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国女王连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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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脖不服新狼王紫葡萄，毅然出走；斜斜眼假意臣服，却心怀鬼胎――揣着看好戏的心理，准备随时取紫葡萄而代之。帕雅丁狼群算是以最小的代价换来了新狼王的登基。然而，紫葡萄这位新狼王真可谓“生不逢时”，天时、地利、人和，它一样也没占到，等待它的将会是比血雨腥风的种内争斗更残酷、更富于挑战的生存难题。这个狼王不好做啊！
今年的冬季，特别漫长也特别寒冷。紫葡萄成为帕雅丁狼群的新狼王，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几乎天天下雪。许多食草动物都有迁徙的习惯，狍子、马鹿、野羊、野驴等，深秋季节就已迁往温暖的南方越冬去了。还留在日曲卡雪山的食草动物，层层积雪掩盖了它们的气味，也掩盖了它们的足迹，无处寻觅它们的踪影。老鼠、雪兔、青蛙等小动物，也都钻进深深的地洞，轻易不再露面。食物严重短缺，有时外出奔波一天，扒雪掘洞，累得要死，也只逮到三两只老鼠，刚够塞牙缝的。每只狼都瘦得肩胛骨支棱着，尤其是紫葡萄膝下的五只幼狼，个个儿瘦得皮包骨头。紫葡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当它还是一只普通雌狼时，帕雅丁狼群也遇到过食物匮乏的情景。那个时候，虽然忍饥挨饿，但没有什么精神压力，一切听从头狼指挥，在头狼的带领下卖力地觅食就行了，其他都不用它操心。但现在不同了，它是狼王了，整个帕雅丁狼群的食物问题沉甸甸地压在它身上，压得它喘不过气来。走到哪里，都有绿莹莹的饥饿的狼眼投射到它身上，似乎在无言地责问：你是狼王，快想办法去弄食物吧，我们都饿得肚皮贴到脊梁骨了！它明白，它是狼王，它有责任想出度过食物危机的办法。
茫茫雪山，到哪里去寻找可以果腹的食物啊！
偏偏这个时候，在狩猎场上，又遭遇了一场惨痛的失败。
傍晚时分，帕雅丁狼群正在日曲卡雪山北麓寻找猎物。突然，平缓的山坡上，出现了一群野牦牛。牦牛属于大型食草兽，最大的成年野牦牛体重可达五六百公斤。身大力不亏，特别是数十头野牦牛组合而成的野牦牛群，极难对付，就连孟加拉虎都会在野牦牛群面前退避三舍。众狼望肉兴叹，紫葡萄也不准备采取任何动作。突然，它望见野牦牛群里有一头小牛犊。这是一头秋天才出生的小牛犊，还没断奶，在雪地里走了一段后，就钻进一头母牦牛的怀里吮吸乳汁，以抵御严寒。紫葡萄眼睛一亮。狼群对付成年野牦牛纵然力不从心，但对付一头出生刚几个月的牛犊还是绰绰有余的。假如能把这头小牛犊弄到手，不仅解决了帕雅丁狼群的燃眉之急，让每一只狼饱餐一顿，还能将富裕的牛肉储藏在积雪下，以备不时之需。于是，紫葡萄的眼光就像被磁石吸引了似的，紧紧盯在了小牛犊的身上。
紫葡萄站在两百多公尺外一丛衰草背后观察。它当然明白，在野牦牛群中猎杀小牛犊，对帕雅丁狼群来说，是一次很冒险的行动。野牦牛是一种群居型动物，一旦危险逼近，母牦牛会舍生忘死保护自己的牛犊，族群里的其他野牦牛也决不会袖手旁观，看着狼群宰杀牛群里的小牛犊，一定会迎头痛击狼群。野牦牛虽然是食草动物，狼虽然是食肉猛兽，但这两种动物不属于同一个重量级别。一头野牦牛的重量抵得上十几只狼的重量，且野牦牛头上长有令狼心惊胆战的尖利牛角，正面交锋的话，三只狼也打不过一头成年野牦牛；再加上野牦牛脾气极大，野性炽烈，定会战斗到仅剩最后一口气。弄不好小牛犊没吃到，反而会赔上几条狼的性命。在野牦牛群中捕捉小牛犊，犹如火中取栗，危险极大。尽管如此，紫葡萄贪婪的目光仍紧随着小牛犊移动，希望能找到最合适的机会。
