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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不要讲课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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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语文课代表跑到我办公室,似乎鼓足了勇气跟我说:“老师你不要讲课文了。我们班练习讲得太少了。别的班的老师人家就把文言文重点讲一讲,其他无关紧要的文章就把内容提一下,字词讲一下就过去了。我们做的很多练习都还没讲呢。”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学生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确实有很多练习我都没有及时认真地讲解,最根本的原因是时间有限,平时每天只有一节语文课,周六是两节,每两周还有一节课要去图书馆阅读,要把那么多的课文讲完就需要很多时间,更何况与课文同步的大量练习。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别的教师就能游刃有余地完成所有的常规教学任务,包括课文和练习以及其他。现在听到学生这么说才知道人家是牺牲了讲解课文的时间。其实想想也能想得通,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一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二十四小时,在这个方面多花了时间,必然要挤掉另一个方面的时间。教师们为什么会轻课文重练习呢?理由非常简单,因为讲练习远比讲课文实惠,每个教师特别是语文教师都知晓个中的奥妙。学生们为什么也轻课文重练习呢?因为他们作为受教者而言,和施教者一样,摆脱不了功利和现实的束缚。分数对教师和学生来说,都是“生命线”,谁也不敢马虎。

我对她说:“你知道吗?语文这门学科和其他学科是不一样的,语文绝不仅仅是几种类型的题目而已,我们必须要学这些课文,通过理解和感悟这些课文,塑造我们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念,这才是语文课程的终极目的,所以学语文必须要学一篇又一篇的课文。而现在我们做的这些题目只是检测我们语文能力的一个手段而已,况且大家现在才高一,总不能高一就像高三那样天天做题目讲题目吧?”她是这样回答我的:“老师,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我们只想提高成绩,考个好分数,其他的我们都不关心。讲的课文考试都不考,不如多讲点题目,听多了我们还能掌握一些方法,这样我们才能考得更好。”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实在无言面对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学生了,我只能表示教师会尽可能地多讲题目,只要时间允许。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托我讲下一册书的时候要在课文上少花点时间,反倒显得她是我的教师似的,她在指导我怎么上课了。倘若语文教师也沦落到只能讲题目只会讲题目的地步,那我们也没有任何脸面对得起“教师”这个称呼,充其量只能算个“句读之师”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在学生面前称自己是老师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语文教师就集体失去了自己真正灿烂光辉的事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中学教育最后一片人文阵地就彻底宣告失守。倘若一切都成既定的事实,我们,这一群教语文的人,就失去了存在的最本真价值和意义,就失去了自己独立的职业人格,就失去了永恒的精神家园和心灵归宿。想想如火如荼般在全国开展的新课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伤感。新课改重点改的是教材和教教材的人,改的是传统的教学理念和僵化的教学模式,改的是不适应时代和社会发展的陈旧教育方法和教学手段,却没有去改变我们教育的对象,而恰恰是他们这受教育的群体,从思想观念和行为方法上都需要彻底地变革。多年的教育积弊已经带给他们脆弱而幼小的心灵以过于成熟的理智或过于幼稚的不理智。人人都会说教师应该爱学生,这本身没有错,可你了解现在的学生吗?他们爱教师吗?学生受到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影响,而由此带来的所有正面和负面的东西都交给了学校,让实际的教育者教师来承担这一切,这是社会对教育的不公平。改过来改过去我们都没有改到关键的问题上:改变学生思想观念,改变他们对语文的传统认识,扭转他们对语文的漠视现状。学生的思维从来都是整体上趋于简单和一致的,要想让他们改变,必须改变考查手段和方法。我一再和学生强调,考试只是检测我们语文能力和语文素养的一种途径而已,但学生们有自己的解释:最终决定各自前途和命运的仍然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现实的评价体系不变,最后的考核方式不变,谈改变太沉重。

这几天正好在讲苏轼的《赤壁赋》,我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和学生讲苏轼其人其事和《赤壁赋》写作前后的大小背景和环境,从时代特点到个体性格等各个方面系统地阐述了这一经典名篇诞生的全过程及其重要意义,引导学生通过文学作品去了解古代社会,了解文人和士人的处世心态,了解中国传统文化,以此努力塑造学生独立的人格和健全的品质。在课后我还找来了相关的几期讲苏轼的“百家讲坛”帮助学生去理解这位文化巨人。但学生们只对“河东狮吼”之类的笑话感兴趣,其他的一概无动于衷。我想大概我周围没有哪个教师会像我这样傻,浪费这么多时间去讲这些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悲哀的是学生们只对讲解字词和古汉语用法之类的知识感兴趣,因为这些和平时的期中、期末考试甚至和将来的高考都有着直接的关联,在他们眼里再好的文言文也只是学习古汉语常识的琐碎材料。当然如果从公开课的角度来评价这些都是不符合最基本的要求的,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相对自由和放松地面对学生,我们无拘无束地讲出的一切都可能深深地影响着学生。现在的高中生绝大多数将来是要学理工科的,如果我不跟他们讲一讲苏轼,恐怕他们这一辈子也不会主动地去了解苏轼去阅读苏轼的诗词散文了,也许我讲的他们一点都听不进去,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效果,但总可以在他们年轻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若干年后当他们再看到苏轼这个名字时,再看到《赤壁赋》时,他们不至于感到很陌生,可能还会有一种亲切,因为他们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位教师讲过苏轼和《赤壁赋》。

(江苏省泰州中学;225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