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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暑气蒸腾 悠长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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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短袖要从4月底开始穿,往往可以穿到11月份。这最最漫长的夏季,为这个城市塑造出无数诗人、革命家、流浪汉、歌手和庸常但血性的个体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于1921年游历中国,曾途经长沙。

他这样描绘1921年的长沙:“这是一座在大街上执行死刑的城市,一座霍乱和疟疾肆虐的城市,一座能听得见流水声音的城市,一座即便入夜之后石板路上仍暑气蒸腾的城市,一座连公鸡报晓声都像在威胁着我的城市……。”

归国后,芥川龙之介写了一部小说,名为《湖南的扇子》,颂扬了湖南人的血气方刚。半个多世纪逝去,芥川眼中那座疾病横行、在大街上执行死刑的城市已成往事,“公鸡报晓”亦已成传说,唯有长沙火车站建于末期的大钟,依旧在准点时间播出《东方红》乐曲。

至于芥川昔日听到的流水声,可能来自穿城而过的湘江水,抑或是岳麓山上泻下的清枫泉。但如今,在长沙的夜晚,屏息静听,流水声已被选秀节目和歌厅演唱的巨大喧嚣所盖过。

芥川若再来,除了可以再去橘子洲头倾听下流水,唯一还能找到的记忆,可能只是这座城市不变的炎热。

“一座即便入夜之后,石板路上仍暑气蒸腾的城市”,这正是长沙。

最最漫长的夏季

长沙城中心的太平街,经过2008年前后的改造,如今已是游客和文艺青年的圣地。街的尽头,有“贾谊故居”,地近湘江,古来长沙文人于江边送客,常先在贾谊故居小酌,再登船作别。

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领导们“屈贾谊于长沙”,导致贾郁郁而终,从此知识分子视流徙长沙为畏途。蛮夷之地,烟瘴横行,未经文明开化,何谈招商引资。

但这本不是长沙的错。湖南地理上三面环山,向北开口,北方的冷空气可以自北向南长驱直入,至五岭方止。北面是烟波浩渺洞庭湖,西有雪峰山,东有罗霄山,南有五岭,三山一湖,使得湖南全境犹若盆地,湿气极重。

而地处湘中的长沙,由此冬天冻死,夏天热死,一年四季,唯剩冬夏。此地生民,饮食不得不嗜辣椒,以抵御湿气。至于长沙夏季的漫长、酷热,国人皆知。

学者们研究后认为:长沙之夏,长达4个半月,是全年最长的季节。实际上,何止于此?在长沙,短袖要从4月底开始穿,往往可以穿到11月份。这次第,怎一个“久”字了得?

由于长沙处于湘江河谷地带,地势较低,相对温度较大,更显暑气蒸人。记录显示,1934年8月10日,长沙海关测候站天心公园观测场测得的最高气温为43℃,为长沙高温的极限。

这最最漫长的夏季,为这个城市塑造出无数诗人、革命家、流浪汉、歌手和庸常但血性的个体。

真正的火炉

“今年暑假要怎样过,我还没有任何打算,”对好友萧子升说:“你有什么计划呢?”“今年暑期我有一个新计划。”萧告诉他道:“我决定做一段时间的乞丐。”

这是1917年的长沙,夏天,师范生和萧子升在讨论如何打发即将到来的长达三个月的漫长假期。最终,他们决定去游学,身上一个钱不带,去作围绕长沙周边的旅行,吃和住的问题用乞讨的方式解决。

一个月后,他们走了五个县,到达沅江县城,夏季的洪水终结了他们的旅程。他们搭船回到长沙。多年后,萧子升去国,浪迹南美。写回忆录时,长沙的夏天,历历在目。

80年代,我的几位大学师兄相约,一同于暑假骑车绕洞庭湖做社会调查,留下许多传奇供后来者景仰,被誉“朱张意气,毛蔡风神”。

20年后,彼时的同学少年中,一位名叫江堤的诗人,不幸英年早逝。剩下几位,有的成为房地产商,在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有的进入高校任教,成为女教师和女学生共同的朋友。

