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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被举报县委书记”高升保定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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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网上公开热议“阜平县委书记挪用扶贫款发展经济遭举报”的时候,河北保定市正在召开十三届人大一次会议。

4月3日,会议闭幕,这位在自己的诗中自称“浅滩蛰居三千日,曾与虾蟹共清泥”的阜平县委书记孟祥伟,如愿“一飞冲九天”,被正式选举为保定市政府副市长

孟祥伟主政数年的阜平――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财政收入的数据从“不足3000万”变成了“上亿”。但这远不如县里公开承认的“400余万元扶贫款被挪用”的话题更为当地人所津津乐道。

阜平县农业局局长、减轻农民负担办公室主任王者飞说,扶贫款主要分为3种:一种是国家免息的扶贫贷款;另一种是扶贫培训费,用于对贫困县等地方的贫困人口进行劳动技能的培训;第三种就是以工代赈项目资金,这是一项国家的扶贫政策,受赈济者通过参加工程建设获得劳务报酬,以取代直接救济。

“为了发展当地经济,灵活使用项目资金我是认可和赞成的,我是县委书记,定下总的方针政策,如何操作执行是各个部门的事情。”孟祥伟说,他并不担心被人举报,“市纪检委查了我好多次了,他们收到的举报材料可能都有半人高。”

难解挪用400多万扶贫款谜团

挪用扶贫款一事,在受到媒体和社会公众广泛质疑的时候,孟祥伟声称:“经过集体决策。”

在阜平县人民政府《阜政【2007】36号》文件中,专门针对403.8万元以工代赈资金被挪作石材加工企业电力配套资金作出说明:2001年度为245万元(包括小流域综合治理项目资金135万元、护村大坝项目资金50万元、道路改扩建项目资金60万元);2002年度为106.8万元(包括小流域综合治理项目资金70万元、护村大坝项目资金36.8万元);2003年度为52万元(包括仙湾至沙台公路项目资金22万元、麻棚至石嘴公路项目资金30万元)。

而这份情况说明,是阜平县政府在接到国家、省、市发改委有关领导对“阜平县以工代赈资金使用问题”进行核查的批示后才作出的。

阜平县农业局局长、减轻农民负担办公室主任王者飞说,这些被挪用的以工代赈项目资金恰恰全部由孟祥伟负责。其他负责人的以工代赈项目资金,并没有相关显示挪作他用。

403.8万元究竟是不是挪用来发展石材加工企业的配套电力?

2008年4月1日上午,在阜平县电力局书记刘占印的办公室。他原来是县电力局的局长。

“石材小区的建设立项在1999年就由县政府决策定下了,经过一年多的建设,2000年完成,配套电力供应也是随着石材厂的建设陆续完成。”他说整个项目的配套电力供应前期都由电力局垫资完成。 已经完成的石材企业配套电力供应,是不是一定需要挤占以工代赈资金来还债?如果这笔钱真的被划到了电力局,又是如何操作的?

刘占印说,之前,保定市纪检委的人也来查过,账目记录非常清楚,但是,这个问题涉及到县里的主要领导。“我要对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负责,如果单纯涉及我们电力局的问题,我肯定让你看这笔账目。”他十分为难地对记者说。

此外,这笔款项还存在两头支取的嫌疑。

400多万扶贫款中本该划给城南庄镇麻棚村65万元,其中包括2003年麻棚至石咀的30万元修路款和2002年的小流域治理款35万元。

这个村子里,常年破山采矿,沿河流域建设铁矿选厂,水域环境破坏严重,泥土路至今坑坑洼洼。一些自然村的村民还住着一色灰暗的泥土房。

65万元扶贫款如果到位,村里的基本环境和面貌本来可以得到一定改观。但是,一笔假账就使村子的环境恶化到了现在。

2004年1月5日,时任麻棚村委会主任的张文芳到镇政府办事,镇财政所让他领了5张共计65万元的支出单据,相关工作人员对他作了解释:“你领回去和村里书记、会计说明,是镇里安排,村里只管上账就行,万一有关部门查账,查出来,你们村绝对没有任何责任。”

张文芳就带着65万元的单据回到了村里,结果,村里上了账,却没领到一分钱。

砂台村、第一山村、砂窝等村子也类似麻棚一样走了空账,没领到钱。

既然县政府决定把400多万元扶贫款挪到电力局,财政局给电力局划款肯定该有一本支取账目,为何还要再通过各个村子做一系列假账呢?从所走账目看,一笔款项,村子和电力局都支取,财政局该如何做账呢?难道电力局用这笔款无须过账?这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团。

流产的上千万“奶山羊”

阜平使用扶贫款的乱象并不限于此。

王者飞说:“2003年和2004年,孟祥伟负责的上千万元的奶山羊扶贫项目资金,因为决策失误,也全部打了水漂。”

