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艺术――论吴昌硕绘画中的书法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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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吴昌硕临摹石鼓文，以书入画，把石鼓文的笔意、墨法融入到绘画当中，喜拙无巧，厚重磅礴，形成独特的金石画风。然而，这种以书入画的方式何以成功？在中国传统审美表达中又有怎样深层次的根源？本篇文章旨在通过书法的路径，品味吴昌硕画中别样的苍劲有力，酣畅淋漓。体悟写的艺术，强调其中书法意蕴的独特表达，传达其中书法意蕴的独特审美，继而体味饱含其中的文人情怀及人生哲理。
关键词：以书入画；书法意蕴；文人情怀
中图分类号：J2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4）08-0188-02
（一）吴昌硕绘画风格介绍――独特的金石风格
吴昌硕最擅长写意花卉，他以书法入画，把书法、篆刻的行笔、运刀、章法融入绘画，形成富有金石味的独特画风。
一是喜拙无巧。吴昌硕在题《桐子安石榴瓷瓶》中写到，“落笔颇草草，且从篆籀扫。人谓品不能，我喜拙无巧”，表达了个人喜好的风格。他曾花很长时间学习石鼓文，曾临摹和研读过大量的汉碑拓本，其中包括《嵩山石刻》《张公方碑》《张迁碑》，从中汲取书法的精华与绘画的营养，所谓“曾读百汉碑，曾抱十石鼓”。石鼓文在用笔上体现了曲直、刚柔、雄秀的统一，他曾说，“此器字画较肥而浑穆质厚之气溢于眉宇。若论古意，此器为独善己”。
二是厚重磅礴。所谓厚重磅礴指画中的气势与精神，这与吴昌硕的自身经历与修养有关。吴昌硕17岁时，太平军进军浙江，避兵稃五年，战乱中家人仅剩父子二人。其后到各地学书法、篆刻、绘画，贫困潦倒，艰难无数。孙过庭的《书谱》中说，“习书者宜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情性，形其哀乐”。所谓形其哀乐便是情感的表达，可达情性。古之书法强盛者，莫不是有厚重的经历，或是开阔的境界。在《隐闲楼记》中有文：“夫古人书画肆为奇异，大要得于山川云日之助，资于游观登眺之美，非然，则一室扫除，抽毫弄墨，其发路心意，终不足以睥睨古今，牢笼宙合。”向大自然学习，博大的胸襟，升腾至宇宙的情怀，也认识到书画奇逸与山川云日之美的关系。
（二）笔法与墨法
古代绘画注重笔法和墨法，荆浩说，“吴道子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山水有墨而无笔”。可见笔墨的运用不仅能够彰显绘画者的技艺，还能体现书画作品的水平。看吴昌硕的画能看出墨色浩瀚如烟，笔意苍劲有力，笔墨兼而有之。在书法上，笔墨的运用更是直观。张彦远对卫夫人的《笔阵图》有这样的话，“善笔者多骨，不善笔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而吴昌硕以书入画，他以篆笔写梅兰，狂草作葡萄，所作花卉木石，笔力敦厚老辣、气势雄强。在绘画作品加入了书法的笔意与墨色，苍而老，稚而拙，“求古意”，“出己意”，出新意。笔法超脱，如折如搓，如擦如麻，如刻如勒；墨色变幻奇绝，焦浓重淡轻有迹无痕。画中可谓枝蔓苍劲，花叶有骨，墨色酣畅淋漓，笔意洒脱快意。笔法学习，“用墨极苍润，笔如金刚杵，绝可爱”；墨法师从石涛画水墨漾泱的墨荷，“毕竟禅心通篆学，几回低首拜清湘”。书法的刚直揉进绘画的浑厚之中，可谓“奔放出不离法度，精微处照顾精神”。
二、书法意蕴的表达――如鱼得水，耕云种月
（一）吴昌硕的梅花是写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
