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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兼程觅越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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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形容,施家岙村后的青山以美妙的弧形将嵊州揽住,而幽静的剡溪水绕村头款款行过,那山、水、村落的风光好似越剧小生执着的扇子。这诗意的比喻,恰点出了越剧的艺术精华,山清水秀的唯美景致,才是越剧的灵感源泉。

嵊州,百年越剧诞生地

越剧鼎盛时期,嵊州曾经有多少古戏台,早已没有人悉数得清,这些工艺精致的古戏台子,或隐于穷乡僻壤,或卧于热闹集市,亦可能湮没在了时代的风雨之中。蜿蜒的剡溪两岸,农闲时的村人不再吟唱越音,但说起戏文和戏台的故事来依日头头是道,那廿八都村的瞻山庙古戏台,早已被庙宇的殿堂湮没,檐歇山顶建筑面前,艳红色高香袅袅飘烟,可进献的对象并非越剧的祖师爷,反倒威了财神爷。

然而,清末民初,百场酬神谢戏演出的盛况,却是流传至今,而后又有“四季春班”的袁雪芬和傅全香等日后名角在此初露锋芒,更为瞻山庙古戏台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而今只有逢庙会时节,方能重见古戏台上越音袅袅、歌舞升平的昔日盛况。

离廿八都村不远的施家岙,素有“女子越剧之乡”的美誉,村里的绳武堂宗祠古戏台,亲历了首个女子越剧班的演出,可在此之前,绳武堂同样族规森严,不准女子上台演戏。我们造访之时,粉墙黛瓦的宗祠门户紧锁,向邻屋的村民打听之下,才知道临近春节前,驻场的剧团提前回家,为年节时的庆祝演出做准备。然而,好客的施家人还是请来了村长,使得我们能够入内窥究竟。

除却越剧的曲艺之美,绳武堂宗祠古戏台还兼具别具一格的建筑之美,单檐歇山顶翘角,歇山顶上饰有堆塑“龙吻”、“瓦将军”、“双单公主追狄青”,藻井饰八道斗拱,而前台四石柱上精致地雕刻着《三国演义》的人物,虽无鼓瑟相奏,曲声应和,但上书的楹联“一弹流水再弹月,半入江风半入去,红袖翻风鸲鹆舞,紫箫弄月凤凰鸣”,其语却已是音韵醉人。再观戏台之下,桌椅井然有序,曲目表上罗列着各派的折子戏,供戏迷点唱。对施家岙村民而言,他们即将迎来自家曲会,村里至今传承着春节在家乡上滨“看家戏”的传统,这些越剧之乡的后人,对此也是颇为自豪。

水城绍兴,百草园内闻曲声

女子越剧班凡欲跨出嵊州,第一站必是绍兴。东方威尼斯的巷陌市肆,恰是蕴藉越剧清丽唱腔的最佳场所,柔媚的水道上,荡漾着点点乌篷船,身上尚散发着黄酒味儿的乌毡帽船老大们,都似戏文里的唱词,一道抽象的景。

若谈及绍兴“戏曲之都”的头衔,想必都会念想起鲁迅笔下《社戏》的情景,尽管描述的是京剧老旦龚云甫演出的盛况,而直至其去世那年,十里洋场的大世界内,越剧才由绍兴文戏向女子越剧过渡,四季春班来此鸣锣开演。如今,但凡去绍兴探寻越剧,一定得去造访鲁迅故居。沿着老街一路行来,首先见到的却是咸亨饭店前,柴骨嶙峋的孔乙己塑像被合影的游人触摸得油光锃亮,想起戏文里那个狷狂古怪的孔乙己,被演绎得有骨有肉,可眼下的铜像显得实在太过寒酸迂腐。而依原貌修复的鲁迅祖居,则是座四进院落,仅门上方悬着其祖父周福清所书“翰林”匾,阑步其间,桂花明堂曾是鲁迅祖母和母亲的卧室,再往后,出了昏暗的走廊,便是鲁迅儿时玩乐的百草园。

