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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儿童成长的“光爱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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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呵护,是每个孩子童年时的幸福时光。但并非每个孩子都那么幸运。一些失去父母保护的孩子,就像折断了翅膀的天使在街头流浪,饥饿、冷眼让他们备尝艰辛。如今在北京通州区地铁八通线的最东端,一个名叫“光爱之家”的地方,105个孩子在这里又重新获得了家庭的温暖,39岁的石清华和来自社会各界的志愿者们用双手为他们撑起了一片蓝天。

2008年7月,本刊记者第一次接触石清华和他的“光爱之家”,今年4月9日,本刊记者再次走进流浪儿童聚集的光爱学校。与两年前的简陋相比,如今的“光爱之家”得到了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捐助,与同龄的儿童相比,这些更早感触到社会冷暖的孩子们,笑容重新呈现在了他们脸上……

家一群特殊流浪人群的“根”

说到孩子们,我们经常和“希望”“未来”这些词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孩子身上,的确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我们也经常把他们比喻为天使,因为孩子永远是那样的天真和善良,是父母心尖上的宝贝。但这样的比喻却不能用在这样一些孩子身上。他们或因身体病残被父母遗弃,或因家境贫寒父母无力抚养,只能独自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他们无法像别的孩子那样在父母的爱护下幸福生活,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快乐,甚至没有尊严。

根据民政部提供的资料,全国约有20万左右流浪儿童。而据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一项抽样调查推算,我国流浪未成年人大致有100万至150万。

为了让这些孩子不再四处游荡,让他们找回童年的快乐,能生活得体面,2003年冬天,曾经流浪北京街头的石清华,沿着当年孩子们流浪的路线,找到了几个熟识的孩子。此后,只要有空,他就会进城给他们带点生活用品。2004年冬天,当他再次送来衣物并准备离开时,冬夜刺骨的冰寒让石清华决定带两个孩子回家。

此后,前来投靠的流浪儿童越来越多,石清华的家也越来越大。2004年年底,在一位志愿者的帮助下,北京市顺义区后沙峪镇马头庄村的怡乐老年之家,将一座U形二层楼房免费借给石清华。就这样,“光爱之家”正式诞生了。

之所以用“光爱之家”这一名字,石清华解释道:“有光就有温暖,有爱就有希望。只要能给孩子提供温暖和希望,孩子就一定会改变。”

然而,由于资金短缺等原因,这个“家”从2005年起,也和曾经流浪着的孩子一样,在北京“流浪”了好几个地方,最多一年搬了3次家。2008年3月,在北京市通州区政府的帮助下,学校才搬到现址:北京通州区张家湾镇高楼金村。

记者从城区出发,换乘两次地铁一路往东,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北京东郊最远的地铁站,再叫上小三轮车,十几分钟后才到达光爱学校。

现在的“光爱之家”是租下的地方,是当地张家湾中学的一小片旧校舍,绕着走一圈用不了10分钟。“全校就只有20来间像这样大的平房。”负责行政事务的王老师指着约20平方米的“校办公室”介绍说。而两个简易的篮球架由于没有专门的球场安放,只能放在教室门外的走道上。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历历在目

中午,光爱学校来了4位城区的义工,孩子们像欢快的小鸟一样扑了上去,使劲拥抱他们,义工宫炜被十几个孩子团团抱住,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

孩子们过于热情甚至是爆发性的拥抱,在石清华看来,折射了孩子们心里的伤痛,“那样拼命地拥抱你们,是想让你们当一回他们的爹妈,想体会一下被爹妈抱的感觉。”

10岁男孩王炜不知道拥抱意味着什么,想了半天说:“就是觉得拥抱很温暖、很安全。”

几天前,王炜悄悄将一位老师叫到墙角,怯生生地问:“老师,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老师答应了,而王炜的要求是:“我……可以叫你一声爸爸吗?”

每一个受伤的孩子,背后都有一个不幸的家庭,由于遭父母遗弃和长期的流浪,他们对爱不再信任,对大人充满戒备,甚至对父母充满仇恨。

来自安徽农村的丹丹,父亲卧病在床,母亲抛弃她返回西部老家,丹丹不远千里找到母亲,叫了一声“妈妈”却挨了一巴掌,“谁是你妈妈?!叫阿姨!”从此,谁提起妈妈,丹丹就跟谁急。

流浪儿马可也极不愿回忆自己的父母,由于家庭贫困,母亲与父亲离婚,父亲从此离家出走。“妈妈把妹妹卖了,马可目睹了整个过程,因此对妈妈充满仇恨。”石清华说。马可流浪在北京的街头,夏天睡在台球桌上,冬天躲在火车站、天桥下,附近一些北京的孩子看他可怜,时常带一些吃的给他,“没有吃的,也在垃圾箱里翻过。”

后来,北京市的一位市民发现了这个每晚睡在台球桌上的孩子,把他送到了石清华这里。

“我们一直强调用爱去感化每一个孩子,并让他们怀有一颗感恩社会的心。”石清华说。但,爱又是一个很抽象的名词,如何让这些孩子感受到爱,重新相信有爱的存在?

