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美好储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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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随父母生活在小镇上。

那天异常炎热，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看到公社大院门前的沙土路上，有两辆人力板车停下，车上摞满农家人必备的水缸。那时汽车稀少，人力板车是主要的运输工具。车停稳后，两位大汗淋漓的拉车人立即奔向公路边的小河，匆忙在沙滩上挖坑滤水。我紧赶几步喊道：“喝生水会生病的。”一个光膀子的青年汉子听到了我说话，但没听清我说的意思，他将双手捧起的河水散于沙面上，起身问我：“你说什么？”我重复道：“不能喝河水，不卫生，到我家去喝水吧。”中年汉子却摆摆手。我又说：“要不你们等着，我送开水来。”青年汉子笑了，一抹嘴说：“那也好，不用拿开水，舀瓢凉水来就行。”

我欢快地跑回家，拎起家里的那把竹皮暖瓶就向外跑。在院子里玩耍的妹妹不知所以，便好奇地跟在我身后要看个究竟。

两位车夫见我拎了暖瓶来，欢喜得不得了，立即拿出各自的白瓷缸，放上些许大叶茶，然后冲上开水，立时，浓浓茶香就在空气中弥漫。青年汉子嘘一口茶水后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一怔，没想到他会问我名字。没等我回话，妹妹抢口道：“他叫二哥。”

两人的杯子再次续满水后，我拎着还剩小半瓶水的暖瓶回家，刚踏进院门，跟在我身后的妹妹想抢先进屋向母亲炫耀，谁知却一下把我手中的暖瓶撞掉了，随着“砰”地一声响，暖瓶爆了。妹妹吓得大哭起来，我也懵了：那时，竹皮暖瓶算是家里的大物件了，把它摔碎了准得挨揍。

母亲闻讯过来，当知道了原因以后，边拉起趴在地上的妹妹，边问我烫着没有。母亲见我摇头，就轻声说道：“快吃饭去吧，又该上学了。”

二十年后的一个秋天，我下乡检查支农贷款使用情况。在一个山区村子同村领导座谈时，发现村长老是盯着我，一聊才知道，他就是当年拉板车的那位汉子。

村长说，他时常想起那个夏天、那个为他们送开水的小孩，想起来心里就热乎乎的。我非常意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留有一个空间，是用来储存美好的，纵然关爱微乎其微，也会感念，长留心间。

莫瀚生摘自《燕赵晚报》

2013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