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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段子手的自我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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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浩在短短数年间以极低成本创造了自我营销的奇迹,他的个人品牌也延伸为企业品牌,“非商业化”的公众形象反而对其商业行为起到了极大的助推效应

在互联网上,罗永浩是一个知名度颇高的争议人物,他不断以各种行为吸引着外界的关注目光。几年间便从一个没读过大学的英语老师变成科技创业者。他有众多粉丝,也有不少敌人,毁誉相伴。

为了新身份的亮相,罗永浩准备了一年多。到2012年4月8日正式宣布进军手机领域时,他还身兼多职:一边忙着为自己的老罗英语培训学校春季招生做宣传,一边在微博上和方舟子掐架,同时还担任着“西门子金牌客服”――因为对西门子冰箱的售后服务不满,他于2011年11月20日在西门子公司北京总部大楼外,用锤子砸了三台该品牌的冰箱。后来,“锤子”成了他新公司的名字――2012年5月28日,罗永浩注册了锤子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注册资本310万元。

2013年3月27日晚上7点半,将近3,000人聚集在国家会议中心,罗永浩现场用了三个多小时完成锤子手机ROM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高调表演,当天晚上,几乎没有一家科技类媒体愿意错过这一事件,这场会也成为有史以来最受关注的第三方手机ROM会。

但罗永浩后来声称自己在会上“讲砸了”,为了赶工,他在会前连续3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因为没有彩排,会的后半段他才突然“嘿嘿”一笑,称自己状态来了。密密麻麻的会场并不热闹,远远比不上他之前名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的系列演讲,除了细碎的议论声,整个会全程“high”点不多。对到场的关注者来说,现实效果与之前的过高期待落差明显。与此同时,在围观群众更多的微博上,对锤子ROM的议论则一直沸腾到深夜,在铺天盖地的批评声里只有零星客观冷静的评论。这场迟到了3个月的会揭开面纱时,旁观者攒足力气准备的“Wow”却在一个晚上变成平淡无奇的“哦”。

人们对这个会说段子的胖子是有好奇心的。2011年11月,他最早在微博上透露了做手机的想法。之后,小米、黑莓、苹果、安卓……市场上的主流手机和操作系统几乎都被他在各个场合“骂”过,虽然只是表达不满、顺带和持有不同意见的粉丝锲而不舍地吵架,但他的言论常带有攻击性。他过往的经历让其公众形象变成一个喜欢“死磕”的胖子,有着浓厚的“偏执狂”色彩,从新东方到西门子再到方舟子,旁观者对即将到来的“锤子”有很高的期望值。

罗永浩本人预料中“挺他”的人几乎没有出现。有期待者憧憬3月27日当晚会出现一个新的“乔布斯”,罗永浩也常说苹果手机“不够好用”,但一夜之间,他变成了“罗布斯”,一个和他的竞争对手“雷布斯”(编者注:指小米科技创始人雷军)一样毁誉参半的人。

不想做工匠的段子手不是好锤子

会一开始,罗永浩就告诉现场的观众:“我们是科技界的聚会,不是曲艺活动。”因为直到现在对于他的报道中还有称之为“网络红人”的,这都缘于一套之前在网上疯传的“老罗语录”。十几年前,他在新东方英语培训学校当GRE讲师,给学生讲课时,带着东北味的段子横飞,冷幽默、带着点坚定与自我吹嘘,并和“理想”、“情怀”有关。

作为一名教师,他实在太接地气了:高中辍学后摆过地摊、卖过羊肉串、教过传销课、还当过十年的“九流诗人”。在自学了GRE之后经过三次试讲终于进入新东方学校教“GRE句子填空”――他本身就是活生生的励志案例。听课就像听段子一样,很多学生都乐于接受这种轻松的方式。那些段子被学生们偷录、整理并出来,成为当年的互联网热点,加上媒体的报道,罗永浩很快成为和韩乔生、万峰一样用“语录”扬名互联网的人。

先后拥有了培训学校创始人、博客网站创始人、坚定的维权者等身份之后,现在罗永浩对自己的定位是“工匠”。看似回归到与科技毫无关系的手工时代,罗永浩却赋予这两个字听起来更高端的含义:在浮躁的互联网时代,他回归到科技的本质――人的需求,并且他创立的锤子科技就是用工匠式的细心打磨来满足这些需求。罗永浩在微博上了手绘的“工匠”海报:在一个充满旧时代手艺人风格的房间,坐在窗前的胖子正在认真打磨。他的微博简介也改成了Smartisan――这是一个合成的单词,意为“智能手机时代的工匠”,也是其手机ROM的正式名称。

会快要结束时,深蓝色的大屏幕上打出一行字:我们为什么做手机?回答的内容当然和金钱无关,罗永浩依旧自问自答:“传统手机厂商是因为惯性,互联网巨头是为了抢夺移动互联网入口,我们做手机是因为我们想做,因为我们打小就喜欢各种美好的事物。我们没想着去争什么入口,做好了,入口自然是我们的。”

和苹果、三星这些智能手机的大牌厂商相比,罗永浩和他的手机团队显得实在太过“草莽”――他本人在做手机前从事的职业与此毫无关系:教师、牛博网创始人、老罗英语培训学校创始人;招来的产品经理是业余的,工程师目前也只有7个。对于一个只有20多人的团队来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出手机ROM也实属不易。

