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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淑敏 一袭白衣秉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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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是有灾难。其实大多数人早已练就了对灾难的从容,我们只是还没有学会灾难间隙的快活。常常提醒自己注意幸福,就像在寒冷的日子里经常看看太阳,心就不知不觉暖洋洋亮光光。”――毕淑敏

幸福和死亡,看似一对矛盾。但是在毕淑敏的笔下,却将幸福与死亡融合在一起。在她的作品里,以一个心理学家的耐心帮助人们寻找生活中的幸福;以一个医生的责任感教会人们坦然面对死亡;更以一位作家的敏锐细致入微地展示人生的美好与阳光。医生、作家和心理咨询师,一个人同时拥有三种职业,并且在各自领域都取得不小的成绩,这就是毕淑敏。

从世界屋脊走出的军医

1969年,17岁的毕淑敏悄然穿上军装,告别北京,作为阿里地区的第一批女兵,到达世界屋脊最高的土地戍边。那是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和喀喇昆仑山聚合的地方,平均高度在海拔5000米以上。在苍茫的高原上,她亲眼看到一些年轻人为了祖国的安全而永远长眠在冰层中。那些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死亡”使她对生命有着特别的关注。

当时与她同去的共有5名女兵,那个部队从来没有女兵,破天荒了。在这里,所有的日子都被严寒冻硬,绿色成为遥远而模糊的幻影。吃的是脱水菜,像纸片一样干燥的洋葱皮,在雪水的浸泡下,膨胀成赭色的浆团,炒或熬以后,一种辛辣而懊恼的气味充斥军营。即使在日历上最炎热的夏季,也绝不可以脱下棉衣,否则夜里所有的关节就会嘎嘎作响。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毕淑敏要经常背负武器、红十字箱、干粮、行军帐篷,徒步跋涉在无人区,或者骑马涉过冰河,给藏族老乡送医送药。

三年后,她去新疆军区军医学校学习,在校成绩优异,院方要她留校,想把她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毕淑敏真心地感谢母校对她的厚爱与挽留,但她说:“部队培养一个医生不容易,她不回去,以后所在的部队就没有名额了。”她毅然回到阿里,转眼就是五年的时间。1980年转业回北京进工厂,做医务所长、主治医师,前后行医22年,对医生这个职业,毕淑敏情有独钟,尤其有几条生命就是在死亡边缘,被她一手拉回来的。看到一个个生命的复活并重新焕发青春,那份幸福的情感非常人所能体味。

毕淑敏说:“看过那么多生死,她会特别珍惜生命。一个人,总是在最悲苦的时候才跟医生发生关系,把他最宝贵的东西――他的生命交付给医生。这种情况下医生在这里所扮演的角色,一举一动,所有的语言所传达的信息应该渗透对生命的关爱,这是一个好医生的至高境界。死亡有时是不可避免的,但总还可以传达关爱。”

文学世界里的白衣天使

毕淑敏的父亲也是一位军人,官至师级,在文学艺术方面有很好的天赋,但老人家一生戎马,始终未能从事文学。一天,父亲突然对她说:我看你是可以写一点东西的。毕淑敏也确实想把藏北的军旅生活表现出来,在父亲的鼓励下,悄然动笔了,一周内就完成处女作《昆仑殇》。这部中篇小说第二年在《昆仑》杂志发表,引起轰动,她从此步入中国文坛。这是1987年,她35岁。

开始的一段时间,毕淑敏边做医生边写作,成天在这两个世界跳来跳去,总觉得处于一种两难境地。这时,中国有色金属总公司慧眼识才,调她去做专业作家,悬壶济世22年,要她从此离开医生岗位,实在难下决心,况且她已近不惑之年,对以后的创作没有把握。她手里足足攥了两个月的调令,一番痛苦的徘徊思考,最后还是脱下白大褂,放下手术刀。

毕淑敏自此一心一意写作了,但深感底气不足,便想方设法弥补,先是自学广播电大中文系课程,而后又拿下文学硕士。毕淑敏从未忘记医生治病救人的宗旨,她的文章里总显现出普度众生的宏愿,苦口婆心的耐性和清澈如水的医心。

毕淑敏的文字,看上去总是淡淡的,轻轻的,但是忽然在某一个街角,山回路转,奇峰突起,带给读者充实饱满的精神冲击和回味悠长的品读思考。就是那500个常用字,能把一团怒气塞进你的胸腔,也能搬开你心中的大石,能让你变得坚强,也能让你变得温柔。这是文字的力量,更是作者的伟大。

