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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然而,当物欲冲毁了人的良善,当嫉恨让心灵失衡,身边的人也许就是最危险的人。如何构建一个和谐安全的邻里关系,值得每一个人深思。
远亲不如近邻,热心
老校长再过教师瘾
1944年出生的张华,退休前是北京市昌平区一所中学的校长。因为教学经验丰富,工作认真负责,多次荣获“优秀教育工作者”称号,享受“特级教师”待遇。他所在的中学,因为有这么一位有能力、负责任的好校长,教学成绩、学生素质一直在昌平区内有口皆碑。
退休后,张华在昌平区回龙观住宅区买了一套房子,和老伴一起居住。张华的女儿在机关里当公务员,女婿则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住的是豪宅、开的是名车。他们有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每逢周末,他们就带着孩子来看两位老人。女儿、女婿孝顺,外孙女活泼可爱,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2007年4月的一天,张华正在小区里散步,忽然听到女人的怒骂声。原来是一对中年夫妇,正坐在小区花园的石椅上训斥自己的儿子。
“不争气的东西!一考试就不及格,活着干什么,去死了吧!”女人瞪圆了眼睛,边骂边打孩子的屁股。小男孩想躲,却被爸爸死死地揪住动弹不得,疼得蹬着两条腿又哭又叫。
小男孩有七八岁,和张华的外孙女一样大。白皙俊俏的脸,眼泪、鼻涕流得到处都是。看到这里,张华生出了爱怜之心,赶紧走上前劝阻。
“别这样打孩子,他有什么错可以好好说嘛!”张华挡到了中年女人的面前。
这对夫妇非但没有平静下来,火反而更大了。“我们教育自己的儿子,你管得着吗?该干嘛干嘛去!”男子边用手扒拉着张华边说。
张华有些生气了:“我为什么管不得?我以前是校长,我懂得孩子该怎么管。你们这么管,就是不对的!”
一听这话,这对夫妇楞住了,反复打量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也住在回龙观住宅区,在附近开了个小铺卖杂货。男的叫李洪军,1969年生人;女的叫武玉梅,1976年生人。两人原本都是昌平区沙河镇的农民,遇到拆迁后,用所有的拆迁款和多年来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在回龙观买了一套二居室。
因为平时忙于生意,两个人很少有时间顾及孩子的学习。他们的儿子学习成绩一直很糟糕,考试总是不及格。这回,儿子拿回的英语考试试卷,上面只打了三十多分。这“创纪录”的成绩让这对夫妇大为光火,还没进家门,就开始打骂起儿子来。
“老先生,您对教育有经验,您给我们出出主意,对这孩子,我们该怎么办啊!”一听张华是位退休校长,李洪军的口气顿时和缓下来:“我家的孩子,就是性格内向,胆小。平时不敢和同学交流,有了问题不敢问老师,上课不好意思举手回答问题。其实我们一直觉得,他学习不好,就是性格上的原因。你给支支招,想个办法。”李洪军说。
听完他对儿子的介绍,张华稍加思索,开出了“药方”……
按照张华的教育方法,两个多月过去,李洪军儿子的成绩有了很大提高。“傻小子,要没有你张爷爷,你有什么将来!”当儿子第一次考试得了一百分的时候,李洪军夫妇和孩子在小区里恰遇张华。李洪军抓着老人的手,感谢的话说个不停。
张华说道:“我和孩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喜欢他们啊。以后你们再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找我!再有,我外孙女每个周末和寒暑假都过来陪我,如果你们两口子平时忙,就把孩子送我家来,我监督他学习!两个孩子有伴儿,可以互相鼓励!”
