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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从《无极》到《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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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黄土地》成就了陈凯歌,还是陈凯歌成就了《黄土地》。从商业片出现在中国后,陈凯歌不再是陈凯歌,拍了《无极》后,他幻化成了一个馒头。这时,人们已经分不清,是陈凯歌毁了商业大片,还是商业大片毁了陈凯歌?经过重创的陈凯歌没有倒下,而是走向《梅兰芳》。一个很文化、很哲学的陈凯歌又渐渐向我们走来。

这三年里,他喜欢上了研究佛经。在梅兰芳身上,他看到了一种佛家境界。

三年前,在《无极》的片场,陈凯歌多数时间神情严肃。如今,《梅兰芳》的片场上气氛轻松。陈红说他最大的变化,是比从前更快乐了。

三年前《无极》被誉为“最具陈凯歌个人风格”的“魔幻巨制”,甚至被称为“这是一部中国的《指环王》”。

但如今,对于自己三年的心血之作,陈凯歌却说:我没有太大的抱负,就希望它不是浮光掠影。希望大家对这部电影不要过高的期待。

三年里,陈凯歌的这些变化,也许来自对梅兰芳的熟悉和理解。

一代京剧大师梅兰芳,终其一生都是一个温柔的抵抗者,他圆润淡定地应对国仇家恨、聚散离乱,艺人的卑微地位和不可预知的命运。

几乎陈凯歌所有的电影里都有陈凯歌自己,他要讲的东西太多了,历史、民族、文化、命运、人性,都要揉碎在电影的镜头里,太沉重也太难懂。

从《霸王别姬》,陈凯歌开始讲故事,这部浓烈灿烂的影片是他至今难以逾越的一个高峰。而在《无极》的纷争之后,陈凯歌需要用新作来突破自己。

三年之后,在一切机缘巧合之下,陈凯歌带着他的《梅兰芳》来了。

高原之旅

2006年5月,《无极》风波已过。川藏线上,奔驰着一辆越野车,车里的人是陈凯歌和他中学最要好的同学。

陈凯歌和同学二人从成都出发,首站是海螺沟,穿过海拔4412米的高尔寺山,经康巴雅江县城,连翻两座海拔4600米以上的高山――剪子弯山和卡子拉山。穿过一马平川的草原地带,经过无量河和海子山自然保护区,便抵达稻城。这座仅有三万人口的小县城,因其无与伦比的自然风光,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名字:最后的香格里拉。

“这么做没有任何具体目的,就是纯粹开个车走,愿意在哪儿停下来就停下来。”陈凯歌说。一路上,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两人白天行路,饱览高原风景,或者去藏区寺庙,晚上就在沿途藏民家里借宿。

每年都有很多从城市来的人踏上这条线路,为豕突狼奔的疲惫心灵找一个栖息之地。在那条线路上,陈凯歌泯然如千万游客之一,“长枪短炮”的媒体镜头和公众视线被车轮越甩越远,他体验到了一种一直期待的享受:自由。

22年前,陈凯歌踏上了另一片高原,那是祖先轩辕黄帝的安息之地――陕北。登高对此,一望千里,这里的山形地貌经万载的风雨消蚀,大起大落,蜿蜒奔走,以龙蛇飞腾般的气势直抵天边。第一次融进陕北高原的陈凯歌后来回忆说:“那里的土地就像是历史本身,他是荒凉的,又充满了希望。”这是一次给日后的陈凯歌思辨沉实的电影导演生涯开光的高原之行。

案头禅机

2006年10月21日,久未在媒体前露面的陈凯歌、陈红夫妇出现在文献艺术片《又见梅兰芳》首映现场,当日,尽管陈凯歌对在场媒体一言未发,但陈凯歌筹备《梅兰芳》的计划终于得以确认。

“我家其实跟梅家没有什么渊源,就是因为父亲跟梅先生有短暂的工作关系,所以送我到他们家过夜。”陈凯歌谈起的这次经历发生在他少年时期,那时父亲陈怀恺导演正在拍摄梅兰芳的戏曲艺术片。陈凯歌在梅家不到一天的时间,亲眼见过梅兰芳两次。后来为了追忆这段回忆,拍摄《霸王别姬》时,陈凯歌将小四与陈蝶衣的一场戏放在了梅家这个院子拍摄。同这段记忆一起进入《霸王别姬》的还有另一段少年凯歌经历的往事:1966年8月23日,老舍和北京市的其他一些作家、戏剧家在祭祀孔夫子的文庙内遭到毒打。施暴者一面行凶,一面焚烧无数京剧的戏装,一时浓烟大起,观者如堵,怒吼和惨叫声远近可闻。在清音妙语的名优们穿戴的服饰灰飞烟灭之际,老舍被殴成重伤,额上的血虽有洁白水袖的包裹,依然汩汩而下。

