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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歌真:“马大帅”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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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20日,京郊吉庆庄。

44岁的张歌真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查教室、贴剪报、扫校园。多年以来,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他干活儿极细致。查教室时,他会一个挨一个地从前门查到后门,甚至会注意到教室的每一扇窗户。扫地时,他扫扫停停,不时地回过头看看 :几排淡红色的大瓦房,那是教室。虽然有点儿简陋,但也还宽敞明亮。两条红砖铺成的甬道贯穿整个校园,此刻已经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

8点整,张歌真低头看了看手表:再过一会儿学生们都要来上课了。

这里是北京明圆打工子弟学校大兴分校,和赵本山所扮演的“马大帅”一样,张歌真是这所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

叫板:“为了几百个孩子有学上!”

明圆学校最初是建在圆明园废墟上的,到如今已经成为拥有五所分校、每年招生超过3000人的打工子弟乐园。因为收费低、教学质量好,在外来务工人员中赢得了响亮的口碑。

然而,曾经的一张税务检查通知单却差点儿让明圆学校关门大吉。

2002年1月18日,海淀区青龙桥地税所的两名工作人员来到学校,扔下一张税务检查通知单就走了。

一头雾水的张歌真赶快去了地税所。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有人举报你偷税漏税,你要交罚金2000元。”

张歌真脑袋“嗡”地一声大了:我办打工子弟学校,是为国家减轻负担,还要交税?但好在2000元不是个大数目,虽然心里不服气,他还是交上了。

满以为交了罚款就没事儿了,可谁知几个月后,海淀区青龙桥地税所又来人了:“明圆学校必须缴纳自1997年开始办学以来所获的个人所得税共计11万元!”

张歌真一下子懵了:上次不是已经交了2000了吗?我赔钱办学上哪儿去弄这11万去?想来想去,张歌真豁出去了,“我告你们去!”

4月23日,张歌真以明圆学校的名义海淀区地税局,结果未能立案。次日,他又以个人名义,立案了。

立了案,可张歌真心里并不踏实。他去律师事务所请律师,几乎全所的人都认为这场官司会输。有人给他打电话,劝他撤诉:

“你是谁?有多大的胆子,敢告海淀地税局?你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山东的一介平民,我的目的就是不让明圆学校关门,让几百个孩子有学上!”

“你告海淀地税局就是跟国家作对,你以后还怎么在北京立足?”

“既然告了,我就不怕。俺们山东人从小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个案子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巨大反响:2002年5月29日,《法制晚报》在头版以《农民工子弟学校状告海淀地税局》为题对此案进行了报道。6月3日,《京华时报》也在头版对此案进行了详细报道。一些相关部门的领导同志也开始关注这一案件。张歌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是,他又隐约感觉到社会上的舆论对他是有利的。2002年3月,《北京市对流动人口中适龄儿童少年实施义务教育的暂行办法》出台。照此办法,在流动人口比较集中的地区,有关社会组织和公民个人可以参照北京市的办学条件标准申报,在经区县教育行政部门审核批准后,就可以举办专门招收流动儿童就学的学校。在当年三月份召开的全国“两会”上,许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也对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就学问题予以了极大的关注,呼吁让“流动的花朵”同样娇艳,让打工子弟也能共享教育的一片蓝天。

2002年6月13日上午,海淀区法院对此案的正式判决终于下来了――海淀区地方税务局对明圆学校进行的税务行政处罚认定事实错误、违反法定程序、适用法律不明确,应予撤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拿到判决书,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山东汉子当场失声痛哭。

执着:从木工大学领导的蜕变

自信、谦和,说话略带山东口音。张歌真1963年出生于山东东明。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15岁之前,他的名字一直叫“张葛针”。上了高中以后,他的班主任将“葛针”二字改为“歌真”,取歌颂真理之义,他非常喜欢。

高中毕业后,张歌真辍学在家。接下来的几年,他跟着舅舅去河南做了木工。舅舅的脾气很暴躁,经常对他拳打脚踢,他也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