此时此刻，紫葡萄太想猎杀这头小牛犊了！不仅仅为了糊口，不仅仅为了解决食物问题。它当狼王半月有余了，酸甜苦辣，不不，是酸涩苦辣，各种滋味都尝到了，唯独没有甜滋味。食物压力就不说了，精神上的郁闷远甚于食物压力。雌狼当王，历史上没有先例，它明显感觉到，除了老母狼朵朵菊，所有狼的心里都为它能否当好这个狼王打着问号，尤其是那些个大公狼，总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它。想当年盔盔当狼王时，所有的狼都是用尊重、信赖和敬畏的眼光看盔盔的。特别让它感觉恶心的是，大公狼斜斜眼那白多黑少的狼眼里，不仅仅是怀疑，不仅仅没有丝毫尊重、信赖和敬畏，反而充满讥讽与调笑，油滑轻浮得就像一个情场老手在戏弄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还不仅仅是目光的问题。
有一次，狼群在一条偏僻的乱石沟里好不容易逮到一只雪兔。雪兔是高山雪域一种啮齿类动物，喜欢在雪地觅食生活，大小与草兔差不多，也就十几斤重吧。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免不了发生争抢。按规矩，狼群集体狩猎所捕获的猎物，狼王有优先进食权。日曲卡雪山所有狼群的狼王都是这么做的。全世界所有的狼群都有等级观念，都有地位秩序。狼王先食，体现了狼王的权威，谁打破狼王先食的规矩，就等于挑战狼王的权威，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记得盔盔刚当上狼王时，有一天下午，大公狼歪歪脖捡到一条冻僵的小青蛇，正想叼着小青蛇找个隐秘的旮旯儿独自享用，不巧刚好被盔盔撞见。盔盔肚子也饿了，便动用狼王权威，低声咆哮，喝令歪歪脖交出小青蛇来。这个时候，如果歪歪脖识趣，将冻僵的小青蛇交出来，盔盔会履行狼王的特权，吃掉三分之一条小青蛇，然后将另三分之一留给歪歪脖吃，毕竟小青蛇是歪歪脖弄到手的，论功行赏，也会有它该得的一份，还剩下三分之一留给其他狼争抢。这种食物分配制度，照顾到各方利益，已成为帕雅丁狼群不成文的规矩。但这回，歪歪脖大概太饿了，好不容易捡到一条冻僵的小青蛇，舍不得上贡狼王先食，也舍不得让其他狼分享，便不理睬盔盔的咆哮，拼命奔蹿，一面奔蹿还一面大口咀嚼，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青蛇吃进肚子里，造成独吞美食的既成事实。盔盔勃然大怒，猛蹿上去，扑到歪歪脖身上狂撕乱咬。歪歪脖虽然身强力壮，但与盔盔相比，还是略微逊色一些。几个回合下来，歪歪脖腿上被咬出两个血洞，耳朵也被撕破了，只得扔下小青蛇逃之夭夭。作为惩罚，盔盔吃掉了半条小青蛇，把剩下的半条小青蛇扔给其他狼争抢分食。这以后，再也没有谁敢挑战狼王先食这条规矩了。
想到这里，紫葡萄望着你争我夺乱成一团的狼群，气沉丹田，恣张背毛，瞪圆双眼，让自己看起来高大威猛些，“嗷――”发出一声咆哮，是以狼王的身份喝令众狼停止争抢，恢复秩序，以尊卑为序依次进食。当时紫葡萄已经想好了，它是狼王，它当然要行使狼王先食的特权，但它不会像其他雄性狼王那样把猎物的三分之一甚至一半都吞进自己的肚子，它晓得，大家都饿得肚子咕咕叫，只有这么一只雪兔，每只狼也就能分到一口两口的，雪兔是狼群集体狩猎捕获的，大家一起分享比较公平。所以，它只想象征性地行使狼王先食的特权，先吃两口，绝不会多吃多占。可没想到，它的咆哮声并没能阻止众狼争抢雪兔，只有老母狼朵朵菊、雌狼羊踢踢和几只半大的幼狼从混乱争抢的狼群中退了出来。其他狼，仍肆无忌惮地抢夺雪兔。