打那以后,李洪军的孩子成了张华家的常客,和张华的外孙女形影不离;李洪军和妻子一遇到教育问题,就找张华,让他帮忙分析问题,寻找对策。老人十分热心,有问必答,有时候一着急,甚至还会“越俎代庖”地替这俩口子去教育孩子。
那段时间,两家人亲密得就像一家人一样,在老人的观念里,邻里之间应该互帮互助,远亲不如近邻。
失衡穷夫妻心生歹念
因为张华经常到小区里遛弯,平时,都是张华把李洪军的孩子主动送回家,李洪军夫妇有事找他,也是张华主动下楼找到他们一起商议。
正因为如此,双方认识了四个多月,李洪军夫妇才第一次走进老人的家。
那天,李洪军和武玉梅打算带孩子去爷爷奶奶家,孩子在张华家玩得正欢不肯回家,李洪军和妻子只好一起来到张家。
推开张华家的门,这对夫妻顿时呆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平时穿着朴素的老人,家里居然装修得如此豪华!
“换鞋,别把人家的地毯踩脏了!”见丈夫探头探脑地边打量着房间边向里走,武玉梅赶紧拉住他。
“快坐啊,别站着,坐会儿再走!”张华坐在真皮沙发上,向两人挥着手。张华的老伴满脸笑容地捧出水果盘,接着又给俩人沏茶水。
坐在沙发上,李洪军和武玉梅都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应。两人一时没想到说些什么好,李洪军只好闷着头提溜提溜地喝茶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您这沙发真高级,够贵的吧?”
“哦。这是女婿送的,1万多吧,听说是外国进口,我们也不懂。”张华说。
李洪军的儿子这时正四仰八岔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洪军再一看,儿子的白背心已经成了灰色,两只小手就像是黑鸡爪子,头发、脸上都是土……
“好好坐着,别给沙发弄脏了,你这孩子就是讨厌!”李洪军把儿子一把揪了过来。
这时,武玉梅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间里的陈设吓了她一跳:洗手池上的玻璃台摆放着印有英文字母的瓶瓶罐罐。台子上还有个多宝格。武玉梅悄悄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对金色的耳饰,打造成蝴蝶的样式,十分精致。“这么漂亮的首饰,给那么土里土气的老太太戴,要是我的该多好!”武玉梅叹了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李洪军和武玉梅总是感到,张华平时和自己聊天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那位有钱的女婿:“他没有抽烟、喝酒和赌博这些不良嗜好,就是爱车。这不,前些日子又换了一辆进口车,叫什么牌子我说不上来,但值六十多万元呢!那天一个街坊告诉我,说他那车只划个道子,修理就得1万多!听完以后,我一直担心啊,太娇贵喽!还有那汽车香水,是我闺女买的,说是国际名牌,一瓶上千。因为有它,我每次坐他们的车,都盯着它,就怕它一个跟头栽下来摔坏了哦!”
“随便花上千块,买瓶香水放车上。咱们呢……这顶咱们起早贪黑10天挣的啊!”回到家,李洪军和武玉梅不禁感慨道。
因为附近开的商店越来越多,李洪军夫妇俩开的小店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联想到张华家的奢华,俩人发现自己辛苦挣到的钱,原来只有那么薄……
“您女儿、女婿,和我俩是同龄人。和人家比,我们是自愧不如啊!”没事闲聊,李洪军随口说道。
“别这么说,以后只要有困难,你就说!我能帮上,一定帮;帮不上的,我就让我女婿想办法。都是街坊,一家人!”
了解到李洪军夫妇经济日渐困难后,张华时常把自己家里一时用不上的衣服、高档文具以及各种日用品,拿出来送给他们。
一次,李洪军的儿子总吵着要买一个新型的遥控汽车。可李洪军到商场一看,这种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玩具车,竟然要800块!
为了哄儿子高兴,李洪军咬牙戒掉了烟和酒,平时做饭也尽量吃便宜的菜,少吃肉。两个月后,李洪军拿着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终于到商场把玩具给儿子买了回来。当他兴冲冲地抱着玩具车走进小区时,正好遇到张华。
“正找你呢!我外孙女有个旧玩具车,现在不喜欢了,她爸又给她买了一个一千多的,这个你拿去吧,给孩子玩!”说着,张华把遥控车递给李洪军。
李洪军一看,它正是自己刚买回来的那种!“可惜,刚给儿子买……”李洪军后悔地自语。
“哦?有了啊?那我就自己处理了。”说话间,一个经常来收破烂的小贩进了小区。“你家好像有个儿子吧?这玩具车送他了!”张华把遥控车一把塞到了对方手里,说完就回家了。李洪军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2007年8月底的一天,李洪军的儿子又像往常一样,去张华家找“小姐姐”玩了。
儿子一走,李洪军夫妻俩说起了日后的生活。“现在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又得供他上学,又得交房子贷款,咱们还得生活。唉……”
“都怪你,没文化、没路子、没本钱,还逞能自己当老板!”
