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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作品中琴与曾树生形象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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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巴金小说中塑造了很多女性形象,本文以《激流三部曲》中的琴和《寒夜》中的曾树生为例,分析这两位女性形象的异同及作者在塑造人物时所使用的不同创作手法和思想变化历程。

关键词:巴金 女性形象 觉醒

巴金先生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留下多部鸿篇巨制,这些作品中塑造了数十个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丰富了女性人物画廊。本文通过对巴金作品中琴和曾树生的形象比较,解读这两个女性形象背后蕴含的作者的创作思想。

一.旧女性的新觉醒

琴是《家》中一个叛逆者的形象。她的突出是由于她的女性身份。这是一个聪明清丽的女子,她做了许多别人不敢做的事,进学堂,办新刊……摆脱了家庭的束缚,甩开了一切压力,最终成全了自己和觉民的爱情。在五四前后的中国,高家那样的封建大家庭里,有了觉民、觉慧这样敢于公然反抗家长意志的男子已属不易,而况琴一女子!每次她到高家来,并不是仅仅来同兄弟姊妹玩闹,是为了来这里能接触到新思想,看进步刊物。外面的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她,使她不由自主地反抗着这腐朽得快要崩塌的家。对于家中令人反感的制度、不合理的存在,琴并没有感到无力、沮丧,她永远觉得她有力量,终有一天这一切会改变,世界会焕然成一个新的世界。琴是《家》中代表希望的火花。

虽然相对于同时代的女性来说,琴的“革命”已经相当超前,但这个人物还有很大的局限性。琴有一颗激进的心,她向往自由平等、争取个性解放,可是这些似乎都停留在表层,她所做的是她恰好能够做的。小说中,觉民、觉慧、还有他们的朋友都称赞琴是一个“勇敢的女子”,但她的这种“勇敢”是相对的,琴并没有从根本上认识到封建制度的残酷落后。小说的十八章,写新年里大家齐聚在高公馆看舞龙灯、烧花炮。高家的仆人和五老爷克定兴奋地拿花炮筒向着玩龙灯的人射,舞灯的人都受了伤。看到这一幕,觉慧感到很气愤。当他反问二哥觉民和表姐琴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什么感觉。琴说:“这跟同情心有什么关系?五舅他们得到了满足,玩龙灯的人得到了赏钱,各人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东西,这还不好吗?”琴并不觉得这是不公正的,更谈不上人道不人道了。就像觉慧说的那样,她 “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对表弟的话,琴并没有去争辩,而是闭上嘴去思索。作者在这里给出了回答: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她的少女的心无法解答的。[1]是的,琴作为一个还未完全走出封建家庭的少女来说,她的进步是有限的。

作者寄了一线希望在琴的身上,虽然她还有许多的实际问题是力所不能及的,她毕竟已迈出了一大步,先于同时代的姐妹发出了呼声:“难道女人只是男人的吗?”“难道因为几千年来这条路上就浸泡了女人的血泪,所以现在和将来的女人还要继续在那里断送她们的青春、流尽她们的眼泪、呕尽她们的心血吗?”对每一种新的浪潮来说,新的觉醒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进步,一种巨大的推动力。琴的力量有限、微小,却不得不算是伟大了。小说中的人物,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不是作者代替他选择的,而是那个特定的环境决定了他的方向,所以琴在性格上的不完善是那个时代刚刚迈出一步的女性的缩影,也是当时的青年作者一片激情的投射。

二.新女性的新问题

曾树生是巴金思想和写作技巧更加成熟之后塑造的又一女性形象。她是一个“走出来”的女性。可以说,曾树生比琴走得更远更“解放”。她上过大学,有自己选择的婚姻。她和她自己选的丈夫“脑子里满是理想”,期望办自己的教育事业,办乡村化、家庭化的学堂。曾树生所迈出的脚步是琴所处时代的女性梦寐以求的。然而,在这更远的“解放”道路上并非一马平川。曾树生面临着“旧女性”没有面临过的种种新问题、新诱惑:婆婆看不起她的新派作风,骂她是“姘头”,生活的困窘、家庭的压力,公司里还有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上司在时刻“诱降”她。这些都是封建女性乃至琴们所没有想到的。

让我们看看曾树生是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小说中的。作品的开头,汪文宣回忆他们夫妇为一封信争吵起来,并且引发了树生的出走。这是怎样的一封信呢?从后来的情节我们知道是追求曾小姐的陈经理写来的。这样一个小小的情节为后了铺垫,充分暗示了曾树生身上的“新”,她与别的男人存在着通信。接着,汪文宣意欲找树生讲和。作者这才把树生领到了读者的面前,她有了形象、声音。“我并不是不可以跟你回去,不过你想想,我回去以后又是怎样的情形,你母亲那样顽固,她看不惯我这样的媳妇,她又不高兴别人分去她儿子的爱……像这样分开,我们还可以做个好朋友……”[2]树生第一次向深爱她的丈夫提出了分手,这分手被她归咎于婆婆。而文宣心里却有另一个疑问,担心妻子是变了心。树生这样回答:“第三个人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不过请你放心,我今年三十四岁了,我晓得管住我自己。”[2]小说至此,曾树生的轮廓已经基本呈现在我们面前,对她的性格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她的理想已经被现实蚕食干净了,她不愿意再继续与婆婆争吵的生活,但她又不忍心用强硬的态度伤丈夫的心。对于那“第三个人”呢?树生说得很“玄”,“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最后她又让丈夫放心,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晓得自己管住我自己”。而“管不管得住”则是由她的性格决定的。