尤其是大公狼斜斜眼，把它的咆哮声当成耳边风，发疯般地嗥叫，蚂蚱似的蹦跳，咬住雪兔的一只腿，拼命撕扯。这已经不仅仅是抢夺食物的问题了，这是对它狼王权威的公然挑衅，是彻头彻尾的忤逆行为！紫葡萄气得脑袋一阵阵发晕。这个时候，它如果听之任之，不加以制止的话，它将威信扫地，狼王的尊严将不复存在。食物分配制度就是尊卑秩序，就是阶级秩序，就是地位秩序。如果集体狩猎捕获了食物，它紫葡萄在场的情况下，其他狼可以抢在它前面进食，尊卑颠倒，这狼王还怎么当下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猛扑上去，以霹雳手段严惩领头哄抢的斜斜眼，犯上作乱，决不姑息，这样才能重拾狼王的尊严。于是，紫葡萄怒嗥一声扑了上去，想给斜斜眼一点儿颜色看看。但斜斜眼似乎早有准备，轻轻一跳躲闪开去。紫葡萄又扑上去，这一次斜斜眼没有躲避，而是突然高高蹿起，跳到紫葡萄的头顶，自上而下压在它身上，将它压翻在地，还没等紫葡萄做出反应，斜斜眼旋即又跳闪开去，加入到哄抢的队伍里，拼命撕扯那只雪兔。
紫葡萄翻爬起来，抖抖粘在身上的积雪，不知如何才好。
很快，那只雪兔就被撕成了碎片，大公狼们凭借强壮的体力，把雪兔瓜分干净，雌狼和幼狼只分得一点儿骨渣和皮囊。
大公狼番茄还算不错，抢得一块兔排骨，叼到紫葡萄面前，让紫葡萄品尝。紫葡萄啃咬着兔排骨，吃不出新鲜兔肉的鲜美滋味，倒吃出许多苦涩来。它心里很清楚，番茄送来兔排，不是臣民对狼王的孝敬，而是异性间的一种殷勤。
说心里话，它是雌狼，并不像大公狼那样看重权力，当不当狼王它无所谓的。但既然命运将它推到了狼王的位置，它就想努力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好狼王。它无法忍受怀疑的目光，更无法忍受轻佻的目光。它希望自己像个真正的王者，受到全体臣民的爱戴与敬重。
它明白，由于雌狼的身体不如大公狼的强壮，也由于根深蒂固的传统偏见，帕雅丁狼群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狼对它成为狼王并不真正服气。是的，它曾从高高的悬崖上冒着被雪崩埋葬的危险一跃而下抓住一头幼鹿，给帕雅丁狼群所有的狼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似乎并不足以服众，也不能证明它就有能力掌控局面，更不能证明它就有能力领导帕雅丁狼群。
假如它能指挥狼群成功猎杀眼前这头令所有狼垂涎三尺的小牛犊，它相信，它狼王的威信就会迅速上升。帕雅丁狼群还从来没有过在野牦牛群里猎取牛犊的记录。狼当然喜欢吃牦牛肉，但它们通常只攻击因生病、负伤或衰老而落单的野牦牛，或者捡食野牦牛的尸骸。如果今天它能让饥饿的狼群吃到鲜嫩可口的小牛犊，就有力地证明，它紫葡萄不仅勇敢顽强，还智慧出众，具有与优秀大公狼相比毫不逊色的组织能力和指挥才能。
它急需这头小牛犊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提高自己的威望。
它觉得，只要巧用计谋，是完全有可能猎杀眼前这头小牛犊的。野牦牛魁梧壮硕，比力气，狼自然不是它们的对手，但比智慧，野牦牛肯定不及狼。它伫立在雪地上，眺望两百多公尺外这群缓慢行进的野牦牛，紧张地思考着捕捉小牛犊的办法。