“别扯这老黄历啦!要不,我去借些钱,干点别的?”李洪军试探着问妻子。
“借钱?借钱还不上怎么办?告诉你,你要是借钱干砸了,咱们就离婚!”
“行了行了,别说啦……”李洪军抱着脑袋,丧气地说。
“砰砰砰”,外面有敲门声。才出去了半个小时,孩子就撅着小嘴眼泪汪汪地回来了。
“妈妈,小姐姐欺负我……”孩子接下来哭哭啼啼地诉说了自己的“委屈”。
几天前,张华的女婿给女儿买了一架钢琴。这几天,她天天兴奋地在弹琴。一进张华家,李洪军的儿子就听到了钢琴声,也按捺不住兴奋走到钢琴边上,用手指好奇地在上面乱按。可小姐姐不仅不给他按,还说他影响了她弹琴。
“爸爸,我也要钢琴,你们也给我买!”孩子搂着李洪军的腿央求着。
“买什么买!一边去!”李洪军没好气地说道,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几天后,小学开学了。学校进行摸底测验,李洪军的儿子因为暑假贪玩,各科成绩都不理想,数学居然只得了58分。
“真笨,就你这脑子,还想弹钢琴呢!”走在小区里,李洪军越想越气,上去就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
“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弹钢琴!我要钢琴!”孩子不停地哭闹着。
正巧,张华从前面走了过来。“小子,怎么又惹你爸生气了?想弹钢琴没关系,来我家!洪军,我女婿前些日子刚给孩子买了一台进口钢琴,没事的话,让他来玩!我们欢迎!”
听到这里,李洪军哼哼了一声,半天才说:“您家女婿就是能干啊!”然后拉着孩子进了楼,可心里却愤愤不平:“还当过校长呢,除了在我们穷人面前摆谱还会什么啊?孩子跟着他学了半年多,还是不及格!”
晚上,李洪军和妻子在小卖部里等生意。一直到晚上10点,也没什么人来。晚上11点,李洪军和妻子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因为卧室房间小,又没空调,两个人热得谁也睡不着。
忽然,李洪军翻身坐了起来,对妻子说:“你说,凭什么那老东西就那么有钱,咱就得受穷?咱俩把他绑了吧,他女婿不是有钱嘛,就让他放200万的‘血’!”
小区喋血命案,一对
欲望夫妻的疯狂杀戮
2007年9月18日,从上午9点钟开始,武玉梅就一直站在楼门口。中午11点多,她终于等到了她想等的人――张华。
“张校长,我们家那孩子,他现在又开始不爱学习,天天放了学就玩不写作业,我们俩说他都不听啊!”
“怎么?孩子又退步了?”张华顿时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俩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您得给想想办法啊!”武玉梅说。张华刚要继续问个仔细,李洪军走了过来:“大中午的挺热,咱们别站在这儿说了,来我家吧!”
张华不知是计,赶紧提着手里的菜,随这对夫妻一起上了楼。
“对孩子的教育啊,要持续,不能管了一段就不管……”刚进屋,张华就开始唠叨,压根没注意到,李洪军悄悄地进了厨房,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钢丝绳,站到了他的身后。
这时,武玉梅使了个眼色,李洪军冲到张华背后,一把将钢丝绳套到了张华的脖子上,死死地勒住!
张华被勒得眼睛鼓了起来,用手使劲地扒着李洪军的手,两条腿使劲地向后乱蹬。这位善良的老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帮助过的这对夫妇,居然要致自己于死地!
