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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跌进陈睿怀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我此生的毒药。
张小娴说,只有毒药,令人沉迷,非要不可,明知他是毒,还是心甘情愿服毒,直至肝肠寸断。
那天非常倒霉,跟一个从街口专卖老婆饼的小店里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我的眼镜被撞丢了。我这个四眼妹,离开眼镜就是半个睁眼瞎,分不清谁是谁。来不及跟他细究谁对谁错,蹲在地上到处摸索,我亲爱的眼镜却失踪了,但却摸到了一块圆乎乎带着温热的东西,我自言自语,一会儿不见,我的镜片长大了?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出来,那是我买的老婆饼,被你撞得洒落了一地。
我站起来,伸手朝着那个人影摸过去,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头发,他好脾气地站在那儿,并没有躲避。我红了脸,对这个爱吃老婆饼的男人说,还不快点帮我找眼镜?
陈睿答应着,然后和我一起在花坛边的草地里找眼镜,头抵着头,挨得很近,我甚至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每一棵草都被我们梳理一遍,引得行人驻足观望,陈睿附在我耳边轻轻地笑道,他们会以为我们是在找金子呢。
原来眼镜挂在了花坛里的一棵四季松的树杈上,难怪我找不到。陈睿帮我把眼镜戴上,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还帮我掠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不过是一个极平常的动作,可是我的心在那一刻轰然而动,如果他要拥抱我一下,我想我不会拒绝。是我的生活里缺乏温情吗?我傻傻地看着他,眼前豁然开朗,我看见了陈睿。陈睿笑着看我,平和而温暖,我一下子跌进了他的眼神中,无法游抵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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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缺乏爱情的女人,好好坏坏,分分合合,一直在感情中浮游。爱情分好多种,其时,卓宣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他像一味胃药,他陪我吃饭,陪我说话,陪我出去旅行,我甚至以为他是可以陪我吃一辈子饭的人选,直到遇到陈睿,我不可抑制的爱上了这个只和他说过一次话的男人,才真的相信,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先来后到之说。
在小区的门口偶然遇到陈睿,他的左手拎着香酥老婆饼,右手撑着一把伞,一朵一朵的小雪花,在风中舞着,落在脸上,便悄悄地融化了,像眼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的心莫名地颤栗,周身的血液在往一个方向奔涌,我不能思想。
曾经数次设想过与他见面时的情景,却原来如此平常,他从我身边走过,目光只是轻轻地从我的脸上掠过,并没有停留,陌生的眼神是如此的让人寒冷,我冷得牙齿打颤,原来他忘记了我是谁。
我问身边执勤的保安,那人是谁?保安看了陈睿一眼,淡淡地说,他是刚搬来的住户,住在二十四号楼。
我突然有一丝惊喜,像冬天里的炭火,温暖了我的心。
从那天开始,我多了一个习惯,每天晚饭后,不管天多冷,我都会下楼去散步,有时候卓宣会陪着我,和我一起在小区里转来转去,像两只游荡的孤魂,有好几次他不解地问我,天这么冷,我们回家好吗?有什么好看的呢?我固执地说不。
很多次,我不用仰着头就能轻易地看见陈睿,他住在一楼,落地的玻璃窗上整日挡着白色的窗纱,密不透风,窗纱后面隐隐地溢出的温暖的灯光,我曾数度猜测,窗帘后面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有时候整晚看不到陈睿的身影,有时候会看到陈睿站在窗边吸烟,一明一灭,我的心就开始莫名的疼起来,近在咫尺,他却不知道我在看他,与他对视。还有一次,窗纱没有挡严实,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老婆饼,一边看电视,那样家常的幸福,却像一把剑,凌厉地直刺我的心脏,我忽然明了,他是一个有女人的男人,他是一个有爱情的男人,而我呢?
有一个晚上,睡不着,下楼后不知不觉走到了陈睿的楼下,迷迷糊糊的我忽然看见陈睿和那个女人在沙发上拥吻,我的心纠结成一堆,身体在那么厚的羊绒大衣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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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忘掉陈睿,因而和卓宣打得火热,在一起,已经不止吃饭那么简单。有一天,和卓宣一起骑着单车去西山的滑雪场,在立交桥下,与一辆本田撞在了一起。我的山地车哪是本田的对手,幸好本田的车速不是太快,但我还是没能幸免。司机并没有逃逸,但还是挨了卓宣一拳。我吃力地说,宣,你别打他,不能怪他的。卓宣有些吃惊地看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他悻悻地松开司机,司机把我抱到车上,送我去医院。
伤口巨大的疼痛,稍稍活动一下,便如裂开了一般。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叹息声,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努力睁开眼睛,朦中我看到了陈睿,还看到了陈睿身后的窗台上,一盆静静盛开的水仙。他站在窗前看那些X光的片子,右膝小腿有了轻度裂纹,小脚趾粉碎性骨折。
是的,开着本田车,并且撞了我的人是陈睿,我看着他,眼泪一点、一点积满了眼眶,陈睿温柔地看着我,满眼的怜惜,他问我,是不是很疼?我点了点头,眼泪没出息地流出来,我豪无顾忌地抱住他的脖子,我说,你赔我的脚。陈睿在我的手臂中挣扎,他说,你别抱得这么紧,我不会跑的,让护士们看到了,说不清楚的。我缓缓的松开他,我终于和他离得这么近,终于可以这么清晰地看清楚他。这个让我疼让我爱,让我想要的男人。
陈睿其实待我很好,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医疗条件,他能给我的,不用我去争取。他的公事很忙,但还是坚持每天来给我送饭,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我没有吃过医院里的饭,只是吃陈睿给我送来的。当然卓宣也来,但我不会吃他送给我的东西,我只吃陈睿送给我的饭菜,卓宣看我的时候,眼神里便多了绵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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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我没有通知卓宣,陈睿一个人来接我,然后把我送回家。我有些伤感,因为我的伤好了,陈睿可能就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尽管我的腿已经好了大半,扶着墙已经能走路了,但陈睿还是把我抱上了楼,在他的怀里,我希望那楼梯长得一辈子走不完,我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陈睿无处躲避,只能任我胡闹。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然后又下楼去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折回来,他说,丫头,我还有事儿,先去忙了,你有什么吩咐,打一个电话给我就可以了。我知道他是在有意和我划清界线,不想和我走得太近,我有些伤心,这就是我爱的男人吗?