北果园乡营岗村原王快水库的移民新村,村子里的耕地大部分被国家征为库区使用,全村800多口人,耕地只有18亩,人均不足3分。国家水利部门每年给村里的每个人发放600元的征用耕地补偿金,此外,村里再没有其他稳定的生计来源。

2003年,国家再次给阜平发放了扶贫项目资金,时任县长的孟祥伟亲自带人到陕西富平县引进一批奶山羊。

县扶贫办多次找营岗村的干部,希望他们做村民的工作,上奶山羊的项目。当时村民知道国家为了保护环境,禁止在山上放养奶山羊,没人愿意养。项目因此没上成。

2004年,营岗新一任村支部上任后,阜平县扶贫办、乡政府又多次给村里干部做工作,要求该村上奶山羊项目,并让村干部带头饲养。为了配合上级部门的工作,村里同意上了。

村里上报了36户,共领养251只。每只羊值480元钱,村民向县里交100元押金即可领回一只羊,但是经办单位却是“阜平县鑫兴奶山羊养殖场”。村民通过和该“养殖场”签订协议领羊,协议上写明,村民领到羊,在20天内如果出现生病情况,养殖场提供免费医疗。

卡车把羊拉到村里,因为大小不均,村干部就把羊统一编号,通过抓阄领羊。

第一批羊在20天内基本没出现什么问题。第二批羊没过几天就开始集体死亡。吃村民派饭住在村里的兽医,看到情况不好,便借口溜走。

村民按照协议附带的跟踪服务卡上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对方开始不接电话,到后来干脆换了号。找县扶贫办,也没人管。

村民在求告无路的情况下,只好将死剩下的羊按每只108元便宜卖掉,以抵消押金损失。

2008年3月31日,营岗村村委办公室,两张木床和一张桌子上落满了灰尘,村支部副书记吕金明坐在一张铺着竹席的木床上接受记者采访。

他说,自己和村里其他村民一样都是受害者,最后县纪检委还对他下了一份“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决定。他一直也不同意这份严重警告的处分决定。

与营岗一样奶山羊项目流产的还包括其他10多个村子。

记者看到跟踪服务卡上签署的兽医名字叫冯连平。后经调查,这个人就是“阜平县鑫兴奶山羊养殖场”的老板,而他本人并不懂兽医,在做养殖场之前只是县里的一个包工头。

2008年3月31日,记者经过打听,找到了他当年开办养殖场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工地,铲车、卡车正在作业,工地工人说当年的“兽医”冯连平在做房地产,热闹的工地就是他在搞的房地产工程。

一个包工头,怎么会突然参与到县政府的扶贫项目当中?并且为县政府的扶贫项目专门上马一个大型的“奶山羊养殖场”?

阜平县原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李青山说:“当年阜平县的政府大楼就是冯连平承包建设的,县政府可能欠着他工程款,所以通过让他运作奶山羊的事来还他款。”

上千万扶贫款打了水漂,究竟是某个领导的决断失误造成的恶果,还是集体决策的失误?存在不同的看法。

王者飞说:“我作为扶贫领导小组的成员,当时这个项目的决策,我从来没参与过。”

时任阜平县委书记的郝俊愿也没有得到相关请示,事后,群众将此事反映到县里,郝俊愿过问此事,孟祥伟硬是没汇报县委。

郝俊愿从2003年至2005年4月30日任阜平县委书记,期间,孟祥伟是县长。据称由于两人关系难以协调,郝俊愿后被调任保定市扶贫办主任。

据阜平的一些干部讲,孟祥伟敢于公开以县长身份和县委书记叫板,并不是只有这一次。曾在河北省政府的工作履历,使得他的作风很硬朗。

而当时参与此事的原畜牧局副局长陈向文说:“奶山羊的事,从一开始,县政府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也找过专门的专家咨询过,专家说陕西富平那个地方的奶山羊到阜平就是享福,阜平的自然气候条件比那边好多了。只是好事最终没办好,这应该算政府的决策失误。”

另外,涉及近200万元的扶贫培训费用,也存在造假问题。县扶贫办的培训名单中有一部分人名经过核实在村子里竟查无此人。

通过在阜平镇大元村的核实,扶贫办一份培训名单上显示该村的9个人,在村里并不存在。王林口派出所也查不到名单中出现的贾瑞、贾希二人的户口登记。

既然这些人不存在,又是如何进入扶贫培训的名册?国家拨付的扶贫费又用在何处?

组织培训的阜平县职教中心校长李丙亮说:“县扶贫办在学校组织过扶贫培训,学校的名册和扶贫办的名册肯定一致,是否造假,我不清楚。”

在记者的调查中,许多阜平干部和群众都提出疑问:在孟祥伟主政阜平期间,为了追求“政绩”,将400余万扶贫款挪作他用,这对依然处于贫困线上的阜平广大农民是不是犯罪?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干部还得到提拔,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