紫葡萄不愧是只聪明的雌狼，观察了四周的地形之后，它很快想出了一个周密的捕猎方案。前方两公里左右处，是一片低洼地，长着许多灌木丛。灌木丛落满积雪，像一只只巨大的白蘑菇，也像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十分便于隐蔽伏击。它可以把狼群带到那片布满灌木的低洼地，分成两拨，雌狼和幼狼为一拨，作为佯攻队伍，埋伏在低洼地左侧的灌木丛；五只大公狼为一拨，作为主攻队伍，埋伏在低洼地右侧的灌木丛。从地形和野牦牛群行进的路线判断，那片低洼地是野牦牛群的必经之路。当野牦牛群踏进那片低洼地，雌狼和幼狼组成的佯攻队伍突然从左侧灌木丛里跳出来扑向野牦牛群，野牦牛虽然魁梧壮硕，但毕竟是食草动物，面对突然出现的狼群，肯定会惊慌失措，溃散奔逃，小牛犊年幼体弱，在奔逃中肯定会落在后面，佯攻队伍要穷追猛赶，设法将牛群与小牛犊分隔开。由于佯攻队伍是从低洼地左侧扑向牛群，牛群必然会向右侧奔逃。这时，埋伏在低洼地右侧灌木丛的大公狼们，会凝神屏息，纹丝不动，将奔逃在前面的成年野牦牛放过去，等到小牛犊进入伏击圈后，五只大公狼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小牛犊身上狂撕乱咬。等奔逃在前面的牛群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回身救援，已经来不及了。五只身强力壮的大公狼扑咬一头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牛犊，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用不了一两分钟，小牛犊就会遍体鳞伤，即使没有被当场咬死，也会身受重伤，就算成年野牦牛及时赶来救援，成功将小牛犊救回，要不了多长时间，小牛犊也会因流血过多或伤口感染而死。到了那个时候，帕雅丁狼群只需待在远处耐心等待，小牛犊一旦咽气，野牦牛群便会悲愤地哞叫几声离去，狼群就可以围着小牛犊大快朵颐了。
紫葡萄越想越觉得自己设计的捕猎方案切实可行，很值得一试，便引领狼群绕了一个小圈子，借着小山包和雨裂沟的掩护，迅速赶到两公里外的那片低洼地，按照预先设想的那样分成两拨，分别埋伏在左右两侧的灌木丛里。
紫葡萄虽是雌狼，但它是狼王，理应冲杀在第一线，它便与五只大公狼一起埋伏在右侧灌木丛，向小牛犊实施致命攻击。
老母狼朵朵菊则担当佯攻队伍的临时指挥，带领其他雌狼和幼狼埋伏在左侧灌木丛。
野牦牛视力很差，又值黄昏，天色有点灰暗，能见度低，野牦牛没发现奔跑移动的狼群。谢天谢地，刮的是西北风，那片低洼地刚好在下风口，野牦牛虽然嗅觉灵敏，也无法闻到狼的气味。
约半个小时后，野牦牛群毫无戒备地慢吞吞走进那片低洼地。
一切跟预想的一样，当野牦牛群出现在距离左侧灌木丛还有十来米的地方时，老母狼朵朵菊带着雌狼和幼狼突然扑了出来。朵朵菊不愧是有经验的老母狼，它大声嗥叫，在雪地上左冲右蹿，呲牙咧嘴地咆哮，把狼所能做到的威慑手段全部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野牦牛群果然被突如其来的狼群袭击吓懵了，惊恐万状，哞哞哀叫，扭头逃窜。
跟事先设想的完全一样，野牦牛群向低洼地右侧逃来。成年野牦牛跑得快，小牛犊跑得慢，小牛犊很快就被落在了后面。
老母狼朵朵菊越过小牛犊，在溃逃的成年野牦牛后面衔尾猛追。为了制造恐怖气氛，为了让成年野牦牛逃得更快些，老母狼朵朵菊不顾一切跳到一头白色野牦牛背上，张嘴去咬高耸的牛瘤。野牦牛肩上有明显的瘤状突起，俗称牛瘤。白色野牦牛惊叫一声，拼命蹦跳，老母狼朵朵菊在牛背上骑不稳，被甩了下来。虽然没能咬伤白色野牦牛高耸的牛瘤，但老母狼朵朵菊跳到牛背上噬咬牛瘤的动作，让白色野牦牛失魂落魄，也让看见这一幕的其他野牦牛心惊胆战。
成年野牦牛逃窜得更快，与落在后面的小牛犊之间的距离也越拉越大。
狼群佯攻队伍成功完成了恐吓任务，并将小牛犊与成年野牦牛分隔开来。
只有一头毛色黑白相间的成年花母牛陪伴在小牛犊身边。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毫无疑问，这头花母牛是小牛犊的妈妈，也只有妈妈，无论遭遇怎样的危险，都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在自己孩子身边。
