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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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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前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每到夏天,他都会在某个周六的早上,突然说:“今天,咱们全家去海滩吧。”我不明白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为什么要开3小时车去一个吵闹不堪的地方,然后把衣服几乎,在沙堆上坐一整天。“还是不要去吧。”我恳求道,“我在公共场所脱掉衬衫的话,一定会吓到别人的。”妻子回答:“没关系,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你。”末了,父亲总会充满期待地说:“去海滩多有意思啊!”

我认为父亲热衷于去海滩,是因为他的爱尔兰血统。盐水对爱尔兰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一谈到海滩就完全失去理智,其他人永远无法体会他们对海的狂热。但我从不觉得海滩有意思。沙子会飘进你的头发,灌进你的鞋子,吹进你的三明治,然后被你吃进肚子。你先在太阳底下把自己烤焦,然后到盐水里腌制,最后再被海风风干。回家的时候,你得跟3万名游客一起挤上高速路,然后在路上堵车直到半夜。在车上,你妻子还可能批评你开车的技术,而孩子们可能在后座上吵成一团。我斩钉截铁地说:“不,我是绝对不会去海滩的。”但是太晚了,关于海滩的争论已经被孩子们听到,我立刻成了少数派。3个小时以后,我们一家6口――父亲、我、妻子、两个女儿和小儿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西威特宁海滩。

全家先在太阳底下烤得半死,然后打开野餐篮,准备吃午餐。小儿子吉米突然说:“爸爸,我需要一个蛋卷冰淇淋、一个热狗、一包棉花糖、一个加双倍奶酪的比萨、一杯奶昔和一个厕所。”“抱歉,儿子。这里没有你要的那些东西。”我说。“那我需要厕所,非常需要。”吉米急迫地说。妻子指示我立刻带他去解决问题。

可是我们找了40多分钟,也没发现一个厕所。最后,吉米不得不在一家便利店后面解决了问题。当然,吉米一路上也没闲着,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蛋卷冰淇淋、一个热狗、一包棉花糖、一个双层奶酪比萨和一杯奶昔。当吃饱喝足的儿子和饥肠辘辘的我返回海滩时,我发现他是聪明的。妻子和女儿们已经吃过午餐,野餐篮里只剩下半个三明治。我抓起这份宝贵的食物,狼吞虎咽。“哦,爷爷……”二女儿说,“爸爸把刚才狗吃剩下的那半个三明治给吃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声音颤抖地问父亲。“别担心。”他安慰道,“那是一只爱尔兰猎犬。这种狗很干净的,没有传染病……”

我决定睡一觉,说不定,醒来之后,这场噩梦就会过去。但我睡醒的时候,梦魇仍在继续。我发现吉米已经用沙子把我埋到胸口了,而且是从头顶开始埋的。总算熬到快回家的时候。我用两个小时找到了被埋在沙子里的车钥匙;那只爱尔兰猎犬发现我吃了它的三明治后,咬了我一口;到家后妻子发现丢了两条浴巾、一把挖沙铲和两副太阳镜。总之,那是一个典型的海滩周末。而父亲在睡前感慨道:“今天过得太有意义了,下周末我们还去海滩吧!”

20多年一晃而过,夏天再次来临,却没人逼我去海滩了,因为父亲早已过世,儿子和女儿们都已成家。周六早上,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我突然非常怀念一家人吵吵闹闹的时光,怀念小孩子们的欢笑声。踌躇了一阵,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今天,咱们全家去海滩吧,一定会很有意思的!”我充满期待地说。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1年第16期,盛 森/编译,略有改动)

【读与思】

这篇作品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它巧妙地运用调侃和戏剧化的手法,讲了一个多少有点儿辛酸的故事。虽然文中的“我”一再觉得周末去海滩是非常无聊、非常没趣,甚至非常痛苦的事情,但在作者笔下,一家三代在海滩上遭遇的那些小摩擦、小尴尬,呈现出来的恰恰是温馨的亲情和生活的情趣,是家庭中才有的天伦之乐,是生命中难得的快意。海滩为什么会对父亲有神奇的魔力?其实,作品结尾对前文的对比和呼应,已经非常含蓄地给出了答案。也许,只有当时光流转,步入晚境的时候,我们才能深切地体会到父辈们对于举家团圆、共享天伦的那份期待,才会体会到子女们一天天长大,渐渐脱离家庭后,父母寂寥落寞的心情。

最后,留个问题在这里:“海滩的魔力”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