年惯习，基本属于民间传统“宴文化”，内里更多是人情往来的成分。我这里想谈的主要是出于某种需要，迫于情势压力，那些并非本意，又不得不举行或参加的“应酬宴”。

这种形式的聚会宴饮，酒店名气、应酬场面、席间气魄不可谓不大；聚餐人层次、酒菜档次、菜品价码不可谓不高。然而，跻身贵客嘉宾之间，却感觉哪都不自在，面对山珍海味，竟味同嚼蜡，兴致索然。

如果是有幸参加迎送尊贵嘉宾的宴请，你当然不能不识抬举，诚惶诚恐地提前到场，开席时茫然迟疑地落座，心里是怯生生，话语宜恭敬，表情得微笑，吃相需儒雅，提酒排次序，措辞应得体，敬酒必爽杯。否则，喧宾夺主，冒然造次，愚不识相，弄错程序，你可就“脸盆里扎猛子——太不知深浅了”！诸多禁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靠你自己去应对发挥了。

心情如此复杂，承受这么大排场的压抑，加之陌生的尴尬，气氛的僵硬，无形的约束，给你的感觉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难道你还会有旺盛的食欲？还能品出美酒佳肴的滋味来？

然后是招待年终检查一类的宴请，无论生产的还是经营的，甭管哪一路来你都必须热情接待，因为这不仅体现下对上的态度问题，更关键的是哪一路考核结果，都是本单位干部职工一年辛劳的结论，每个检查者手下的分数，都直接间接决定奖状锦旗归属，先进或优秀表彰文件里自家名字是否出现……

预定酒店当然要慷慨大方，喝酒更须有超人海量。“不管客人跟不跟，端起杯来一口闷”，或知趣表态“我先干掉大家随意”，充分展现自我牺牲精神与豪迈气概，如果客人给面子陪干，你定要感恩戴德，受宠若惊，以热情奉献赢得同情赏脸，以超量嗜酒换来高抬贵手，以自己醉意换取对方满意……直喝得天旋地转醉眼迷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客人摇晃蹒跚惬意而去，东家方觉心里有底，至于酒菜原本的滋味，只有天知晓……

诚然，在当代社会，每个人都少不了各种聚会宴请，它是协调关系、求得支持、联络感情、增进友谊的媒介。但毋庸讳言，举办或参与时下的不少宴会，往往无奈多于兴致，敷衍多于诚挚，难受多于享受，乏味多于趣味，其中滋味相信每个人都有各自独特的体会。

作家郑振铎先生对这一类大宴曾说过这样的话：“宴会之趣味如果仅是这样的，那么，我们将诅咒那第一个发明请客的人。”

就我个人的性情喜好，很是向往那种约上一二知己，遇到三五挚友，招呼五六亲朋的团聚宴饮。酒店不必堂皇，酒菜无需昂贵，参加与否随愿，喝多喝少随心，想聊什么随意，贵在心与心碰撞，真意友谊融汇……

时下有一种“十五理论”，即尽管你亲人不少，但跟你真“亲”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虽然你朋友很多，但真正的知心“挚”友不会超过“五”个。这种理论的正确与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只认为亲人的可贵在“亲”，朋友的可贵在“真”。

与“亲”人“挚”友聚会畅饮，才不仅可以品出美酒佳肴的浓香滋味，而且更能品味出至亲挚友的真情真趣真意！

·点 评·

想当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现如今，请客吃饭就是革命。酒桌俨然成了工作场合，多少大事于觥筹交错中搞定，多少交易在酒酣耳热时达成。宴席间，尊卑有别，机锋暗藏，“诸多禁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人说，国人的聪明才智毋庸置疑，但究竟有多少耗费在这些表面文章上了？机关算尽，用尽了小聪明，难有大智慧。或许有人说，将博大精深的酒文化钻研透，非一般人才所能达到，这无疑是更深层次的悲哀。如此文化土壤将会培育怎样的果实，可想而知。

作者以“大宴无味”为题，指出当下的诸多宴席已失其本真；列举两例，展现了酒桌之上的众生百态，交际应酬中的种种陋习，可谓形象鲜活。更以切身痛感，发出了对亲人不亲，挚友不真的无奈慨叹。本文不足之处在于材料处理不精，行文有些拖沓。杂文因其短，更宜精，方能保证其批判指向“箭无虚发”。

“大宴”无味，是其表象，其中复杂滋味，更待读者慢慢品尝。

（星 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