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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那年,我只有15岁,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为了能让我们上学,家里已经欠下了不少的钱,母亲的去世,更是雪上加霜。
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对父亲说:“我想出去打工,多少能挣一些钱”。父亲听完我的话,气得抽了我一顿,然后下田了。就这样,我读完了高中,并上了广西的一所大学。
我从小就喜欢写作。读高中的时候,我开始在一些报刊和杂志上发表文章。每次看到我的一份份样刊,父亲的脸上总是挂满着难得的笑。有一次,我用稿费给父亲买了一盒烟,当时父亲沉着脸骂我浪费。但后来妹妹告诉我,父亲把香烟发给了乡亲们,逢人就说,这是我家晓敏用稿费给我买的,这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还在上学就能给我挣钱了。
我在广西读大学以后,父亲就很少能看到我的文章和样刊了。大二那年回家时,我对父亲说,很多杂志和报纸有电子版,可以在网上看到我的文章。父亲睁大眼睛,半天没有说话。我知道,父亲那一代的人会上网的不多,更别说是常年在田间与小麦禾苗为伴的父亲了。尤其在家乡,十里八乡地都看不到一台电脑,如果要上网的话,要到二十多里外的镇上网吧。
有一天,我正在学校宿舍洗衣服,父亲突然打来长途电话,说他在镇上,看到一个网吧了,问我怎么上网。我心里一阵发酸,父亲学上网是假,想看我的文章是真。我告诉父亲,让他找网管打开网站,再打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啊!”父亲嘿嘿地笑着,然后挂了电话。
不久父亲写信说,上网真是方便,搜索到好多你的名字,有些是你的,有些不是,儿子,啥时咱家有钱了,也买一台电脑就好了呵呵。就是上网费贵了些,一个小时收了10块钱。我知道,他们把父亲骗了。想想那10块钱,是父亲帮人家打一天短工的钱,而在我们家乡那个地方的小网吧上网,一个小时最多也就二块钱。
前年,我开始在深圳的一家杂志社做编辑了,也开始在网上连载自己的长篇小说。父亲跑网吧就更勤了,他常常只能从百度找到我的那些文章,他问我,为什么不贴下一章啊,好久不见你更新了。这时候的父亲像是我的一个忠实的读者,说话也越来越“专业”了。他开始会用“更新”、“帖子”这样的网络术语并且能在我帖子的后面跟上很多个叹号的帖子了。在他的眼里,儿子是个文化人,是他所有阴暗无边的日子里的一丝光辉。
今年春节,我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过年,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泡在网上,突然看到一篇写父亲的网文,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想起无数个日子里,父亲那双长满着老茧的手在笨拙敲打着键盘;他那因苦难和思念的煎敖而变得浑浊的双眼,在屏幕前搜索他儿子每篇文章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阵酸楚,我在心里说,父亲,我一定给您买一台电脑,把我个人网站设在首页,因为在那里,你能看到那些承载着你生命希望的光芒。编辑陈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