吴昌硕的绘画是写的艺术。他画梅，每不说画而说“扫”，如说“但凭篆籀扫”。可见，“冰肌铁骨绝世姿”的梅花，正是一笔一笔“扫”出来的。“扫”的笔触与画的笔触早已融为了一体，书法的意蕴也借助梅花绝世的容姿傲立。一枝墨梅中，表达的不仅是画的意蕴，更有写的精神，而书法的意蕴更加深刻。那些饱含意蕴的写的笔触，都体现着中国人独特的表达，是一种似有还无的意境追求。如黄宾虹所说，“如写意之作，意到笔不到，一写便俗；又有欲到而不敢到之笔，不敢到者便稚。”要恰到好处的把握一个度。
（二）画梅花如沐月色，画修竹如临清风
吴昌硕在一首《种竹》中写道，“尘洗室生白，影寒风过虚。墙头揽明月，高节欲师渠”。这也是吴昌硕书法意蕴的一个独特表达，即画梅花如沐月色，画修竹如临清风。如吴昌硕75岁时作的修竹临风图轴，数枝竹子矗立在画的中间，后面衬以一方用淡墨写出的顽石。竹竿用淡墨，苍劲有力，表现出凌云的气势。竹叶以浓墨点出，叶横若剑，呈斜势布置，表现出修竹临风的动势。写《梅花图》，淡墨写梅，清淡朦胧，画面仿佛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题诗云，“只管和烟和月写，不知是雪是梅花”，看梅花“皆含月光”，点画之间，清风徐徐而来，梅花点点，而月色妖露。可以看出，吴昌硕在绘画笔触中注重气的表达，注重豪气、浩气、逸气、清气和笔气，强调浑然天成，浩瀚一片的书法意蕴，写梅花表达出月色，画修竹表达出清风，这与书法追求的无法之法、物我两忘的境界截然相同，恰是“如鱼得水，耕云种月”。
三、书法意蕴的审美――梅花性命诗精神
（一）别样富贵
吴昌硕画中的富贵是别样的富贵。画牡丹，经常佐以水仙和石，牡丹用色大胆，艳而不俗，水仙墨色淡雅，清秀脱俗，擦出一方巨石，不事雕琢，尽雅近俗，他的雅俗观也淋漓尽现其中。书法的技巧与墨色，升腾为文人的精神气质与艺术家对宇宙人生的思考。一方面气节清高，一方面贴近俗世。在他的题跋、题诗中屡屡出现，“富贵清高”，“富贵神仙品，居然在一家”。在《槛外春风图轴》题诗中也说，“红时槛外春风拂，香处豪端水佩横。富贵神仙浑不羡，自高唯有石先生”。书法意蕴饱含其中，情理哲思显现其外，吴昌硕在其作品中传达的是大情怀，而这种大情怀由俗世而生。敢于近俗才是真正的大雅。“酸寒一尉出无车，身闲乃画富贵花”，亦可以看出对生活真正的热爱，真热爱，大情怀。这正是中国审美所追求的，贫能乐道，富贵无争，泰然处之。
（二）别样虚实
纵观书法艺术的演变过程，其中的书法意蕴体现了历代世人的审美追求。书法作品中强调笔触的粗细变化，追求大起大落之间的艺术境界，而吴昌硕绘画中的笔意淋漓，挥洒之处尽显人生世态的沧桑炎凉。以书入画，注重写的精神，由重视形质到注重笔画线条，抽象地表达情感意蕴。别具一格的虚实相生，追求虚无的东西。借笔意的洒脱牵连，来抒发胸中的情怀，处世而不乱于世，入世时有出世之意，出世而仍有入世之心。活得俊逸，才造就了写得洒脱，笔墨虚实的变化之际方显人生的豪迈与寂寥，奔放与洒脱。
（三）文人情怀
归根结底，吴昌硕绘画中的书法意蕴传达的是中国千百年来的文人情怀。吴昌硕一方面，他充满着一种“补天”的豪气（“补天谁有好手段，顽石跳出娲炉中”）；另一方面，他又孤寂、高逸、傲岸，与世无争，洁身自好。他在绘画中表达了自己的个性与追求。写梅花，“秀丽如美人，孤冷如老衲，倔强如诤臣，离奇如侠，清逸如仙，寒瘦、枯寂、坚贞、古傲如不求闻达之匹士”；画松，“笔端飒飒生清风，解衣磅礴吾画松”；赞竹，“深抱故穷节，豁达忘嗟吁”。在吴昌硕的笔下，无论是笔意草草的写意，还是和烟和月的意境，都是生命精神的传达，是人格性命的写照，“梅花性命诗精神”，确实如此。
四、结语
吴昌硕的绘画表达了书法的气质追求与精神意蕴。喜拙无巧，浑厚磅礴等特点由书法笔意墨法演变而来，而写的艺术，画中的别样富贵，别样虚实等更是体现了中国艺术独特的表达方式和审美情趣。书法的笔触渗透出来的是书法的意蕴，深层次上是中国文人的气质。“梅花性命诗精神”，吴昌硕用写的艺术，写出了书法的意蕴，也写出了文人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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