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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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 李而亮 张其武 盖金东
组稿选题 唐校笙 曹 昕
洛古河村是黑龙江省漠河县北极乡西部的一个小村庄，从地图上你很难找到它的标识，然而就是在这里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河交汇，形成了黑龙江的源头，乘船顺江而下，约60公里处，便是祖国最北的行政村――北极村。全国公安战线的标兵单位――北极边防派出所常年驻守在这片被称作“高寒”的冻土上。
杜延东与洛古河村民的鱼水情
“滴水成冰，吐痰成钉，吃水用麻袋，开门用脚踹；男女同穿戴，五月六月吃干菜”，说的就是洛古河村。洛古河村地处森林腹地，它的对面是俄罗斯的蟒嘎列伊，8万里莽莽兴安岭几乎将这个小村与世隔绝，
我们驱车刚进入洛古河地界就碰到了民警杜延东，他皮肤黝黑、手指关节粗大，乍一看，几乎和这里的村民没什么两样，细一瞧，警服洁净笔挺，眸子黑亮有神。杜延东是北极边防派出所的外勤民警，今年刚刚满24岁，大学毕业后转入现役部队，洛古河村是他的管区，一年当中有一大半时间在洛古河村度过。杜延东曾住在村西口一座废弃的木克楞房，风从墙上的裂缝里直往进钻，屋里屋外几乎一个温度，只好紧靠着屋角的大铁皮炉子，身体总算不再打颤。倘若大雪封山，就只能一天天用白菜、土豆填胞肚子。
年初，所里考虑到杜延东在洛古河村驻的时间太长了，决定换个民警。谁知所长去接人时，村民死活不答应。村支书李得柱指着后山的一大片林子说，去年林子着火，方圆数里一片火海，是小杜第一个发现，并带领村民扑灭大火的。村会计接着说，马相银家的孩子是小杜一直给补课的，村东李家的孤寡老太太是小杜自己花钱给买了100多只小笨鸡，并天天给老人梳头的……所长答应再派来一个和杜延东一样的大学生民警，支书还是不答应，他说只要二愣子答应杜延东走他二话不说立马放人。
支书嘴里的二愣子真名叫张锁柱，年龄和杜延东一般大，锁柱自幼父母离异，父亲酗酒后经常打骂他，锁柱不敢回家，便东家要点，西家偷点，慢慢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村里人见人烦，他也自暴自弃，行为愈加乖张。杜延东刚到洛古河村听说后，就想找机会帮帮这个张锁柱。在杜延东的木克楞房聊天时，锁柱看见几本有关电脑知识的书，竟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这之后锁柱便经常找杜延东讨论电脑的话题，每次锁柱离开时，小杜都发现他故意放在床边的钱都分文未动，小杜心里有底了，他决心把锁柱引上正途。村里建了一个电视转播站，需要一个懂电脑的人。小杜向村支书推荐了锁柱。一年过去了，锁柱将自己的工作干得很出色，过春节时锁柱和打鱼的姑娘柳叶结婚了，全村里的人都去了，小杜被锁柱安排到贵宾席上。拜完天地，锁柱端起一杯酒对小杜说：“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大哥。”这是锁柱第一次对小杜说感谢的话，那天小杜第一次违犯了五条禁令，喝醉了。
小杜最后终于没有走成，锁柱说等秋天他媳妇生了娃，他雇出租车送小杜回派出所。
北红村的救命牛保住了
北红村是北极乡最东边的一个自然村，也是整个漠河县最困难的一个村，2006年冬天的一个傍晚，漠河县政府给北红村特批了40头扶贫黄牛，由于大雪封山，山道没法走，村民只好合近求远，赶着牛群顺着江道走。“江道”就是结了冰的江面，在江道上你就是开着负重的坦克也不用担心掉进江里，冰面厚实着哩!可就在赶牛的队伍走到距离北红村5公里处，天气突变，刮起了暴风雪。等风势小了些，人们将牛聚拢到一起，一数整整缺了12头，这可是村民的救命牛啊。这里是界江，黄牛随时都有越境的可能，情急之下一个村民跑回村里报警求援。当时北红村的驻村民警是王强和王频频，事情紧急，两个人一合计，当下决定从赶牛队伍中挑出五个年轻人随他俩去找牛，其余的人抓紧时间往村里赶牛。
当时江面上不断有刺骨的寒风卷起米粒般大小的冰花打在他们脸上，那是比大草原上的“白毛风”还可怕的江风，并且更大的暴风雪正在袭来。由于事发突然，两位民警没有充分准备防寒用具，王强的脚很快就没有知觉了，到后半夜找到最后一头带崽母牛时，牛已经冻得趴在雪地里没法动弹了，王强也一屁股坐到了冰面上……
王春老人说：“王强最后是被村民抬回去的，当时他的鞋袜都冻在脚上脱不下来了，大家都觉得他的脚是保不住了。”
当年的王强现在已是北极边防工作站的教导员，我去找他了解当年的情况，他很腼腆地说：“当时，我真以为自己的双脚要坏了，那几天我‘天要连着吃10多片止痛药才能勉强忍受住那钻心的疼痛。多亏村里一位有经验的大爷不断用雪球替我搓脚，并找来桦树叶子泡水每天帮我洗，总算是把脚保住了。”
已近黄昏，白雪银带般铺展出去数十里，我们竟看到了大江落日，照耀得雪景光彩夺目。这落日不就是守卫在北陲的边防警官那一颗又一颗炽热的心么!