迄今为止,毕淑敏已发表近四百万字作品,几乎她每完成一部作品,总会造成文坛轰动,引起社会反响,虽没有大红大紫于一时,作品却可持久地一版再版。她正视死亡与血污,下笔常常令人战栗,但主旨仍然平实和悦,根本是希望人们更好地活下去,让我们的社会更和谐,我们的世界更美好。

感知快乐的心理咨询师

1998年,46岁的毕淑敏已是国家一级作家、拥有文学硕士学位,正值创作盛年的她却将中短篇小说的创作全部放下,成为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硕士课程班的一名学生。面对别人的不解,毕淑敏说:“我一直对研究‘人’特别感兴趣。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很神秘,这个探索的过程让我着迷。正好有进行专业学习的机会,就很自然地报了名。”

面对又一个全新领域,毕淑敏说:“不能说从0开始,也是从1开始。虽然很艰难,但纯粹出于兴趣,没有压力的学习反而让我从没想过后退。”她的基础不是很好,所以更加投入。第一天下课后,毕淑敏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痛苦不堪,由于没有心理学的本科基础,老师讲的内容让她眼花缭乱。唯一的办法只有“恶补”!她四处借资料、购买专业书籍、阅读大量文献,可第一篇论文仍被导师批为“材料陈旧”。

“狼狈的开始”并没有让毕淑敏退却。从那时起的4年间,毕淑敏几乎没有写作,谢绝了众多社会活动,把能腾出来的时间都花在了专业学习上。虽然,她没有拿到博士学位,不能享受被人称为“毕淑敏博士”的骄傲和满足,但她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终于,她获得了心理咨询师资格,2002年8月,毕淑敏与几位女同学合作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毕淑敏坦言,国内心理咨询业刚刚起步,还不够正规和系统。当初成立心理咨询中心,一来是想按照专业的要求,做一个踏踏实实的实践者;二来是想实现自己“热爱人”的理想,使自己能对别人有所帮助。中心聘请了具备专业知识的助手,一天要接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咨询、预约或求助电话。每当看见来访者信任的目光,听他们讲从不对外人言说的痛苦或悲哀,或对有自杀倾向的人做紧急心理疏导时,毕淑敏觉得引导他们去认识自我、感知快乐这个担子很重,也很幸福。

寻找幸福的旅行家

毕淑敏说:“旅行是一种学习,它让你用一双婴儿的眼睛去看世界,去看不同的社会,让你变得更宽容,让你理解不同的价值观,让你更好地懂得去爱、去珍惜。旅行让你以另外一种身份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进行新的尝试,让你重新发现自己。”

2008年,毕淑敏自费40余万元,与儿子一起从日本搭乘邮轮,完成从海路环游地球一周的旅行。毕淑敏说,这趟旅行,花去她毕生一大半的积蓄。但是,她觉得值。用100多天去完成旅行,毕淑敏认为这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一次“离经叛道”,但在旅途中,她所经历的一切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份好奇之心,更多了一些对人生的思考,“在面对苍茫的大海上极端单调枯燥的景色时,人是很容易去探索自己内心的,常常会思考:人为什么活着,人一生应该怎么样度过,我还有哪些未实现的理想等。”

环球旅行归来后,毕淑敏答应了上“百家讲坛”开讲《破解幸福密码》,她说,那是旅途赠予她的礼物。在此之前,她曾经恐惧退缩过。因为她一直喜欢安静平和的状态,这样的聚焦让她觉得不安、为难。但在海上的那段经历,让毕淑敏看到个人的孤独、渺小和无助,“在大海的苍茫和辽阔之下,个体的存在是微不足道的,但这又是我们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特别宝贵。所以我希望按照自己的期待过得多彩一点,希望能给别人以帮助。回来之后,这个事情就变得简单又坚定了。”

毕淑敏认为一家人聚首一桌,吃顿家常饭是幸福的,她会用爱将生活的味道调得有滋有味。她说,“幸福感不是某种外在的标签或者技术手段可以达到的状态,而是一种精神世界的内在把握和感知。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一定要为生活找点意义。生活本没有意义,所以我们要让它变得有点意义。生活本身并不幸福,所以我们要幸福地生活。”

历程评述:

毕淑敏这一生,少年从军,步入中年进军文坛,世纪相交之际又开始用自己半生的经历帮助他人解开人生之惑,这就是毕淑敏。正如她自己所说:“我有时会觉得我终身在做的事情,无论是行医也好,做心理医生也好,或是写作也好,在我个人来讲是做同一件事情,只是表达的方式可能不一样。我觉得每一个生命都是那样短暂、脆弱,那么宝贵、孤独。在每个人有限的旅程当中,我希望过得更快乐一点。在我们不得不承受苦难和悲伤的时候,能有更多的相濡以沫的支援。让我们人生在结尾的时候少点遗憾,多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