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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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天中午，天气好得让人不好意思闷在家里，于是，我去离家不远的一个居民区找朋友。

我喜欢这里。两座半旧的居民楼，中间夹着一条窄窄的小路，路边的晾衣绳上搭着几件和这初夏的感觉一样鲜艳而微潮的衣服。抬头望去，一个阳台上，正绽放着一团紫红色的杜鹃，极像奶奶家。对于在奶奶家长大的我来说，走在这条小路上，仿佛是在重温童年的记忆。

倚在一棵槐树下，边吃雪糕边等朋友。槐花轻轻落在肩上，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欣喜与感动。

突然，我感到有人在身后盯着我。

“谁？”我猛回过头。

原来是个老奶奶，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袄，佝偻着背，很短的灰白色的头发整齐地抿在耳后，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

老人见我回过头，笑了笑，没了牙的黑洞洞的嘴里含糊地飘出一句话：“我还以为是我们家小兰呢！”

老人是外地口音，吐字也不清楚，开头的一句我便听得很吃力，后面的话更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这时，朋友来了，拽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快走。我于是向老人微微一欠身，算是道别。回身看时，老人还笑着望着我。

“那老人是谁呀？”我问朋友。

“大概是个疯子。”

“疯子？”我眉头微皱。

“她见谁都说人家像她孙女。”

“她孙女是不是叫小兰？”

“对啊。她跟你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孙女是她带大的。过去，她孙女一放学，她就高兴得什么似的，老远就大声喊‘小兰，小兰’。后来，她孙女随父母去外地上中学，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可她依旧天天站在门前守望，盼她孙女回来。”我截住朋友的话，接着讲了下去。

朋友诧异地看着我：“你知道？”

我没答话。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有一个同样的故事，叙述起来，也会用与上面一样的话，只不过把故事中的“小兰”换成“我”罢了。

想起奶奶曾打给我的一个电话：“我在楼下看见一个女孩，和你特别像。我以为是你，还喊人家呢。她回过头，我才知道不是。”

当时并没有觉得怎样，而此时，那段话却忽然变成了一个场景：奶奶还像过去一样，站在窗前守望我的身影。那是一份习惯性的牵挂，就像奶奶和我一起走路时，总会张开一只手，别在身后，尽管我已不再会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掌心。

牵挂也许握不住成长的手，但总能把成长的心包容在自己怀中，就像我走不出奶奶牵挂的视线。某一缕风，也许是远方飘来的叮咛；某一丝感动，是否来自守望的身影？

“想什么呢？”朋友摇摇我的肩。

“那个老人……不是疯子，绝对不是！”

朋友一怔。

我掏出衣袋中的电话卡，向电话亭走去―――我想听听远方奶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