紫葡萄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这头花母牛的办法。它与五只大公狼将分成两队，它、大公狼黑三和番茄组成一队，围攻花母牛，让花母牛无暇顾及小牛犊，大公狼斜斜眼、大嚏和小嚏两兄弟则组成另一队，负责扑杀小牛犊。
很快，花母牛和小牛犊逃进低洼地右侧灌木丛，进入紫葡萄与五只大公狼的伏击圈。
紫葡萄带着黑三和番茄，突然间从灌木丛里蹿出来，将花母牛围住。
与此同时，斜斜眼、大嚏和小嚏也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直奔小牛犊。
只要能给斜斜眼、大嚏和小嚏两三分钟时间，紫葡萄相信，它们就能成功猎杀这头小牛犊，起码给小牛犊造成无可挽救的创伤。
为了赢得这宝贵的两三分钟，紫葡萄带着黑三和番茄，向花母牛发起了猛烈进攻。生活在日曲卡雪山的野牦牛，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浑身披挂着一层长毛，尤其到了冬季，长毛又厚又密，还结着冰凌，就像穿着一件特制的盔甲。狼牙很难咬穿成年牦牛厚密的长毛和厚韧的牛皮。紫葡萄只能咬下一嘴毛而已，对花母牛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它还是咬住长长的牛毛用力拉扯，它不指望能咬伤这头花母牛，它只是希望能用凌厉的扑咬，让这头花母牛在短时间内惊慌失措，神志混乱，忘了做母亲的职责，疏忽对小牛犊的保护，用这样的方法，来为猎杀小牛犊争取时间。
黑三和番茄也都勇敢地扑了上去，叼咬花母牛黑白混杂的长毛。
到这个时候为止，一切都还在按紫葡萄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花母牛在三只狼凶猛的扑咬下，果然魂飞魄散，只顾自己抵挡进攻的狼，忘了跟在身后的小牛犊。
另一边，大嚏和小嚏分别咬住小牛犊的两条后腿，斜斜眼扑起，用前爪搂住小牛犊的脖子，尖尖的狼嘴伸进小牛犊的颈窝……
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突然，小牛犊扬起嘴吻，“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小牛犊一定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向花母牛求救。
紫葡萄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当小牛犊的求救声灌进花母牛的耳朵，花母牛就像触电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静穆了约两秒钟，突然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撞开试图拦截它的黑三和番茄，向小牛犊奔跑而去。
一瞬间，紫葡萄心里咯噔一下，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慌。它明白，小牛犊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唤醒了花母牛惊慌失措下疏漏的母爱，唤醒了它强烈的护犊本能，促使它奔回小牛犊的身边。
