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哥:那条争分夺秒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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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网购成为如今人们越来越离不开的消费习惯，一群人正默默承载着这种新兴的生活方式——快递员就在我们身边，成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群体。只需一个电话，或点击几下鼠标，不多久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将网络购物从虚拟变成现实。他们疾驰于城市道路的大街小巷，脚步匆匆，风雪无阻。正因为他们的坚守，给这座城市里许许多多焦急等待着的人们，带来了一丝暖意。
而他们的生活，我们又知道多少呢？
“别再淘了，亚历山大啊！”
如果“双11”对网民来说是一场购物狂欢，对快递员来说，这也许是一场工作忙爆表的“噩梦”。
为应对11月大促销，很多快递公司八九月就开始招人，李晓就是这时候被招募的快递员之一。刚进入公司还不到两个月的李晓，“如约”遭遇了一年中最考验物流的繁忙时期，也是他入职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快递攻坚战。为给这场狂欢画上完美句号，快递员们顶风冒寒穿梭于大街小巷。即便不断增加人手，许多快递员派送一天会跑上百里路程，身体几乎达到极限。
李晓负责的辖区不仅有商场、写字楼，还有居民区。“网购狂欢”之前，李晓平均每天的派送量大概在100件左右，自从进入11月，工作量呈几何倍数猛增，最多时甚至达到每天300件。和他一同租住的室友兼同事小王是货物整理员，连着几天凌晨3点就要去接到货的车，有车来就卸货大致分拣区域，只有在暂时没车的时候才能抽空打个盹儿。
从11月到春节是网购的促销时期，每天一进公司，分到李晓面前的快递犹如小山一样高，往电动车上一堆，前面后面都是快件，就连扶手上都挂着用袋子装的快件，“电动车感觉比平时跑得慢，特别是等完红灯后，启动会很难，车子像是随时要被快件压垮。”想起刚过去这几个月的送货攻坚战，李晓苦笑着说，“有时候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大家少淘点儿吧，我们真是亚历山大啊！”
“干这行，要跑得了腿，也受得了气”
“您好，请您在这里签字。”
“怎么那么慢啊！”
这样的场景和对话几乎是每一个快递员都经常遇到的。这时候的客户可能不知道，为了送这批快件，快递员可能已经跑了十几里路，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可能外面风雪交加，快递员的鞋袜已经湿透；也可能打客户电话，老打不通，送到家，家里又没人，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才送到对方手上即便可以有N多种解释，但快递员始终只会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匆匆消失在楼道中。
“送快递说白了就是个跑腿活儿，得能受得住气。”干了这几年，小豆身上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不急不躁，即便遇上刁钻或者态度蛮横的客户，小豆或耐心解释，或微笑沉默，从不争辩。“慢慢地，脾气被磨平了，干这行，得受得住委屈，整理好心态。”
起早贪黑、奔波忙碌，受点苦受点累算不上什么，其实工作中最让小豆头疼的是自己无法控制的因素，比如“等”：等红绿灯、等电梯、等人来签收。快递员挣的都是“计件工资”，而快递公司“人少量多”的投递压力使得快递员必须在投递过程中争分夺秒。货件送到目的地，打电话通知客户来签收取件，可是客户迟迟不来，快递员就得在原地等，有时候能等上半个多小时，期间还要打三四个电话催。有时候一时联系不上客户，而当快递员已经向下一站出发，客户又打回电话，此时，他们就要跟客户进行沟通，再约定一下时间，再跑一趟派送货件。
恶劣的天气是快递员最大的敌人。风大路滑，车辆难行，有时不能保证准时送达，有些客户接到邮件后，就会甩出一句：“怎么这么慢！”听到这样的话，小豆心中也会有火，但他会强压下去，不能爆发。当然也有态度好的客户，接到邮件后，会说一句“谢谢”，虽然是很短的一句，但小豆听到以后心里就会暖暖的，非常欣慰，再送货件时就轻快许多。
“我们也很理解客户的心情，毕竟是快递，大家都想以最快的速度发件和收件，我期待的就是双方之间能换位思考，相互理解吧。”小豆说。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张“三维地图”
“干我们这一行，没别的，就是动作要快，还有就是记忆力一定要好。”
