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空》:暗度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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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空》是一本讲述安妮宝贝本人的书，它细致述说了她的生活，

但同时最真实的安妮宝贝可能又隐藏在这些一味追求美的字句里。

这是安妮宝贝的独有能力：强调格格不入，其实与世界已经陈仓暗度。

你可以不喜欢安妮宝贝，但无法否认她始终是一个独特而奇异的存在。能一直保持一种鲜明的拒绝媒体、不事炒作的姿态，却又每每出书都能印数颇高并引发话题，当下内地的写作者可能只有她一人。从白天上班晚上上网写小说的银行职员，到每一本都畅销的著名作家，从宁波到南京到上海到北京，一个叫励婕的女人完成了自己与世界看似格格不入实则陈仓暗度的相处。

安妮宝贝早期的小说里充斥着社会边缘人，女主角往往来自小城，祖辈在南方乡下，流落城市，无稳定工作固定住所，相处的是开酒吧或者租碟片的男人，买一条ESPRIT的裙子便能笑靥如花的白领是她拿来对比自身的参照。但后来，她笔下的男人穿洁净但一眼可知是好质料的麻衫，有可以种树的院子（《月棠记》），或者是跨国公司高层，有妻子并N个情人，其中一个是包养的模特（《春宴》）；她笔下的女人却越发面目模糊，她们有着她早期小说中流离女孩的前史，但财务已经自由，是都市中已经获得利益的上层人士，但依然以异类自处。

两年前，长篇小说《春宴》出版，安妮宝贝写道：“《春宴》于我，如同翻过一个山头。翻过不是终结，是为了看到新的路在另一侧展开。”两年后出版的《眠空》，带有浓厚的回归之意，向以往她更娴熟的写作方式回归，也像更接近日常生活的自我回归。在这本散文集里，安妮宝贝头一次正面写到女儿，她述说和母亲、女儿一同旅行，在路边给孩子买了一个氢气球，孩子不小心放松绳子，气球飞走。她也开始反思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如果她生在一个父母可以在晚餐时畅谈的家庭，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动荡。但对自己生活的姿态上，她显得更为决绝，譬如提到别人在房间里高谈阔论，她在外看了三树杏花。她毫不掩饰自己对美的诉求，“不好的事情不是死去，而是不美。”

她明确提到认为美的事物：“熄灯在暗中看窗外霓虹。雨天读书和入睡。下雨深夜与人相约咖啡店，步行前往。住在别人家里，睡他们的床，吃他们给的食物。焚香。沏茶。听戏。在剧院闻到身边人衣服里的淡淡香水气味。一起牵手入睡。寒冬街道上为他俯首点燃香烟。略有些醉。”止庵说：“与《素年锦时》比，《眠空》里更多出现女儿、父母、家庭、生活、写作等状态，在表现形式上更为开放、坦诚，和勇敢。《眠空》里安妮宝贝不借助故事，直接说出自己。”但从另一角度而言，真实的安妮宝贝到底如何在琐碎生活中贯彻她这些美的指标，我们不得而知。她写得越美，我们看得越虚，安妮宝贝始终藏在她风格鲜明的美的字句里。

至于为何取名《眠空》，用安妮宝贝自己的话说，“眠空是某种生发、循环、分解、消释。它们是内心的一种觉知和清理。”坦白说，这种语言并不容易清晰理解。《眠空》的写作方式，也被人认为是“微博体”，一个又一个小段子构筑成了整本书，上一段和下一段中间无需考虑逻辑关系。其实，此前的《春宴》作为长篇小说，无比散乱的结构就受到颇多诟病，《眠空》作为散文集，似乎就更有了“散”的理由。但安妮宝贝说，“我并不顾忌这种任性的方式与大众阅读之间的距离。”一直坚持某种姿态，也就成了特立独行、难能可贵的存在，就像她很早就在书中说过，“上天偏爱任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