看着他走到门口,我还是叫住了他,我说现在就有事儿,你别走。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说我想吃红烧鸡翅,你给我做。他面露难色地问,现在?我用力点点头,执著地问他,不是刚一转身就不行吧?还说什么以后?陈睿摇摇头笑道,我没说不行啊,别说红烧鸡翅,就算你扼我一辈子,我也没办法啊!我知道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希望我扼你一辈子?陈睿嘻嘻哈哈地说,拜托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可担负不起。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吃饭的时候,我固执地要陈睿陪我喝一点点酒,陈睿不肯,说喝酒对我的伤口愈合没有好处,我说今天出院,总该庆祝一下新生活的开始吧!更何况我因此丢了工作,你就不该安慰我一下?
喝酒的时候,我玩了一点小小的花招,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多喝,必会为我代酒,所以我找了大杯,一杯一杯满满地斟上,如果他狠心不替我喝,我也只好捏着鼻子灌下去。
果然,他中招,喝了自己的一份,又喝了我的一份,然后一整瓶的酒全被他一人喝下,十几分钟之后便冲进洗手间,狂吐不止,出来后,他一把抓住我问,你说我是不是傻瓜?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我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在那家饼店门口遇到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你,可是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因为我给不了你未来,因为我不会离开她。
都说酒后吐真言,果然不假,陈睿的话除了让我感动也让我失落。我把他扶到床上,帮他擦了手和脸,帮他脱了衣服,然后看着他安静的睡在我的小床上,一如孩子般纯净的脸,我默默的注视着,我是多么的想拥有这个男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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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从床上起来后,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他慌张地抓过一条床单披在身上,疑惑地问我,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我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但陈睿却以为我把他怎样了。我说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的。陈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他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尖问我,你会对我负责?我用力点点头。陈睿的脸上露出痛苦而又矛盾的表情,我不忍再为难他,看着他穿好衣服,慌忙逃出了我的房间。
此后,陈睿再也没有主动跟我联系过,有时候,夜里我会下楼散步,其实散步不过是个借口,我不过是想看看陈睿。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到陈睿和他太太坐在沙发上,分享一块老婆饼,共饮一个杯里的水,然后一起看电视,陈睿的太太脸上的笑容比春花还要灿烂。
我曾不止一次悲哀地想,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好男人那么多,我却偏偏恋着一个别的女人的男人,总想伺机下手偷取别的女人的爱情。
我终于不能忍受自己的莫名其妙,我想换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那天碰巧在小区的门口看到陈睿,他手里提着一盒老婆饼,那些金色小巧的老婆饼,是他太太的幸福,我无法分享。
陈睿看到我,停下了脚步,我说睿,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可不可以吃一块你手中的老婆饼?陈睿闭上眼睛,瞬间又睁开,他点点头,默默地跟我上楼。
从上次之后,他再没有来过我的房间,哪怕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经不起诱惑,也会犯错。所以我也没有再勉强过他。
此刻,暮霭透过玻璃,落在他的脸上,暗灰的底色,使他看起来更有男人的味道。一向从容的他,看上去有些拘束。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我想把他印在心底。我说,明天,我就走了。半天,他问,有这个必要吗?我点点头,我怕我会疯了,我怕我会不顾一切地做出傻事儿。
陈睿轻轻地在我的脸上捏了一下,明了一切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值得你为我如此的,不值得。像上次的撞车,没事儿的时候,别再玩这种游戏,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儿,否则我会一生良心不安的。
我忽然泄气,他什么都明白,他明白是我故意撞上去的,只为能够和他在一起,只为能爱他,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包括卓宣都不曾知晓。
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我用手背擦了一把,倔强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你辜负了我,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陈睿伸手把纸巾递给你,我并不接,他就轻轻地为我擦掉泪,他笑,明天早晨,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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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决心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陈睿,一旦有了决定,人便轻松下来。一早晨起来,收拾行李,七点钟的时候,我下楼,晨曦中,我看到了陈睿和他的太太,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我曾经把她当成对手的女人,我打量她,清秀、白晰、娇媚,笑靥如花。
令我非常震惊的是,陈睿的太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我瞪着陈睿,眼泪滚滚而落,陈睿的太太拉着我的手说,别哭,丫头,三年前我就这样了。陈睿点了点头。
我忽然懂得了陈睿,爱情原来就该是这个样子。转身的瞬间,我最后看了一眼陈睿,这个懂爱的男人,此生注定是我的毒药,哪怕我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