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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维尔.埃利亚松:探讨空间和生理情感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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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和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不是可以量化的,也不是固定的,而是取决于我们每时每刻的感受怎么样。

我想通过自己的作品表达出这样一种想法:把我们一般会认为是现实或者真实的东西看成一种被建构出来的东西,也就是可变的东西,不是像不可改变的真理一样的东西。

冰岛的自然景观上面缺乏可辨识的那种参照物,比如说树、植被之类的东西,所以你对自然景观的规模和远近距离的感知就要通过其他的物理手段(来判断),包括光线。

我们要让空间里的人感觉到他们是空间里的一部分,而不是像商业化的空间一样,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是外在于空间或者外在于建筑的元素。这样的话,这种集体感和联系永远也建构不起来。我在有的项目里也是探讨了空间和生理情感互动关系。人们对空间感知的改变,也就改变了人们在这个空间里的行为,以及在这个空间里所建立起来的人与人的关系,或者是社交活动。

一般在欧洲,展览空间都是比较安静的。我很高兴得听到在中国看展的人很吵,经常有人在里面说话,这样很好。人们在看艺术作品的时候,和历史上看宗教绘画有很紧密的关系。看宗教绘画是精神上的体验,

往往要求你是安静的或者远离城市的。在这样的背景下,你很难在观看艺术品的时候获得集体的体验。我长期以来想要放开我们对艺术的定义,当然我觉得当一个艺术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我觉得观众在看展览的时候,也要对创作者的身份和“展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持一个迟疑的或者是探索的态度。

在看到奥拉维尔.埃利亚松和马岩松的作品《感觉即真实》之前,我在别人的手机里看到拍摄的现场照片,从这二维图片来看我完全不觉得它有多特别,好像就是在一片朦朦胧胧的桃红色里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这和有时在舞台上看到的情景不是很相似吗?

带着这样的偏见我去了尤伦斯,从大展厅另一端远远地看《感觉即真实》这件作品的入口处,有一道门在向外散发雾一样的光,站在门口的人往里看的时候表情是奇怪的,他们有的可能刚出来,有的可能要进去,所以有的看起来对刚才的经历充满不可思议的回味,有的又对入口里面的状况充满忐忑的好奇,他们不同表情的对比,竟令人觉得那入口里仿佛隐藏着什么怪物,或者是另一个完全不同于我们目前所处世界的世界。

当你站在作品入口正前方,如同站在一个不断往外喷吐彩色雾气的盒子前面,看到盒子里有一些晃来荡去的人,于是忍不住你也迈进去,首先不由惊叹天花板好低,低得就像擦着自己的头皮,接着发现入口附近的地方由于和外界连接,雾气较淡,走起来脚步还算放得开,但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呼吸有没有问题,雾气不仅是彩色的,还是带味道的!由于很好奇,就想知道里面、再往里面有什么?再走几米,离入口稍远了,雾气变得更浓,简直像一个挑战!呼吸不畅、闷热、看不清、听觉迟缓――这些感受随着你不断往里走而不断加强,你甚至想往回走,但是退缩的力量远不及好奇的力量,只好继续往前,同时想调动身体做点什么反抗~下,结果变成精力非常集中,每一个感官比平时使用得更认真,但同时却又觉得自己更加陷入一种未知的环境。

我不止一次怀疑过脚下会不会有陷阱――在这样日常感官统统受到压抑的时候,怀疑便诞生了。你会听到从有的方向传来笑声,如同经过处理或是剪辑,有一种戏剧化的意味,其中的情绪随着声音到达你耳朵的时候,变得夸张了。自从进入这个盒子,脚步基本就是贴着地面拖动,最初的时候幅度非常小,在一段时间之后你证明地面基本是平坦的,便稍微加大幅度,但你无法做到像平时一样正常迈步,你在这个奇异空间的恐惧不会消失,你的身体不信任它。

