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狂欢与文化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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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年前，洋大人拿鸦片来跟咱换银子；百余年后，又拿文化来卖钱。那时有坚船利炮压阵，伤害了咱们的民族感情，国人无不群起而奋卫之。而今，以文化而往中华市利，若英语焉，若洋节焉，彬彬然其有礼乎！国人便自觉接受并大加弘扬。据统计，英语强国依赖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国家学、考英语而产生的收益，是个天文数字。近些年又时兴过圣诞节，因未见到相关资料，不知洋大人收益如何？但国人为之而花的银子，却是白花花的不可否认。由于是自觉自愿地花钱，不好说人家又搞文化侵略啦！

既然不好说人家如何，只能反诸己身。俺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原因，突然想到魏晋名士的“发散”。为求身材瘦削飘逸，名士们便吃一种叫“五石散”的药，可以减肥增白。吃后还要外出行走，叫“行散”。等到药力上来，全身如筛糠般颤抖，谓之“发散”。有穷人因饥寒而缩于路边发抖，人问之何为，答曰:“没事儿！俺在发散哩。”说成“发散”，便能冠冕堂皇地打抖，不但不是贫病交加的象征，反倒成富贵逼人之外化也。究其因，在于其没有文化自尊，遂以富人之尊严为尊严。

吾们过圣诞，似也如此。节前数周，商场、宾馆甚至一些单位门口，则以圣诞树闪亮之；第三产业的服务生们，亦以圣诞帽冠之；各种圣诞礼物更是琳琅满目，莫不令有圣诞情结之人心向往之。如此等等，似乎在向别人昭示:看看，咱们也进步啦！完全可与国际接轨矣！

及至圣诞前夜，准确地说即12月24日，国人则要到自己所在城市最热闹的地方过节，那里有圣诞树、圣诞老人，还有大型表演，或拿充了气的圣诞棒槌相互追打，或执可以喷出雪花一样的瓶罐相互喷射。

吾尝陪小女去洋化了一番，除了这些景致难以忘怀外，表演台上的嘶吼，更令人心痛。几位黄发异服的歌者，在上面左突右奔、上下耸动，唱道:“爸爸，我要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透出耍无赖的口气，好像要钱是他的权利、给钱是他爹的义务一般。台下多为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儿童，被这样的文化包围，不知会不会向台上的人“见贤思齐”？这种狂欢，一直要维持到听了平安夜钟声，才能消停。听说洋大人在此夜，则守在家中，静候圣诞佳音。来到吾国，则要外出狂欢，让人产生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莫非这圣诞节也有些水土不服？来到中国就变了样！仔细想来，也许这圣诞老人也是要分国籍的，只给本国人送圣诞礼物，不给外国人送，所以我们便要大吼大叫，才好把他招到中国来。

虽如是，吾们仍然要圣诞狂欢，乃因其是洋节。盖“洋”总与“土”相对，凡洋的就好，土的就不好，似乎已成为一种国民心理和文化价值。比如房屋，修个四五层高的，不叫小高楼，偏叫“花园洋房”，于是，身价大增。又比如去买衣服，试穿之时，售货员说：“您穿起来好洋气哟！”必然芳心大悦，马上掏出钱包。假如售货员没长眼睛，说句:“您穿起来好土气哟！”恐怕得拂袖而去也。就连写文章的人，也希望被人说成洋洋洒洒，谁要说“土土洒洒”，不背后放暗箭就算客气的，起码也要割袍断交！何故哉？只因有“洋”字在作怪。说圣诞是洋节，恐怕上自耄耋老人，下至三岁孩童，都不会发表不同意见。正因其是洋节，才会有人追逐趋附、大凑热闹，以示国际化矣！

没有文化自尊，就会把别人的文化节日奉若天籁，就会把自己的文化节日视如敝屣。吾国端午佳节，已被韩国注册了去。此前又有人吵吵着要废中医。有个日本鬼子对其学生说:“十年前我们去中国学中医，十年后要让中国向我们学中医。”长此以往，或许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连春节都不过啦！

【选自《新浪网》】

题图／中西有别／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