树生的性格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胆怯,她怕寂寞,怕沉闷得窒息的家庭。作为新女性,在树生的身上,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新时代带来的光明与快乐:她装扮时髦,每月有着并不比丈夫少的薪金,她经常出入咖啡店和饭馆,参加舞会一直跳到下半夜……她在忙碌的交际中摆脱自己家庭的沉闷,在狂欢中躲避孤独。树生根本不敢正视家中的沉闷,如果待在家里她怕被这种空气腐蚀。她不只一次地对自己说:她不能陪着他们牺牲,她要救出她自己。树生每次与婆婆争吵之后,都会故意装出得意的神气,这是她在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对于文宣,树生心里还有着深深的爱恋,只不过在抗战的背景下,两人的生活动荡,性格的不同使两人越走越远。面对家庭生活的痛苦和她不再志同道合的丈夫,树生想逃开,想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可是她不敢正视自己要离开的内心需求。在她最深层的意识里,这样走是对不起文宣的,是不对的。于是在每次争吵之后,她都告诉自己,她要先救出自己,她现在离开可以给家里更多的钱,好让丈夫治病。在给文宣的信中,她写道:“我爱动,爱热闹,我需要过热情的生活,我不能在你那枯庙似的家中枯死……她说的不错,我们没有正式结婚,我只是你的‘姘头’,所以现在我正式对你说明,我以后不再做你的‘姘头’了,我要离开你。”[2]曾经为了爱情走在一起,他们没有理会那些繁文缛节,如今却成了她离开的借口。困窘、沉闷的生活是这个时代小市民们共有的,空虚、寂寞、逃避现实也许是那个时代的“时代病”,可是为什么唐柏青、汪文宣都可以忍受,曾树生却逃开了?树生的胆怯就表现在这里,她不能忍受现实的家庭。而在她离开之后,走得并不干脆,对丈夫还有不舍,继续对丈夫按月寄钱来,以使自己安心,因为她在逃开时候亦不能面对自己的“残忍”。

三.永恒的人性探索

曾树生和琴的不同在于她们的年龄和所处时代的不同。在琴的时代,部分女性刚刚从封建桎梏中解放出来,琴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所以她可以大声地疾呼,为国家为民族奔走。到了树生,妇女解放的呼喊早已沙哑,她从一开始就是在妇女解放的环境下生活,上学、结婚、工作。这一时期的时代主题是人民早已麻木的抗战、贫困。已经成家立业的三十四岁的树生已经没有琴那样的激情了。她早已解放,民族的复兴她知道自己插不上手,那么就专注于久久沉闷家庭桎梏中的自己吧。对于爱情,要求“走出来”的琴爱上了志同道合的二表哥,二人愿意反对封建家长制,为革命理想走到一起,“爱情”对琴们来说是新鲜的、神圣的。树生呢,爱情当初也必是你侬我侬,只是相伴十几年,激情也就减了,爱情在家庭琐事、婆媳争吵中暗淡了。

从琴到曾树生的演变,是巴金笔下女性形象的“进化”。曾树生是一个比琴更丰满真实的形象,因为在她的身上不只有女性的柔情和正面的因素,更有着她的胆怯、逃避。琴似乎是一个完美的人物,却没有树生的真实。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更多的是曾树生这样有苦有乐、活得小我的女人!她们也有过激情,可终会被现实的生活所磨灭;她们也有爱情,可是爱情也会在烦恼琐事中掉色;她们已被解放,可是解放后亦有生活的烦恼苦闷!从受到“五四”影响的青年琴的反抗,到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性曾树生的离家出走,巴金向我们展示出了激流动荡中“家”的摇落,思想解放中“人”的觉醒。[3]应该说《寒夜》是作家的思考和创作都已经真正成熟了的标志,是“标志了巴金从感情过多的表现主观文学到期待读者思考力的、更有深刻的文学的过渡”[4]曾树生是作家在对“人”和“人性”进行探寻和表现时着力塑造的一个女性形象。琴是作者对这个世界永存的希望的象征,曾树生则是作家从现实生活中得来的答案,无论是哪一种形象,都深深蕴藏着巴金对世界的思考和对人类的深切关怀。作家把他的思考放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从中得到了怎样的答案?曾树生的生活让人感到对现实的无力和沮丧,可是她的生活不是琴的未来吗?那个高呼“民主”“解放”的少女终将在现实的漩涡中无力挣扎、方寸大乱,成为生活的奴隶。

参考文献:

[1]巴金.家.[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

[2]巴金.寒夜.[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3]梁作振.激流动荡中“家”的摇落思想解放中“人”的觉醒[J].新乡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

[4]山口守.巴金的《寒夜》及其他[J].名作欣赏1981(1).

邢柳,河南大学文学院2011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王娟娟,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11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