即便在不信任这个空间的情况下,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和你的身体就会开始从畏惧转为享受,被雾气包围得很结实的感觉非常奇异,既觉得被某物从各个方向包裹得满满当当,但又因为不断穿插其中而变得虚无,你仍然还是习惯性想要看清楚东西,但同时又很满足视觉被遮蔽的现状。每走一步,雾气的色彩都在变化,在有的区域变化是陡然的,可能从暖色突然转为冷色,你在一个无需自己控制和判断的空间,几乎连方向都用不着辨别,上一步所落脚的位置也立马遗忘,周围的雾气、光线、热度在吞没你,但另外的角度来说它们似乎又激发了你的存在,把你日常对自身的冷落驱散了。

然而,在你忘乎所以享乐于奥拉维尔和马岩松给你制造的这个人间忘川的时候,脚下的状况有变,平地在往上倾斜,没走几步就可以证实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个斜坡,缓缓上升,刚刚有所放松的感官又再次紧急调动,持续不断的好奇推着你向斜坡高处走去,直到到了有一个角度身体已经站立不稳,恍惚中看到有人躺在坡顶,你尝试向坡顶冲刺,但对空间判断的障碍,以及斜坡的光滑曲线让你很难继续直立行走,这时似乎明白隐隐看到的人影为什么是躺在坡顶而不是站立着……

走出这件作品的时候,有一点遗憾,我们又回到常态的世界,冒险和探索的趣味消失不见,空间变得实实在在。回头一想,在手机拍摄的图片中看到这件作品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简直太正确不过,因为这件作品有三个要素是无法通过二维图片传递的,第一是空间,第二是变化,第三是感知。

奥拉维尔和马岩松一起把尤伦斯那个原本庞大的展厅压缩成扁扁的盒子,把大空间变成了小空间,走进作品,就是走进扁盒子,在这个盒子里,荧光灯和雾气联手,飞快地瓦解观众的感官,在判断坐标丧失的同时,一个更加巨大的空间形成了。在此我们完全不必诉求于视觉,不必用通常对空间的判断手段来定位自己的位置,雾气的移动和色彩的变化,如同携带时间穿行于周围的场域,你不能同时处于这个颜色和另一个颜色,你一次只能踏进一种颜色,而如果你不移动、不用身体来穿插空间,你就可以怀疑周围不存在被分割的空间,因为视线范围内没有线条,变化只能通过身体来通知我们自己,人的感知被发挥到极致,受到了非一般的重视。这一来,就完成了空间、变化和感知三大元素的交互沟通。

奥拉维尔对空间、变化和感知这三个单元体,有自己的理解,他想让空间里的人感觉自己是空间的一部分,他认为“一切都是可变化、可商量的”,他还想质疑和质询,现实到底是什么。物体和建筑的存在,让我们看到它们的边沿和线条,或者让我们感觉到进出、高低,这是通常情况下我们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空间显形,当把这些物件都抽离时,空间是周围什么都没有的“空旷”。我们对于空间的判断,可不可以绕过这些物件,仅仅依靠我们自己的身体去感知呢?这关系到我们对自己的一个提问:感受、感知的能力,在我们身上扮演的仅仅是机械化的反射作用,还是它们具备自己的创造能力?有哪些变化可以帮助我们从生理上认识我们周围的世界,而不是凭借知识和工具?在《感觉即真实》这件作品中,斜坡的存在和雾气颜色的变化,在整个作品环境中,分别有自己的记忆性,斜坡是记忆的斜坡,颜色是记忆的颜色,空间和时间的变化我们可以通过脚下感觉和眼前色彩的变化而得以获知。

奥拉维尔作品当中那种对东西和事物的意向的关注、对生物生理性感知能力的关照,以及提醒现代人不要过于沉溺对物件的痴迷等等思维,都令人振奋。他的MAD工作室在很多人看来很像一个科学实验室,聚集了建筑师、几何学家、工程师等等各种各样的人才。也有人怀疑这样一来,艺术是不是和科学实验混淆起来了,但可喜的是我们看到的奥拉维尔作品总是充满了对人本身的关怀――人如何在同一空间里获得更多的交流可能?人如何撇开先辈规定的各种既定事实而保持自己的观点?奥拉维尔对空间、变化和感知的关注,最终还是归结为对人的状态的关心,也因此虽然他的作品看起来非常具备未来感、有机感和生物感,很像光学、几何学、物理学综合实验的结果,但却总是倍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