杨军是一位已经干了5年的老快递员，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对街道、门牌号不是很熟，很多客户的地址都很难找，经常是一路问过去，结果还是找不到。有些地址根本连门牌号都没有，要是联系人的电话也写错了，根本找不到人。“既无助又无奈，有时候真想哭一下。”眼前的七尺男儿回忆起几年前的经历，依旧感慨。
送快递久了，杨军还总结出几条更快捷的技巧。比如，要送的多件快递客户都在同一座高楼里，恰好电梯挤得不行或太慢，他会用准备好的编织袋把包裹全部装在里面，先坐电梯上去，再从最高一层的客户那里开始派送，等不到电梯的时候就走楼梯，逐层往下派送。这样比爬楼梯快得多，也轻松得多。累归累点，但时间却是自己能掌握的。
比如，用电动车送货的时候就不能太急，因为电动车本身地方不大，后座上面堆的东西太重的话，后重前轻就会摇晃得厉害，如果后面的东西没绑牢，走太快还容易掉下去，带来安全隐患。
再比如，客户住在单元楼里，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下楼取件，需要快递员送上门，这时候就要和小区门卫或保安搞好关系。既要上门送件，又不能丢失货件，跟保安打声招呼，在上楼送件的时候帮忙看管一下车子。
在管辖片区的哪条街哪栋楼，找哪位保安，走电梯还是走楼梯，为了省时省力，每位快递员的心中都要有张“三维地图”。
“我们是来北京打工挣钱的，不是来生活的”
“公司除了挣钱，不对我们承担任何责任，什么保险也没有。”麻利扫描快件的小林，毫无表情地描述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
20岁出头的小林在快递公司里可不是最小的。当同龄人还在大学校园里上课写作、谈情说爱的时候，迫于生计，小林已经在社会上磨炼了三四年了。对于现在的职业，小林说不上是好是坏，“反正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肚子，但就是累，非常累。”
小林租住的地方到公司的快递分发点有十几公里，每天早晨5∶30起床，5∶50出门，7点到公司，开始卸货、PDA扫货、出库、装车，按照所划区域分片派送。从早上8点小林就骑着印有公司LOGO的黄色电动三轮，开始一天的奔波，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
每个快递员一天的派送量大概在100件上下，周末是平时的1.5倍，而遇上网购大促销则会更多。没有固定的休息日，为了多挣钱，快递员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休息。大城市灯红酒绿，色彩纷呈，但小林却觉得没有归属感。“这行业的流动性太大，也没法跟一个人保持很久的友情。平时的工作太忙太累了，真有空闲了，只想补觉。”
和小林相比，小陈算是幸运的。他加入的是国内某个知名电商公司，公司给他交了五险一金，这在快递业已经是很奢侈的待遇了。1986年出生的他，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念书，2002年从山东来到北京闯荡。做过加油站加油员、开过超市、摆过烧烤摊，也送过机票，却没挣到什么钱。去年买了个房子——在涿州，已经出了北京，属于河北保定，一个月2000多元的房贷让他需要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苦和累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畴，通过出力能拿到比较稳定的收入才是当下他最看重的。
“月入过万？那只是传说吧。”对于网上流传的快递员月入过万的说法，小林和小陈都摇了摇头。“有月入过万的，但极少，一个分发点顶多也就一个吧。”小陈介绍说，挣钱多的那些人除了送快递外，都是给淘宝卖家“收件”的，但80%的快递员拿的是“保底工资”。这种“保底+提成”的方式，“保底”是有条件的。以小陈的公司为例，每个月至少送2000件，才能把保底的2000多元拿到手，超过2000件后，多送一件多拿1块钱。“你算算，每天工作十来个小时，一天发100件左右，就算全月无休，一个月能拿多少钱？这都是跑腿的辛苦钱。”
快递员普遍的年龄都在20～35岁之间，女快递员占比极少，也很少有人想把快递当作长久的职业——工作性质决定了这一切。小林希望将来离开北京，到外地挂靠一家快递公司，开一个分部，负责一个片区；而小陈则希望干几年稳定下来后尽快找个媳妇成家生孩子，或许会回到买房的涿州。对他们来说，“北京只是一个打工挣钱的地方，而不是生活的地方。”
采访的当口已经是下午2点，小林匆匆啃了几口面包——那是他的日常午饭。告别记者，骑上那辆黄色电动三轮，匆匆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里对于快递哥而言，随时出发，争分夺秒，就是他们的那条无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