滚兔岭的生死考验
大兴安岭多山，但真正险峻的不多，滚兔岭是个例外，从山脚到岭上，落差有几十丈，人们从峭壁上硬生生凿出一条石路，这条路是漠河县到北极乡的必经之路。岭高、雪大、路滑，滚兔岭历来是事故多发之地。北极派出所的民警高军峰和赵鲁杰永远也忘不了滚兔岭，因为在一个夜晚他们历经了生死的考验。
镜头回到那个风雪呼啸的深夜。滚兔岭，一辆拉着27名小学生的客车冲下公路卡在长在山坡上的两棵大树中间，当派出所的民警赶到时，承载客车的大树已经不堪重负，行将折断，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高军峰和赵鲁杰腰里系了绳子冒死将27名小孩一个个从客车里救了出来。
孩子得救了，两人准备和随后赶来的战友们一道把客车拉上来，但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接在拖车和客车之间的钢丝绳突然“啪”的一声崩断了，高军峰躲闪不及面部被断裂的钢丝绳抽中，瞬间血流如注……
北极乡乡长刘文忠心里最清楚：“从1984年到2007年间，官兵们每年参加雪灾抢险50余次，为地方政府和百姓挽回经济损失300多万元。”
北极派出所的所长、‘老北极’范坤义曾这样教导年轻的官兵们：北极是一个特殊的战场，这里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恶劣的自然环境，另一个是官兵的自我意志，没有勇于牺牲的奉献精神和超越自我的刚毅品格，便无法胜任这里的工作。
“光棍所”的北极情
北极所是远近闻名的“光棍所”，所里12个人，7个未婚，5个已经结了婚的，但一直和妻子分居两地。2007年11月，警长丛佩喜的妻子抱着他们7个月大的女儿来看他时说：“这次我来北极，只是想在这里天气还不是特别冷的时候，让孩子见见爸爸，要不然等他回家也许就得明年开春了!”妻子离开派出所时，丛佩喜没有去送，他说他受不了妻子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朋友们，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是丛佩喜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驾驶员潘宇铮结婚已经3年了，却一直没有要小孩。他对我说：“我要陪在妻子身边看着小孩出生，我要在妻子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我不想和丛佩喜一样生活在对妻子的无尽的愧疚里。”所长范坤义把家安在了百十公里的塔河县，他却因为工作忙而半年回家一趟，有时去支队开会中途路过，他也不下火车，真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风气。教导员雷宪岭家虽然在距离北极不远的小城加各达奇，但却是咫尺天涯，他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去年“六一”他把孤儿张敬阳接到派出所过节，晚上9岁的女儿打来电话说：今年的“六一”最没意思，妈妈不在，爸爸也不管我，雷宪岭这才想起妻子前一段时间抽调到省里工作了，自己竟忘了给孩子打个电话。
教导员雷宪岭有个习惯，新兵上任，首先要参观荣誉室：全国优秀公安基层单位、全国青年文明号、集体三等功、基层建设标兵单位等数十块牌匾被擦拭的金光闪闪。“这些都是‘老北极’们用血与汗换来的，我们有责任为这个所赢得更多的荣誉!”2008年2月25日，杜宪岭又给北极所带来喜讯：公安部孟建柱部长亲自命名北极所为“北极模范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