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沪线姐妹客轮南北罹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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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石庄，切断南北铁道

走海途，京沪客运畸兴

1947年下半年以后，人民解放战争由相持阶段转入反攻的态势。在华北战场，自从攻占了石家庄以后，遂使晋冀豫鲁的横断面连成一片，从而切断了平汉、津浦两大铁路动脉，遂使国统区平津一带的达官、豪富十分恐慌，他们纷纷携带发接收财、战乱财的黄金美钞和家眷向南方迁徙。由于铁路中断，民航班机极少，唯一南向的通途，只有海上航运。再加上当时南北黑市猖獗，许多奸商掮客钻营两地牟取暴利，致使津沪海上客运十分红火，这种局面曾维持了一年多。

当时有两家航运企业经营津沪客运：一是国营招商局，投入“铴麟”、“秋瑾”、“元培”3艘客轮；二是私营福民轮船公司，投入“万里”、“长城”两艘客轮。这5艘船都是从英国购进的原系加拿大同型号护航艇改建而成的，可载客千人，航速1 6海里／小时，吃水较浅，只有13英尺，适宜直航天津市区紫竹林码头。另外招商局还有两艘N3客货轮不定期地穿梭其见，真可谓畸形繁荣一时。

两明星，海上同乐展歌喉

沙船长，弄巧成拙触暗礁

1948年4月11日下午，已在津沪线航行5个月的“万里”轮，由沙允仁船长驾驶从天津驶出。这航次有电影、京剧两栖明星李蔷华、李薇华搭乘去沪。晚上开出大沽口后，海上风平浪静。船上开同乐会，两歌星乘兴频展歌喉，倾倒了全船旅客和船员。翌日上午，船近山东半岛成山头尖岬时，明星姐妹来到驾驶台，参观沙船长驾船。沙船长是个好事张扬的个性，此时他自恃技高一筹，欲在双姝面前露一手；另外还有种心态，想趁此机会与其他同航线的4位船长别苗头。于是他胆大妄为，海图上画好的航线他不走，竟在临近成山头附近，忽然命令舵工向右转舵，走海驴岛内的帆船航道，企图超近路缩短一个小时的航程，以显示他的风头。但老天偏不帮忙，片刻间，全速行进的万里轮船底，触及沿岸山脚边沿延伸入海里的暗礁，整个船身发出“嘎嘎”剧烈的震动声。待惊慌失措的沙船长反应过来，忙采取转向、倒车的措施，为时已晚，已无法靠轮船自身的动力脱离险境。该船搁浅后，惊恐万状的旅客，既担心生命安全，又怕随身携带的财物随船下沉而损失。所幸触礁处离岸甚近，此地是解放区的荣成县，在当地干部的带领下，全村军民立即伸出救援之手，把全部旅客和行李转移到岸上龙须村一带，并将旅客和船员分别安置在村民家里。

说来也真凑巧，荣成县有位领导干部，抗战前曾在上海吴凇商船专科学校担任帆缆和操艇的教员，沙船长曾是其学生。此时此地师生重逢，减少了沙船长因失事的心理压力。经过这位干部热心与多方面的接洽和沟通，沙船长、二副及3名旅客代表得到准许，于19日来到国统区的青岛，向上海福民公司发出“万里轮本航次实有旅客1230人，其中外籍旅客13人，现在旅客和船员均平安”的电报。但他们上报的旅客人数与天津港售出的客票545张相差很大，可见当时津沪客运航线，其腐败、紊乱到何等地步!真是草菅人命!

沙船长又于21日赶到天津，向招商局和福民公司报告了失事经过，以及解放区同意福民公司派船前往荣成湾接运旅客和行李去沪的承诺。

4月25日，天津福民公司决定派陆孝敏船长驾长城轮，并会同沙船长一道去荣成湾施救。由于长城轮客位较少，商定分两批接运罹难旅客去上海。

4月30日，上海《申报》连载万里轮失事的报道，说：“福民公司派出的长城轮，已载回780名罹难乘客于昨日抵沪，船靠黄埔码头时，公司燃放鞭炮，旅客家属相见悲喜交加。据旅客常某谈到：‘遇险全部旅客被安置在龙须村一带，每日供应两餐。旅客中有母子发生惨剧，他们携有变卖家财所得之180亿现款，拟南来安家，此次船沉全部损失于舱中，痛不欲生，当即跳海轻身，虽经救起，后又跳海随浪逝去，见者都为之泪下’。”

乱开枪，众灾民魂不附体

扯白旗，陆船长登舰交涉

长城轮在上海港下完第一批旅客后，立即北上，于5月5日上午再次抵达荣成湾。突然遭到军舰“美乐”号的炮击和扫射，三副忙打旗号与其联络，却无回应。齐集岸边的罹难旅客，吓得慌成一团。陆孝敏船长急中生智，一面命舵工扯起白被单，一面他亲自驾救生艇前往该舰，说明前来救助海难的原委，并承诺只救旅客返沪。于是该舰抛锚在一边，监视施救现场。

长城轮下午将上一次剩下的旅客救助上船，接着又发生新问题：由于该轮离沪时办理结关的工作人员，匆忙间把这航次的目的港填为天津港。陆船长只能按照公司的开航令驶津。及至烟台海面，被旅客发觉现在是背道而驰，立即联名要求回驶上海，双方一度发生冲突，最后陆船长觉得众怒难犯，而且又是本公司的错误，只能调转180度航向回驶上海。

雾余山，前波未平后波起

祸双连，糊涂二副又撞礁

长城轮遭到炮击后，驾驶台的磁罗经受到影响，却没有引起陆船长和驾驶员的注意，仍按原罗经误差定向。又由于该船无电罗经，又是一路在迷雾中航行，无法测得正确船位，以致长城轮竟向长江口北端的余山灯塔驶去。连日疲劳过度的陆船长至半夜，吩咐接班的二副：“我去睡一会，如有问题随时叫我。”他就回房休息了。

不久，船驶近余山，灯塔的旋转灯光，透过浓雾多次照亮长城轮的驾驶台，而二副毫无警觉，竟与舵工说：“这是雷雨前的闪电”。他却未细想，大雾天何来雷电?也没有将这一异常情况向船长报告。凌晨一时半，突然“轰隆”一阵巨响，船头撞到了余山东北角的岩石。酣睡的旅客全部被惊醒，全船都知道又触礁了，接着又听到舱底进水的呼叫，于是全船秩序大乱，仓皇涌上甲板，只见船头已搁浅在岩石上。陆船长早被惊醒，即命水手长带领水手登上岩石，赶快架设跳板，护送旅客上岸，挤进灯塔建筑内的空房安身。

经检查，长城轮除船首被撞凹进2-3米。水线以上有些裂口，深水舱有些渗漏外，其他部位均无异状，不影响航行，遂移至附近浅水处抛锚，并发电报给福民公司求援。

全部旅客在雨雾中登上余山，并得到灯塔员工施粥充饥。翌日中午，由招商局派出中字登陆艇来余山，将全部旅客救助回上海。长城轮减载后自行驶回上海。

事后，二副受到吊销执照的处分；沙船长也受到相应的处分；陆船长停职6个月后调往大众轮当船长。1949年上海解放后，陆孝敏船长转入上海海运局，一直任船长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