后来,他离开了舅舅。为了治自己身上的病,他开始跟着一位老中医学医术。一来二去,竟也学会不少治病的方儿。村里的一位老太太患耳鸣,张歌真告诉她,那多半是由于受刺激引起的,要治病,先要“静心”。他教她用盘腿打坐的方法治病,不久老人的病居然好了。

张歌真为乡亲们看病,大家也很尊敬他,但他总觉得做个乡村医生不是自己一生的事业。他的家乡是“孔孟之乡”,东明县还是庄子的诞生地。对读书,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1991年,已经是三个孩子父亲的张歌真在报纸上看到北京京桥大学招生的消息,毅然决定离家弃子到北京求学。出发时,他只带了一个帆布包,里面除了53元钱和几个窝头,什么也没有。

来到北京,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他身上带的钱也快花完了。他找到学校的领导,希望他们能批准他免费入学,但被拒绝了。第二天他又去找领导,又被拒绝了。此时他已经身无分文。学校的一个门卫看他可怜,给他买了几个馒头,还让他睡在自己的屋里。张歌真仍然不死心,第三天,他再次找到校长:“你让我上学,我上;不让我上,我也得上。就是饿死我也不回去!”

校长终于被他的执着感动了:“好吧,你就帮学校看大门吧,闲了可以去中医系旁听。”

三年后,张歌真顺利地通过了学校的考试,拿到了毕业证书并留校工作。由于工作能力突出,留校仅两年,他就成为京桥大学学生综合管理办公室主任。“如果不是办明圆学校,或许我现在已经是京桥大学的负责人之一了。”张歌真说。

办校:让“流动的花朵”享受教育的蓝天

1996年,来北京打拼了6年的张歌真把老婆和三个孩子从山东老家接了过来。孩子要上学,他就四处找学校。这一找,他懵了:因为是外地户口,进学校都要交借读费,“少的两万,多的要十几万。有一个学校的校长对我客气一点儿,不收借读费,但提出让我给学校赞助两台25英寸的大彩电。”

“外地孩子上学咋就这么难呢!”张歌真感慨。

几天后,他到集贸市场上买东西,发现在这里卖货的竟有好多是十来岁的孩子。一个孩子上来招呼他:“大叔,您看看这衣服,漂亮着呢!清仓大甩卖了!”一听口音,张歌真就知道他是山东人。

“孩子,几岁啦?”

“12岁。”

“上学了吗?”

“不上了。”

“咋不上了呢?”

“交不起钱呗!”

“得交多少?”

“五万。”

“五万!”

“借读费呗!”

张歌真心里一阵心酸。

回到家,拿起报纸,他又看到了一条消息:“据有关部门的不完全统计,目前城市中的外来流动人口约1.2亿,其中适龄学童有200万左右,仅北京市就有近50万。”

为什么不办一个打工子弟学校呢?他陷入了沉思。

说干就干。张歌真拿出妻子开杂货铺攒的两万块钱,又磨破了嘴皮子说服圆明园管理处借给他1000多平米的旧房子。他的一群朋友也过来帮他粉刷旧房,赶制桌椅。很快,学校就像个样儿了。

张歌真在校门外贴出招生广告:本校专门招收外来打工者子弟,不收借读费、赞助费,优秀学生还可缓、减、免学费。

招聘教师的广告也打出去了。在圆明园西门外的北京大学燕北园旁边,他摆出了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招聘中小学离退休教师”。没想到,第二天就有50多位老教师来应聘。海淀一位姓鲁的退休教师说:“学校就是不发工资我也要教,打工子弟也是人呀!”

“其实,到现在很多教师的工资也不高,办这个学校很多人都是在尽义务。”张歌真说。

“斧锯刨子一齐响,紧刨快凿细安装。滴滴汗水成家具,乐为世人献力量。”写这首诗的时候张歌真才24岁,还在老家做木工。那时的他或许不会想到若干年后自己会成为一所打工子弟学校的校长。

现在的明圆学校在张歌真的带领下发展顺利:“除了吉庆庄的分校,在海淀、朝阳等地还有四所分校,而且自从打了那场官司,再也没有人来找过麻烦。我的打算就是照顾好这五个‘孩子’,让他们不断成长壮大!”说这话时,他一脸的自信与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