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阿勇的故事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阿勇的故事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如果没有25岁那年做出的一个决定,他可能还是在家乡的那个婺剧院里唱着他的大花脸。从少年,一直唱到了青年。花脸永远是戏曲中无关轻重的配角,逗人一笑或博人眼球,插科打诨,滑稽轻佻,再怎么行头簇新,再怎么油彩重墨,也不可能成为舞台的主角。何况,还是在穿梭于乡间的剧团里。于是有一天,他发誓,要结束这种配角的生活。他要做人生的主角。

从衢州到杭州,300公里,在空间上,三个小时的路程;然而在时间上,他却花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去完成这段旅程。

在颠簸中,在行走中,他一天天长大,逐渐褪去清涩和懵懂。然而内心,用朋友的话来说,经历了风霜和磨砺,依然保持着纯澈。

他叫阿勇。他的故事,继续在路上。

穿梭在铁道线

一个人的童年,决定了一个人的幸福感由来。所以,如今,当他拥有了自己的公司,能够从容面对生活的时候,他心里生出的是一种感恩。然而他又是清醒的,知道所有的一切,皆靠努力。声誉和财富,不是天上的馅饼。轻易得来的,永远会轻易失去。他的人生哲学是,脚踏实地,适时把握机遇,一步一个脚印。

阿勇从来没有回避自己过于早熟的童年。若干年后回想,那是一幅清贫掺杂着辛酸的画面。生于上世纪70年代,阿勇却吃了很多同龄人未曾想象的苦。

那年,他9岁。暑假,他和几个小伙伴活跃在浙赣线上,像铁道游击队那样扒上火车――不是贪玩,不是好奇,全为生活所逼。每天清晨,他从那个叫贺村的镇子出发,坐上几个小时的火车,到邻省江西的上饶。当别的孩子无忧无虑,奔跑在田头玩泥巴或在公园里骑木马的时候,他却开始了菜贩子的生涯。在声浪喧嚣的农贸市场里,他夹杂在大人中间,和那些蔬菜批发户讨价还价。随后,还要凭一己之力把几十公斤的蔬菜运回家乡。她的母亲,每天早上在贺村摆地摊,把他从邻省批来的蔬菜卖出去。全家生活的来源,就靠几十公斤蔬菜在铁道两端的

差价。

那时候的上饶,在阿勇的眼里,是个大城市。有着新鲜的一切,楼房、商店、街道,这些城市的标志,都对他充满了诱惑。然而,他从来没有时间闲逛,一下火车就直奔农贸市场,因为他得赶上下趟开往贺村的列车。偶尔,当他看到城里的孩子们被父母牵着走在街头,手里拿着漂亮的玩具,他眼里也会流露出羡慕。

为了省钱,他想方设法逃票。有一次,被列车员给逮住了。阿勇灵机一动,说票在老师手里,他是参加夏令营的学生,正要去前面车厢找老师。他一副焦急而又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让列车员松开了手。

其实到后来,因为无数次的往返,和列车员也混熟了。每次阿勇他们批了蔬菜回来,列车员就会拿出一只水桶,孩子们经过的时候,就会一一从蛇皮袋里掏出些蔬菜,两把青菜,几个土豆,一个南瓜,等等。这种“贿赂”,多半是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的,列车员会问他们今天又批了什么菜,而孩子们总是骄傲而响亮地回答,有青菜南瓜土豆等等。列车员知道这些孩子的不易,以及他们背后家庭的艰辛,所以,一般不会去为难他们。

有一次,阿勇批了45斤土豆回家。他一个人背不动,那袋土豆超过了他的体重。他只好把蛇皮袋沿着地面拖回去。车厢一节连着一节,然而门都没有开,他要从车头一直拖到车尾。蛇皮袋磨破了,土豆一个个漏出来,滚了一地。他一边捡,一边继续往前拖,小脸都涨红了,胳膊像断了一样,都没了知觉。等终于想办法把一袋土豆弄上车厢的时候,阿勇已经满头大汗,整个人跟虚脱一样。9岁,没有任何人帮他。

12岁那年,他骑了自行车,驮着一箱冰棍去乡下叫卖。“冰棍嘞,冰棍五分钱一根!”他稚嫩的声音,响起在酷暑七八月份的田间地头。烈日当头,他被晒得黝黑。然而,只有把一箱冰棍卖完了,他才能踏上回家的路。

13岁,他去食品厂打工。一天5块5毛的工钱。他当搬运工,把一箱箱月饼整齐地搁到架子上。一天下来,腰是直不起来了,又涩又麻。

睡在棺材旁

阿勇不知道,如果没有14岁那年的第一次选择,如今的他会在哪里,人生又将以何种面目呈现。或许会和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升初中、高中,然后在高考这条独木桥前徘徊,也许过去了,也许被挡在了彼岸。人生有很多的未知,阿勇不会去想太多假设,既然选择了道路,就硬着头皮走下去。

那年,衢州婺剧团来贺村招生。正上初一的阿勇,被父亲领着去报名了。兴许是遗传了家族的艺术天分,只是他的父辈沦落于乡间,艺术的气质被摒弃于艰涩的生活之外,偶尔表现,也仅仅是民间的一支二胡或几首小调,音乐和灵感虚无缥缈地浮于乡间的空气中,自娱自乐,却毫无作为。阿勇是带着父辈的业已式微的理想,走进衢州婺剧团的。

他卷着简单的铺盖,离开了家乡。几年后,他的弟弟考进了绍兴绍剧团。那是当年贺村鼎鼎有名的两件大事。

对阿勇而言,最大的兴奋,是完成了农转非的蜕变。梦想来得太快,以至于都有点不现实。他真的脱离了泥土,从此能进城拿工资了!

