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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羞涩纯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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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80年代的人来说,有一样美好的东西驾祥云而来,那就是恋爱。在改革开放前,连说出“恋爱”与“爱情”这样的词都属于大逆不道。改革开放前的婚姻是一棵光秃秃的、不开花只结果的树,只有婚姻而无恋爱。思想解放的大潮把恋爱带回了人间。中国人开始恋爱了,牵手、拥抱带来的幸福超过今天买车与中奖的幸福。允许恋爱还意味着允许幸福以个体而非集体的形式出现,意味着面对欲望。对80年代学习恋爱的人来说,―切都刚刚入门,异性都是外星人。他们陌生的东西多了。

1983年,我上了大学。那时能上大学的人不像现在这么多,我们被人们称为“天之骄子”、“国家的栋梁之才”,毕业后国家统一分配,我们毕业后肯定都有工作,只是有好坏差别,所以进了大学基本上等于进了保险箱。如此一来,校园里一片盛世太平景象,各种社团组织活跃,我一入学就报了舞蹈班、排球队和诗社。生机盎然的时光,自然是滋生爱情的惬意土壤。

大一下学期我恋爱了。男友若风是同系同届同班的。当时的恋爱步骤都大同小异,我们也不例外。若风常常来找我聊天,后来约我一起上晚自习。在晚饭和晚自习的空当,两人到教室前的小草坪坐坐,谈谈人生观价值观。我们俩都喜欢诗歌,经常有模有样地朗诵给对方听。晚自习结束后,两人再去学校旁边的小饭店里吃点夜宵,然后他送我回寝室。那个时候,恋爱就是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一起游玩。

一天,他把一沓饭票交到我手上:“以后你给咱们保管。”我惊讶地看着他,他还不太好意思:“你都是我女朋友了,当然要由你管着。”终于有了名分的确定,虽然没什么浪漫举动,心里还是欢喜的。于是我也郑重地把自己的饭票拿出来,两个人的合放在一起。我来安排一日三餐,还会像体贴的妻子那样每顿特意给他加一个菜。

也有闹别扭的时候,我生气了,若风会乖巧而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同宿舍的女生便拿他打趣,把《情义无价》的主题曲改编成:“从未失去也不曾让我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打饭时站在你身后……”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肌肤之亲只限于牵手和拥抱,在没有人时,或者在校外。有一次两人相拥时,我感到有点不舒服,以为是他的皮带没有系好,推开他查看,才知道原来变化来自于他的身体。惊奇大于害羞,问他为什么以前不会这样,若风尴尬地说:“以前还不太熟悉。怪难为情的”关于性的知识,当时绝不会有父母师长传授,是我自己东拼西凑总结出来的,现在得到了印证。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男人的秘密,后来又陆续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心里一次次惊讶:原来是这样啊!

一次,若风神秘兮兮地给我看一样东西――他从死党那里搞到的一只安全套。我惊奇地把那个东西打开,似曾相识。想起来了,上幼儿园时,我在家里翻到过,还当做气球吹起来,在家属院里到处跑,当时还想怎么只有白色的,要是彩色的就好了。爸爸下班回来就把“气球”没收了。我当时很不服气,想不通为什么有玩具也不给我玩,爸爸也没有任何解释。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有了安全套也没有想到使用,因为没谁有这个胆量,两人只是怀着猎奇心理欣赏一番,然后交给我收藏……

世外桃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我们即将毕业了,相互拜见父母后,我们决定毕业后去北京。因为他家在北京,城市大,发展机会多。他的父母也承诺把我分配过去。

可最终他的父母没能把我的分配搞定,进北京的指标太难搞了。我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一下子慌了手脚。后来,他的父母建议我先跟他过去,帮我找个-临时工作干着,户口再慢慢转。我父母不干了,他们专程赶到学校,说户口和固定工作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期待若风和我回兰州,但他父母不愿意,他自己也舍不得北京的诱惑。那是一段纠结的时光。我这才明白,再信誓旦旦的爱恋也禁不住现实的一巴掌。

那最终的时刻到来了。我拿出了那只安全套,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给青春岁月中最爱的男人。若风拉着我的手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沉默不语。最后,他扬手把那只安全套扔下山头,真诚地说:“我不想你以后没办法面对你的爱人……”那一刻,我哭了,他也哭了。

几年后,我在自己的家乡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他比我年长5岁,家境好,名牌大学毕业,在政府机关工作,单位还分了房子――在没有流行嫁富豪的年代,那已经是钻石级别的男人了。从此我的生活顺风顺水。只是,我从来不参加同学会,怕碰到若风,怕他对我说他现在的生活。怕他说过得不好,也怕他说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