长沙的夏天来临时,湖南一师范的学生和他的朋友们,不得不靠在湘江游水来打发酷热;刚刚脱离牢狱的杨小凯,在挥汗如雨地研习古典经济学;某几年里,即便在炎热的夜晚,这座城市上空依然飘扬着柴静主持《夜色温柔》的声音。

直到某一天,一群容貌、嗓音各异的年轻女生,依次站在这座城市东北角的某演播厅里,宣布她们要做中国的“supper girl”。从此,这个城市的夏天越发火热――它是真正的火炉,以有趣对抗无趣,从平庸中提炼超越。

再后来,长沙成为洋酒芝华士单日销量世界第一的城市,酒精饮料混合着冰块,点燃这个城市的夏日

2006年的夏天

我对长沙的印象,定格在2006年的夏天。那年那时,长沙气温常在37、38度徘徊。每天早晨我都要去乘坐132路公交,穿越整个长沙城。

到2006年已经连续10年平均气温高于30年平均值。2006年为有气象记录以来全球第六暖年,也是中国1951年以来最暖的一年。而那年在长沙,早上7点多,天色常泛着恐怖的白色,太阳隔着薄雾,真切地炙烤着皮肤。

132路的起点在湘江西岸牌楼口,不远处是一座牌坊,上书“道岸”。车缓缓开过湘江二桥,在一段宽阔而少有车流的道路上疾行。终点是湖南广电中心,一座刻意修筑成“H”型的建筑,上书“HNC”。

湖南广电大厦前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塘,配着一些假山:一个字,土。而当时的我绝无法想到,2010年间,某著名财经杂志做“电视湘军”封面文章,这个破水塘照片旁的配文竟然是“浏阳河从大厦前流过……”

那年,有人指着大厦停车坪中的一辆陆虎,告诉我:偌,这台是汪涵的车。彼时的汪涵还没有写《有味》,也没主持《天天向上》,人们眼中他只是个口才更好的张国荣。

一进广电大厦的门,迎面是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内容为不断滚动的收视率排行榜。我所在的那档娱乐节目,勉强能排进全广电的前20名。

“等下有纪敏佳的彩排,你们去两个人盯一下现场”,进门后,主任总有类似这样的吩咐。很快,我被铺天盖地的明星签名海报、花边新闻、30岁还演90后的大姐们,弄烦了。

我离开了这里,骑自行车,用夏天剩下的时间,踏遍了长沙。

石板路上仍暑气蒸腾

房价飙升,全球变暖,世界又平又热又挤――长沙,居然奇迹般地、迄今仍保留着四条麻石板铺就的街道。于是,到如今,在长沙的夜里,至少还有四条路――石板在入夜后依旧暑气蒸腾。

那年,每天,我背着水壶从岳麓山出发,蹬车一路疾行。清晨的湘江大道,少有人烟。8点过了,从湘江二桥过江,公交车里上班的人群摩肩接踵、汗流浃背。

我早出晚归,在烈日下穿行。中午在立交桥下席地而睡,路过高校,会去校园里逛逛美女,看到废墟,会饶有兴致地去考察一番。

我骑车经过黑石渡,那里有湖南丽臣集团,很远就能闻到他们生产的肥皂的香味,很像小时候家中用的那种。骑车路过丝茅冲,这里有一位湘籍总理的故宅,传说这里还有老电影院,很多小儿女在此泪水涟涟。

我还曾骑车沿着浏阳河的河堤,一路目送它注入湘江。在它们交汇的地方,我看到一块新的地皮正在平整,昔日的工厂已成一片瓦砾,徒剩下一个挂着“长沙皮革厂”招牌的大门,寂静无言。

夕阳西下时,我骑车经过猴子石大桥,湘江水从这里北去,水清如许。一群中南大学的学生正挂在桥栏杆上玩速降,几个老长沙在倚栏垂钓,人与鱼竿皆纹丝不动。

一个女孩扣好保险绳,从桥上飞落而下,“哇!”身后一片惊叹。

“一座即便入夜之后,石板路上仍暑气蒸腾的城市”,

这正是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