在会的末尾,罗永浩再次解释了“锤子”的命名原因――源于他的工匠情结。公司的标识和ROM的名字都是锤子,而锤子正是工匠的工具,Smartisan则是smart(智能)和artisan(工匠)的组合。这样听起来,和硬梆梆的技术好像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要多高调有多高调

对罗永浩的争议多数是因为他的高调。他太高调了,从最初的“抛头露面”开始,人们就对这个风格鲜明的人印象深刻。还在当教师时,“老罗语录”里面有一句话流传至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这在后来几乎成为一个句式,被众多人在各种场合下引用,也成为罗永浩个人的注解之一。

在博客站点渐渐没落之后,互动功能更强的微博就一直是他的主战场。在这个虚拟而庞大的平台上,罗永浩充满热情和斗志地刷新着他的新动态,宣传老罗英语培训学校、演讲信息……甚至在选秀明星曾轶可遭受巨大争议时,他在微博以及各种场合公开表达对她的喜爱和支持――把自己的微博名称改为“罗永浩可爱多”(编者注:“可爱多”是曾轶可的粉丝群体名称),锲而不舍地和讨厌曾轶可的网友进行辩论。他还在微博上抱怨自家西门子冰箱的质量问题,搜集网友反馈的信息使之升级为新闻事件,砸冰箱的当天下午召开了媒体沟通会。从2011年末开始,他又和“大家斗士”方舟子进行了4个多月的高密度掐架,要打后者的“假”。

进军手机领域之后,他更是在不停地为自己战斗。“最好的安卓ROM,将秒杀魅族Flyme和小米MIUI,而且还是毫秒”、“小米做得很不错啊,在我的手机出来之前,肯定是安卓系统上用户体验最好的”、“因为懂设计的人里很少有能做企业家的,而企业家很少有审美合格的,乔布斯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对我来说,他的一生的意义就是在提醒我这个道理的”……批判竞争对手、夸赞自己、夸赞团队――这种高调的言论在他的微博上持续了一年之久,也通过他的300万名粉丝传播到更多人的微博页面上。

他的高调攻势吸引到了投资界人士的关注,最终拿到陌陌科技创始人唐岩的1,000万元天使投资。就在会的前一天下午,唐岩还在微博上为罗永浩“吆喝”:“尚余最后几张锤子会门票,要的来索,投资圈的优先哈。”

虽然锤子ROM没有符合很多人的期待,但正式之前确实吸引了足够的关注。会当晚,“锤子ROM”还登上了微博热词排行榜。多看科技有限公司副总裁胡晓东评价说:“看了看锤子ROM的直播,我假装喜欢他的产品,真心佩服他的勇气,轻松消费他的噱头,严肃学习他的推广。”

买锤子还是买老罗?

打破常规并且经常还能做得不错的人,总是招人喜欢。和其他任何技巧相比,“情怀”才是最贵的一张牌,而作为平民连续创业者的罗永浩,这是他打得最好的一张牌。

罗永浩是锤子科技的唯一营销代表。他尤其喜欢一篇对自己的报道,记者在文中称他为理想主义者,这在后来也成为他的标签之一。对大多数人来说,目前的社会现实很残酷,这更加反衬了理想主义的稀缺。与普通而的商业逻辑相比,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的人更希望看到的是理想主义的胜利。

他总做些不符合“常规”的事情――2006年,他在博客最红火的时候创办牛博网,邀请一大圈知识分子在上面进行常识普及,并称新浪热衷于名人博客的做法为“丢人博客”;2010年,出版了自传《我的奋斗》,这和希特勒的自传同名,他称自己写的是“最诚恳的励志书”,和市场上带着“鸡血”的励志书不一样;他还举办关于自己创业故事的系列演讲,将门票收入捐出;他像个斗士一样维权,和西门子、民航、链家地产、旺顺阁鱼头泡饼等各路商家一较高下,每一次都能成为新闻事件;在创办英语培训学校的时候,公司全部用正版软件,员工的加班费、五险一金、带薪年假、年终加薪一样不缺,连学校的会计都觉得爽。

2011年,罗永浩举办了第二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的演讲。当他在保利剧院宣布老罗英语培训学校终于盈利时,台下的观众竟然发自肺腑地欢呼,就像他们是股东一样,用对“理想主义”的热烈期待参股。这种支持对于一家企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也正是因为有众多忠实粉丝的追捧,罗永浩才敢于不断放出“大话”,进行各种尝试。不妨假设一下,当罗永浩推出手机产品时,如果有十分之一的粉丝愿意购买,也将贡献极为可观的销售额。

当然,锤子ROM会举行时,“伟大的时刻”并没有出现,很多人认为锤子科技对ROM的改变不过是“微创新”。但这场会至少让人记住了一个词――情怀。敢于创新的精神、锲而不舍的勇气、人性化、注重细节……这些被传统企业家用到俗气的词,在罗永浩身上依然被用得自然而生动。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段子手,到如今粉丝众多、身份繁杂的知名创业者,罗永浩在短短数年间以极低的成本创造了自我营销的奇迹,个人品牌也顺利延伸为企业品牌,“非商业化”的公众形象反而极大地有助于其商业行为的实施。在如今虚假宣传泛滥、营销夸大其词的商业环境里,不管罗永浩是否最终能取得商业上的大成,其营销策略都值得众多企业研究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