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川热巴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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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假期，我跟随几个朋友，自驾车一早从昆明出发，当晚就赶到了维西县的塔城，在这里与当地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并确定进山的事宜。因为是春节，当地的向导是不进山的，而只有他们才知道金丝猴栖息的地方。于是，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到塔城的英都湾村和藏族同胞一起过年吧，那里要跳几天的热巴舞。

在维西傈僳族自治县塔城境内流行的热巴，以其古朴的风貌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在全国藏区中独树一帜。塔城，古时称“喇普”，藏语意为“神川”，所以塔城的热巴有着一个美丽而豪气的名字――“神川热巴”。

热巴，是藏族古老的民间艺术，在藏区内流传热巴的地方，几乎都流传着相应的传说。有人说，热巴是佛教大师米拉日巴开创的，大宝法王戛玛巴要修建桑耶拉可寺，未能按时凑足材料，择定的开工时辰一过，妖怪就出来捣乱害人，多亏米拉巴日想出办法，他创造出热巴舞，精彩的舞蹈迷惑住了妖怪，使工匠们赢得筑殿的时间，寺庙才得以建成。而另一种说法则认为，热巴是高僧阿拉果觉为降服恶魔达庸昂巴而创造出来的，后由达巴祖师带到这里。无论哪一种传说都预示着热巴的一个主要功能是降妖除魔，而它那激烈欢快的节奏，也确实让人们感受到生命的热情和希望。

大年初一，我们来到了英都湾。村里正准备一场热巴舞的表演，村民们都穿着热巴华丽的服饰，藏族男子头束发辫，套以熊皮制成的勒额，上面缀饰象牙、珠宝或金银；上身着虎皮或豹皮镶边的金丝绒“楚巴：即黑色藏袍，内衬金边白绸大襟袄；肩挂象征天上彩虹的五彩锦缎；腰间系一圈黑白花纹的牛毛绳穗，当地人称“踏扎”或“踏思”；挎着镶金饰银的护身符；下穿自绸裤，脚蹬乌拉马靴，右手拿拨浪鼓，左手持牦牛尾，看上去刚劲雄浑。女子的服饰则绚丽多彩，体现着一种神秘的柔美。她们身穿镶金边的绸缎上衣和百褶长裙，头缠大红色或土红色头布，头布上加戴的五佛莲冠是她们用不同材料自制的，冠上都缠有一条小哈达，腰胯两侧悬挂三须和金银链坠，胸前挂着护身的彩珠银盒，耳朵上还不忘坠上镶着金银彩玉的耳坠。

维西塔城乡热巴舞产生于约公元11世纪。古时一般在藏历新年、宗教节日和出现旱涝、瘟疫等灾害时举行。跳热巴舞原是为了求佛保佑村寨平安、人畜兴旺和消灾、祈丰收，因此带有浓厚的藏传佛教色彩。唱、舞、跳、乐和服装制作等方面的技艺都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的培养、训练，塔城热巴舞的技艺在老艺人的传授下代代沿袭。每个人从孩童时就会跟着成年人跳热巴，而要跳好热巴是要从师学艺的。在正式表演的时候一般都以师傅为领舞者。当地藏语称领舞者为“冲卑”，协助“冲卑”负责领唱的为“冲亨”。

我们在一个宽敞平静的四合院里见到了热巴的传人李玉良。见到我们，他很高兴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和我们说起从前。李玉良师傅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他从小喜爱热巴，就住在著名的热巴师傅处登家隔壁，他的勤奋刻苦感动了处登，使老人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他。经过许多年的历练和刻苦钻研，李玉良逐渐掌握了每一场热巴舞的表演要领，成为一名出色的热巴演员。他向我们介绍：“做领舞者要求悟性好，对本民族的历史文化要有深刻的理解，并能将其精髓融入舞蹈中，这样才能跳出神韵。”

说话间，舞蹈即将开始，我们和村民们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广场上一围，就是热巴的舞场了。

所有人准备就绪后，舞场指挥一声号令，演出开始，全场肃然寂静。一声男高音的歌声从场边响起，极具穿透力，其声音由低渐高，悠扬婉转，久久在远近的山谷里回荡。歌声消歇之后，鼓点缓缓而起，渐入中速，然后加快，阵阵激越的鼓点，如急风骤雨，似万马奔腾。正在热烈之时，鼓声却戛然而止，全场寂静无声。此时，服饰华丽的男女两队热巴表演者踏着鼓点的节奏从广场的两端激情登场。

鼓声齐鸣，女子敲着长柄鼓，舞步轻盈，姿态飘逸，雍容华贵中透着神圣与庄严；男子转动拨浪鼓，在节奏整齐而韵律极强的鼓声中，左手提牛尾在空中舞动，划出美丽的弧线，脚下的舞步刚劲稳健。舞者的舞步随着领舞男子鼓声节奏的变化而变化。

舞段有些是边舞边唱，有些则只跳不唱。舞步随着经文的唱诵和鼓点的节奏时缓时急，曲调和情感的变化时高时低。节奏徐缓，鼓声间响，清声悠远，似深箐山溪，原野牧铃；节奏急促，鼓声齐鸣，整个山谷轰轰烈烈，如急流奔涌，高山雪崩。进入舞蹈的高潮，舞蹈动作强烈而奔放，男子如雄鹰翱翔，在崇山峻岭之上的蓝天里腾越飞旋；女子手鼓高举过顶，舞姿轻柔曼妙，变化步伐的同时旋动着周身饰物，犹如孔雀开屏……

舞蹈停止在男人们闪亮的汗水中，那满场弥漫的豪情，却久久不能散去，我沉浸其中，感受着一种为神灵舞蹈的神圣。

“完了?”我回过神来。

“嗯，我们看到的只是艺术化的热巴。传统的热巴，一场热巴从黄昏之后开演，是一直要跳到次日日出的。”一旁的舞蹈总指挥说：“整套的热巴共有24场，每一场都表现一个即定的主题，根据内容的不同，有的场次配以歌唱，有的配以朗诵或对白，唱念的词文颇为华美。”

我想，神川人对热巴的热爱，使得这项古老的艺术长盛不衰，越来越多的人在他们这精彩的律动中感受着热巴所表达的精神。而如此瑰丽的宝藏，也因为传统信仰得到持续的保存。

在这短暂的春节里，我们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在塔城的周围，分布着众多的藏族村寨，那里蕴藏着丰富的特色文化；而在远处的雪山上，是广袤的森林和金丝猴的乐园。时间过得真快，温暖的夕阳将整个山谷染得一片金黄，我坐在村边，听着澜沧江水声滔滔，明天，我就要离开塔城，去寻找那片金丝猴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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