老人的拼命挣扎吓得武玉梅浑身哆嗦,她跑到厨房找出了个黑色塑料袋,一把套到张华头上,把他蒙住。几分钟后,张华的身子软了下来,瘫在地上。
确认老人已经被勒死后,李洪军叫妻子下楼,发动事先借来的一辆捷达轿车。而后,他将老人的尸体放进了一个大编织袋里,扛下了楼。
趁四周无人,两人将尸体装进后备厢,开车驶出小区。之后,两个人一直开车在昌平区转悠。一方面,两人是想找个适合的地点将尸体埋掉;另一方面,狡猾的李洪军担心有人看到张华去了自己家,他以为,自己只要在外面多转几个小时,就能使警方难以了解到真实的作案时间,使自己和妻子逃脱法网。
转到下午3点多,李洪军换上新买来的一张手机卡,给张华的女婿发了一条短信:“你岳父现在已被绑架,我们要200万元赎金……”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张华的女婿收到短信后直接报了警,根本没有给付赎金的意愿!
“都怪你,出这么个破主意!现在人死了,钱也拿不到!我们要是被抓到,会死的……”武玉梅带着哭腔埋怨丈夫。
“哭什么哭!已经这样了,只能继续干!擦擦眼泪,想想把死人埋在哪儿!”李洪军的眼睛里露出了血丝,脸上的肌肉已经拧在了一起。
晚上8点钟,天已经黑了。捷达开到了昌平区小汤山一带。在一处玉米地旁边,李洪军将车停下,和妻子一起把尸体扔进了玉米地里,而后匆匆开车离去。
为了避人耳目,李洪军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来到一个朋友家里,在其家中吃了顿晚饭,席间李洪军谈笑风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尽管每个细节都计划得自认为天衣无缝,随后的日子里,李洪军和武玉梅还是觉得惶惶不可度日,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甚至晚上连楼都不敢下――张老头活着的时候喜欢在小区里遛弯,现在他死了,会不会晚上出来找他们索命呢?!
2007年9月20日,多名刑警冲进宋家,将李洪军和武玉梅抓获。原来,自从张华的女婿报警后,警方一直对此案高度关注。以勒索赎金的手机短信为线索,民警通过技术手段,确定李洪军有重大作案嫌疑。同时,小区群众也提供线索,称张华与李洪军夫妇交往甚密,案发当天中午,有人曾经看见张华走进李洪军所在的住宅楼内。综合以上情况,北京市公安局昌平分局果断出击,将两名犯罪嫌疑人一举抓获。
2008年5月13日上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
作为被害人家属,张华的老伴和女儿也出庭参加了诉讼。当李洪军夫妇被带进法庭时,张华的老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指着俩人怒声斥责。“打死你们,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说话间,老人竟然起身冲向李洪军,试图打他,结果被法警制止。
这时,武玉梅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北京市检察院第一分院的公诉人宣读了书。检察院审查后认为,李洪军、武玉梅二人无视国法,为勒索财物绑架他人,并杀害被绑架人,犯罪性质极其恶劣,情节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应当以绑架罪追究刑事责任。
“李洪军预谋绑架杀人,手段特别残忍,公诉人建议法庭对李洪军判处死刑!”公诉人说。
听完书,李洪军和妻子均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李洪军才开口说:“我们那段时间,一直没有什么收入,生活太拮据了,所以才……”
在最后陈述阶段,武玉梅再次流下了眼泪,她说:“我对不起张校长,也对不起他的家人。我能体会他们此刻的心情……”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张华老伴的面前,久久没有站起。“我对不起你们,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请你们原谅我!”
但这一幕没有换来张华老伴的怜悯。“一对狗男女!”老人骂了一句,使劲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2008年7月17日下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法院认为,李洪军、武玉梅为勒索财物绑架他人,并杀害被绑架人,其行为均已构成绑架罪,且犯罪性质极为恶劣,情节、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应予严惩。
据此,法院以绑架罪判处李洪军死刑,武玉梅死刑、缓期两年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