百草园内,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尚在,说是花园,其实是菜园,碧绿的菜畦占了大半个园子。尝闻周家兴盛时,常请绍兴大小戏班来家唱堂会,可那戏台如今何在?念想及此,忽闻款款曲声传来,穿过石拱门,竟是别有洞天。一方水榭台上,水袖翻穿,顾盼生姿,虽非专业剧团演员献唱,但其景其境,仪式感尤为浓重,反倒也成了许多行色匆匆的游人,驻足歇息赏曲之所。其实,绍兴“社日”自宋时便已鼎盛,陆游诗中也有“太平处处是优场,社日儿童喜欲狂”的题咏。想来南宋尚无越剧。可如今陆游与唐婉的凄婉爱情,却也融入袅袅越音,两阙哀婉惆怅的《钗头凤》,幻化作戏文里凄楚的吟唱,而在越剧百年庆典之际,由浙江小百花剧团改编的《陆游与唐婉》,更是越剧献演的首台大戏。

中国传统戏曲的舞台,向来追求抽象写意,一桌二椅间便是故事发展的场景,而那园林山石花草,往往得靠演员的举手投足刻画。所以,如欲寻得越剧《陆游与唐婉》的真实景致,则需前往沈园探幽一番。

从鲁迅故里乘坐乌篷船至沈园码头,幽静的洋河弄里,寂静的沈园如大隐于市的隐士,断垣残壁修葺复原,重现宋时池台极盛之景。进得园来,曲径边枯树夹道,那葫芦池水荡漾如故,曾经的惊鸿照影让人念念不忘,宋代遗留下来的古井,是陆唐爱情的唯一见证者。后园的梅林无意苦争春,迎着料峭的冬雪,开得正好,清香四溢,梅树枝头挂着陆游百余首咏梅诗,充满了“一树梅花一放翁”的意境。登临西南那厢的闲云亭,可揽全园之胜,入夜后,这厢的孤鹤轩琴音绕梁,淡雅的彩灯缀满枝头,而双桂堂内每晚皆是鼓瑟齐奏,才子佳人演绎着陆游和唐婉的凄美爱情史诗。爱的声线和感悟,缀得绍兴之夜分外动人。

小百花,从西子湖畔到小村庄

即便跻身“中国第二大戏曲”,如今越剧也面临着传承的困境,各方纷纷献出改良之策,先有网络越剧歌的流传,后有电视选秀的炒作,但却始终只有隔靴搔痒的力道。然而,正在越剧的发展和创新最困顿的时期,西子湖畔的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恰如一阵清新之风,从江南水乡,一路唱到宝岛台湾,用甜糯的吴侬软语陶醉了无数新老戏迷,随之掀起了阵阵文化之风。而后,作为团长的茅威涛又携手丈夫郭晓男,将自己的三部代表作《梁祝》、《西厢记》、《陆游与唐琬》搬上银幕,在她看来,用现代化的影像艺术表现和包装传统经典,才是传承和改良的最佳方案。

生于乡村的越剧,是否应该活于乡村,而远离城市喧嚣的舞台?这个话题向来争议不断,走过美国百老汇、英国西区,流连于纽约林肯艺术中心和首尔戏剧街,茅威涛心中早有答案,百年前越剧如穿着蓝花布的村姑来到十里洋场,在新文化的熏陶下转变成标致漂亮的淑女,又何以让她重回“下里巴人”的戏台呢?更何况,西方与近邻的经验,早已实践了戏剧以各种形式存活于现代都市的可能性。

因此,茅威涛请来了台北101大楼的设计师李祖原先生,在美丽的西子湖畔打造了一座现代版的“勾栏瓦舍”――浙江小百花艺术中心,而自诩为“悲观理想主义者”茅威涛,将尚未落成的艺术中心比作李渔的戏剧王国“芥子园”,不仅是表演的剧院舞台,更是城市的“雅部文化”的集成,观赏越剧也逐渐成为杭州人时髦的生活方式,吸引更多的年轻人认同,在此品茗饮酒,以戏会友。

然而,浙江小百花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多村,一刻未曾停下“巡演”的脚步,去年年末献演宁夏,今年年初又来温州苍南,这群活力非凡的年轻演员,将一出喜剧《红丝错》,演绎得热闹非凡,让时近年关的苍南,喜气洋洋,整整3天的演出座无虚席,叫好之声连连。戏目内容并非雅致脱俗,不过是徘徊于学馆教师张秋人、学生章榴月、章榴月胞妹章榴花,以及薛家少爷薛春林之间的爱情闹剧,也并无太多高科技装置,只是一桌二椅的素朴舞台布景,但演员却用曼妙的身段和出彩的舞蹈,将人物的神态和性格刻画地有板有眼,无需过于追求程式化的表演模式,反倒获得了更轻松活泼的表演空间,更似歌舞剧的酣畅淋漓,这种新的传承,又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