然而,他所未想到的,是即将展开在面前的另一种生活。

艺校的生涯,是苦的。当他被强制压腿,痛得“嗷嗷”直叫时,他才逐渐意识到,梦想不是天花乱坠的虚拟,他的人生已经拐弯,要开始新一轮的艰苦和忍受。

几个月高强度的基础训练以后,阿勇就开始了在乡间的巡回演出。其实,就是漂泊。婺剧是小戏种,在城里已经没有什么市场,只能走下乡的道路。他们挨村挨乡地去演出,自己搭台,自己唱戏。有时,一天要赶两个村子,这边刚唱完,就要赶紧奔赴下一个村子去搭台。有时忙到半夜,阿勇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顾不得卸妆,就倒在稻草堆里眯过去了。

那个时候乡下条件差,做戏的人家不一定能腾出空房子安置剧团演员,于是,阿勇他们经常是铺了稻草席地而睡的。有一次,半夜里,他迷迷糊糊地被领到一间黑屋子里,累得都说不出话。他倒头睡下,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吓得一颗心都蹦要出来。原来,他旁边就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是一间闲置的偏房,常年不开门的,内墙已经长满了霉菌,灰尘很厚,尘吊挂下来,满屋子的霉味。阿勇就靠着这口棺材睡了一夜。

很多个夜晚,阿勇和他的同伴们穿梭在乡间的土路上,卡车“扑扑扑”颠簸在黑暗中。迎接他们的,是另一个陌生的村落。

一到夏天,阿勇脸上的皮肤就开始剥落。因为那些陈年的油彩,厚厚地抹上去,过敏了,从瘙痒到脱皮。但一场刚完,刚洗了个脸,紧接着又要演下一场,油彩还得重新涂上。天气闷热,汗流下来,他的脸上又痒又痛,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但又不能用手去抓,一抓,油彩就全糊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就拿来了针,在脸上戳啊戳。那刺痛,才让他觉得稍微好受一些。

那些年,在台上跑龙套;那些年,在台下继续无名的生涯。他梦想过鲜花,然而鲜花绣在舞台的幕布上,和他无关。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虽然唱的是花脸,但阿勇从来没有掉以轻心过。他默默在团里演好配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青春就在这种重复中慢慢流走。

也许,婺剧团不会是他最终的归宿。他逐渐萌生了这种意念,而且越来越强烈。沉寂了、掩埋了很久的那颗心,开始在胸膛里蠢蠢欲动。

他知道,自己应该有更宽广的舞台。

一个华丽转身

25岁那年,注定要改变阿勇的命运。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歌唱比赛的通知。于是,他和团里的一个朋友,一起到杭州,参加比赛。

去面试的时候,他和朋友站在一群衣着光鲜的都市青年中,显得格外土气。但就在那次,阿勇心里突然发狠,他要拿到第一名!

如今,阿勇从来不在KTV里唱歌,因为只要他一唱,所有的朋友都不再开腔。嗓子是他独有的天赋。从25岁那年起,音乐将替代婺剧,成为他生命中的重要符号。

他真的得了第一名。

浙江歌舞剧团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随后,命运在长期的吝啬之后,终于向他微笑。他来到杭州,成了一名职业歌手。

渐渐的,他在省内有了名气。

然而,他不甘心。他又在思考,一名歌手,等青春不在以后,又能干些什么?从团里那些老同事的身上,他能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将来――恋着舞台,然而不得不离开舞台;把青春给了舞台,然而终究被舞台给抛弃;又没有其他一技之长,离开舞台,只剩了落寞。

阿勇不想若干年以后,自己也成为落寞者中的一位。他开始寻找自己新的出路。

歌舞剧团的氛围显然是宽松的,只要保证演出,团里一般不过问演员的事情。2006年,阿勇骑了一辆自行车,开始跑那些杭州周边的楼盘。他不是要买房子,那个时候他还没钱。他要跟房产公司谈演出合作。房产公司时常会有一些答谢客户的晚会或新楼盘的开盘仪式,需要请演出公司来做。阿勇几乎是白手起家,唯一自信的,是这些年来所积累下的人脉。他一个人、一部电话,成立一个演艺广告公司。第一笔单子,他是骑自行车跑了八趟楼盘才给拿下的。那家房产公司的经理,最后终于被阿勇的这种执著精神所打动。那笔单子,一共八万块钱。但这是阿勇的南孔艺术文化策划公司迈出的第一步。

公司在磕磕碰碰中成长。从小到大,从稚嫩到渐渐的成熟。在骨子里,阿勇跟任何艺术青年一样,都有着极其感性的一面。但创业需要理性和计划,阿勇也在摸索中逐渐甩去了一些旧日的性情,让自己更向一名合格的经营者角色靠近。

去年,他给江苏恒利集团做了一台演出,相当成功。当时对方只给出10天的时间,阿勇临时接手过来,充分调动资源,把那台曾有可能流产的晚会,搞得相当红火。随后,恒利集团又把其他的一些晚会交给他来操办。

阿勇强调诚信。无论平常与人接触,还是做事,都给人踏实的感觉。在创业之初,他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帮助,扶持他走出了最初的困境。

阿勇说,他自己的学历只有小学毕业,初中只念了一年。他的少年是在乡间的颠簸中度过的。这是他心里的一大憾事。于是,他全靠自学,从初中到高中,一步一步拿下了本科文凭。他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他用力地去弥补。他谦逊,也懂得感恩。回首过往的那些岁月,他由衷地感到,所有的苦,所有不寻常的经历,其实都是人生的一笔财富。

阿勇的公司还在发展,阿勇的歌声还在舞台上飘荡。从璀璨夺目的灯光中下来,穿越掌声和鲜花,阿勇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他的脚步平淡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