筹备《梅兰芳》剧本的阶段,陈凯歌的案头多了一些禅宗或是佛家经典。告别《无极》的陈凯歌,在每日新的工作开始时,都在心头默念:现在开始工作。

在堆积如山的案头资料中,陈凯歌从梅兰芳和梅党这组最复杂的人物关系中打开了突破口,他试图从那里走进梅兰芳的生命传奇。“凯歌最爱的人物就是邱如白,我们用了差不多七个月的时间来研究这个角色。”邱如白的扮演者孙红雷说。这是孙红雷第一次和陈凯歌合作,他身边的朋友得知他要和陈凯歌拍戏,都觉得他会不习惯。“他们都觉得凯歌太严肃,其实完全不是。他点着烟,就笑眯眯地坐在我对面。”

“梳理梅兰芳传奇的人生经历,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梅兰芳》编剧严歌苓这样形容她和陈凯歌面对的工作。尽管在陈凯歌的助手看来,他对梅兰芳已熟悉到如数家珍,然而面对一代京剧大师的前半生,很多事件都令陈凯歌打通不了顺利推进的关节。“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梅兰芳会在大萧条的时代去美国?还有,为什么他在抗战爆发之后,坚决不去重庆,而要一直留在上海?”

在《梅兰芳》编剧严歌苓的记忆里,她在少年时就知道陈凯歌的名字,“不过那时没有说过话。”后来严歌苓的父亲也调入北影工作,但是陈凯歌真正了解严歌苓深厚的编剧功底,是通过她的小说。“我觉得严歌苓的小说是含情脉脉的,但是又笔墨张扬。”陈凯歌说,“她的小说中间潜在的,或者是隐形的一个关于自由的概念特别引人注目。”

在自由之外,陈凯歌电影的另一把钥匙是“身份”:《霸王别姬》的陈蝶衣,终其一生都身陷“男儿郎”和“女娇娥”的追问;《无极》里,鲜花盔甲背后竟然是一张奴隶的面孔;梅兰芳舞台上那句“我看我,我也非我;谁装谁,谁就像谁”,更是反复提示身份认同。

从“纸枷锁”突围

电影中,“梅党”化身邱如白对病中的梅兰芳说:其实你一直就想做个凡人。也许你原本就是一个凡人。如果有来世,我都依你。

这是一场逃脱“纸枷锁”的自我救赎,在它背后,当下电影人与一代京剧大师感同身受的,恰是人在江湖的那些身不由己。

近两年因《士兵突击》、《青衣》、《激情燃烧的岁月》等电视剧知名的导演康洪雷,经常被人问到为什么不去拍电影,他回答说:我看见自己多年来很喜欢的一位电影导演,在大冬天里,站在长城之巅,为自己的新片“吆喝”。连他都那样,这要换成我,还不得用飞机吊起来?他的《霸王别姬》,拍得多好啊!

在《梅兰芳》中,陈凯歌说了很多自己的心里话,他把逃离“纸枷锁”的心愿如数交给黎明饰演的一代大师。但当面对“你如何面对你的纸枷锁”的问题时,陈凯歌吸了一口烟,淡然一笑:我没有纸枷锁,因为我觉得我没有那么重要。

拍完《梅兰芳》后,陈凯歌开始逐渐理解梅兰芳为什么去美国。在陈凯歌看来,梅兰芳的美国之行,在于告诉美国人东方古国不仅有美的艺术,还有灿烂的笑容,有彬彬有礼的国人之风,这方面应该比他的演出更为成功。“他可以不去承担这样一个责任,可以由别人来做,为什么是他?我觉得这是敢为天下先的人,才让他成了一个大人物。”

陈凯歌说:梅兰芳之所以会被看成是一个温柔的抵抗者,是指他在面对社会,梅党、家庭甚至他的情人,公众媒体对他的多重索取之下,依然能够自由自在地与他的纸枷锁共存。其实,这是一个佛家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