假如让花母牛回到小牛犊身边，帕雅丁狼群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紫葡萄意识到情况紧急，飞快地扑蹿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住那条甩动的牛尾，就像拔河比赛一样拼命往后拉。这很危险，花母牛只要做个马尥（liDo）蹶（juG）子的后踢动作，铁锤似的牛蹄就有可能踢断狼腰；或者花母牛胡乱踩踏，也有可能把紫葡萄踩成重伤。但紫葡萄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它要尽一切可能迟滞花母牛的救援行动，哪怕自己被踢伤或踩伤也在所不惜，它要为正在噬咬小牛犊脖子的斜斜眼争取时间。
花母牛并没有理会咬住自己尾巴的紫葡萄，它现在一门心思要去救自己的孩子，任何干扰都不足以让它分心。它没有做马尥蹶子的后踢动作，也没停下来胡踩乱踏，而是任由紫葡萄咬住它的尾巴，丝毫也不减速，拖拽着紫葡萄，向小牛犊奔跑而去。
拔河比赛，十只狼也未必是一头成年野牦牛的对手，紫葡萄身不由己地被花母牛拖着往前走，咬下一嘴花母牛的尾毛。
大嚏与小嚏也意识到情况紧急，本来这两兄弟分别咬住小牛犊两条后腿的，这个时候也都冲了过来，呲牙咧嘴，连声嗥叫，迎面拦截，希望能拦住花母牛。
花母牛毫无惧色，闷着牛头，亮出两只笔直如剑的犄角，冲撞过来。
就像一座小山压了过来，大嚏和小嚏哪里阻挡得了，见势不妙，赶紧跳闪开去。
除了死亡，任何力量都已无法阻挡花母牛回到小牛犊身边去了。
一眨眼的工夫，花母牛已来到小牛犊身边，瞪着血红的牛眼，挺着两只犄角，就来刺挑搂着小牛犊脖颈的斜斜眼。正在噬咬小牛犊脖颈的斜斜眼哪里抵挡得住花母牛的撞击，不得不放弃噬咬，从小牛犊身上撤下来，仓皇窜逃。
紫葡萄看见，小牛犊脖颈上似有一片血迹，但愿已被斜斜眼咬成了重伤，紫葡萄暗自祈祷。
花母牛守护在小牛犊身边，牛眼布满血丝，“哼哼”喷着粗气，摇晃着头顶的犄角，向紫葡萄和五只大公狼示威：谁敢靠近我的孩子，我一定用牛角捅它个透心凉！
现在，任何力量都无法将花母牛与小牛犊拆散了。
花母牛当然想带着小牛犊回到野牦牛群去。对这对母子来说，只有回到牛群里才是最安全的。紫葡萄当然不能让花母牛带着小牛犊回到牛群里，这对母子牛一旦回归牛群，就意味着帕雅丁狼群捕捉小牛犊的计划可悲流产了。于是，紫葡萄和五只大公狼将花母牛和小牛犊围了起来。紫葡萄寄希望于老母狼朵朵菊，带着那帮雌狼和幼狼，能一鼓作气把野牦牛群赶得远一些、再远一些，将花母牛与野牦牛群彻底隔绝开来，等到野牦牛群逃得无影无踪后，帕雅丁狼群两股力量汇合起来，不信就想不出办法从花母牛身边夺走小牛犊！
花母牛刺、挑、撞、踩，竭力驱赶围拢在小牛犊身边的狼。但狼身手敏捷，灵活机智，腾、跳、挪、闪，避开花母牛的锋芒。
双方僵持着，一时难分胜负。
突然，花母牛抬头望正在奔跑的野牦牛群，鼓起肚皮，张大嘴巴，“哞――哞――”发出响亮的吼叫。
毫无疑问，花母牛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在向野牦牛群呼救。
随着花母牛的呼救声，正在溃逃的野牦牛群里，一头浑身漆黑的野牦牛突然停了下来，侧转耳朵，抖动耳郭，作谛听状。这是一头雄牦牛，体形魁梧，起码有六七百公斤重，背上牛瘤特别发达，牛瘤顶端还耸立着一片长毛，就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花母牛凄凉而焦急的哞叫声在寂静的旷野中传得很远很远。
凡群居动物，都会有一个首领，野牦牛也不例外。这头体格魁梧的雄牦牛就是这群野牦牛的牛王，或许可以叫它旗帜牛王。
旗帜牛王一停下来，所有正在溃逃的野牦牛也都停了下来。
旗帜牛王掉转牛头，怒吼一声，拔腿向花母牛奔来。
所有野牦牛跟随在旗帜牛王后面，都向花母牛奔来，雪尘飞扬，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