大多数孩子到“光爱之家”的头三四个月,几乎都是沉默不语,“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对你观望、怀疑。”石清华说,“给他衣服、玩具,他甚至不要。”

“我们帮他们洗澡,过生日,甚至搬到一起住。”石清华说。而很多孩子记忆中从未有亲人帮自己洗过澡,当石清华这样做时,孩子们都愣住了。

冰封的童心就这样一点点融化,但内心的伤痕却很难抚平,孩子们极其敏感,容易躁动不安。老师姜明说,他初来时,孩子们之间甚至都不互相打听往事。这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石清华巡夜时时常听到有孩子在梦里嚷嚷:“不要,不要抢我的……”

几年来,石清华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些孩子身上,没有给自己添过一件新衣。“生活上的难关,在社会各界好心人的帮助下总能过去,但教育上的难关有时会让我束手无策。你也看到这些孩子的情况,他们不仅需要学习文化知识,而且由于特殊的身份和经历,孩子们在品行和人格培养上也需要有专门的人员来进行指导,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石清华有些无奈,“如果有人愿意,就请捐一个心理学老师给我吧!”

夕阳西下,石清华忙碌的一天又要过去了。曾经的“问题少年”马可主动拿起扫帚在院子内清扫落叶,这个转变,让石清华颇为欣慰。

“在世界历史上,对于文明的真正考验是看人们怎样对待社会上最弱势和无助的群体。”石清华很喜欢这句话,他从书上摘录下来,贴在自己卧室门口。

“这是座右铭,每天提醒我。”眼下,他正在为7个即将成年的孩子的出路犯愁。“想让他们念技校,但学费很难解决啊。”

年龄小的孩子,也有好些人要求领养,甚至,有几个孩子都到养父母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吵着让养父母送了回来。

“孩子们进来了就不想出去,也好,希望他们能把这里当作一个真正的家,健康、快乐地成长。”

成长被爱感化的幼小心灵

光爱学校的105个孩子,有的曾经是留守儿童、外出打工儿童,有的是赤贫家庭、单亲家庭和暴力家庭的孩子,有的是服刑人员子女,也有孤儿,他们来自青海、安徽、四川、河南、辽宁、海南等省,年龄跨度从4岁到17岁。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有一段令人唏嘘的童年往事,“多数初到光爱学校的孩子,性格都偏自闭,甚至不会笑。”石清华说。

贾栗刚到光爱学校的时候,终日郁郁寡欢,沉默不语。他的老家在河南省的一个偏僻乡村。两岁时父亲病故,母亲离家出走,从此贾栗和妹妹与年老体弱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不久,爷爷不堪重负自杀身亡,祖孙三人从此生计更加艰难。掰玉米、挖野菜,牵着妹妹的小手满村子里找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这就是他的童年。那时,他好羡慕邻居家的那条狗,因为它“每天有米饭吃”。2007年,一个老乡把这对可怜的小兄妹送到这里。

初到这里的孩子内心总是冰冷的、戒备的,“而我们所做的,就是为他们营造一个人人相互关心、充满爱的环境。用老师的爱、用集体的爱去抚平他们的伤口。”光爱学校副校长曾庆余说。他曾密切注视贾栗一点一滴的变化。

来学校两三个月后,贾栗会笑了,也敢于表达了。后来,他写了一篇作文,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我长大要开这么一所学校,因为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爱,什么是苦难,我要像石校长一样爱这些孩子,就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让这些孩子没有这么多的冷漠与伤心。”

光爱学校的一些流浪儿,由于长期在外流浪,染上了很多恶习,骂人、打架,校园事故时有发生。2006年,两个男孩打架,其中一个被打成骨裂,需要8000元钱医疗费。当时正好房东来催缴下半年1万多元的租金,很多孩子又同时感染上了疥疮。“那个难关,差点挺不过去。”石清华说。

路小虎曾经是一个典型的问题儿童。他爱说脏话,爱搞恶作剧,到光爱学校以后,还曾偷过玉米、扎过车胎,半夜潜入一个小区砸人家房门。但就在几天前,曾庆余老师表扬了他。

“我们出去参加一个活动,一个好心人私底下给了他一些钱,他马上交给我。”曾庆余也是小虎的班主任。就在受到表扬、孩子们为他热烈鼓掌时,曾庆余发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小子”居然红着脸,害羞地低下了头。“我们最看重的是品格教育。”曾庆余说。

在15岁的唐米眼中,父亲是一个可怕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从农村进京务工,近年才带他到北京。因为从小没人管教,唐米养成了自由散漫的生活习惯。来京后,他痴迷于网吧,和街头的小混混学抽烟、喝酒,有时夜不归宿。父亲脾气暴躁,见儿子学坏,便对他拳脚相加。而这样的结果,更增加了他对回家的恐惧和对家人的不满。

“你可曾体贴父母的心?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缺点令他们失望?”石清华这样问孩子,引导他更多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教给孩子们一种能够化解仇恨的做事原则:别人对你不好,你以恶还恶,那么你的错误更大。石清华也教他们学会感恩,“对别人一个微笑、一个关心,都是一种感恩,”他说,“在日常的生活和学习中,体贴父母、关心别人,你们完全可以做到。”

“唐米的变化是很明显的。”曾庆余说,起初,他很像他的父亲,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但3个月以后,他变了,他甚至学会了关心人,晚上和小伙伴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会把更小的孩子抱在腿上,就像大哥哥一样。

几年来,有不少光爱学校的孩子重新回归到家庭,石清华还给那些曾经绝望的父母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正是因为看到了孩子们的转变,我们才会坚持下来,也会把这个事业继续做下去。”石清华说。

光爱模式制度夹缝中求生存

比尔・盖茨的妻子梅琳达读完一篇疾病造成数百万儿童死亡的报道后,看着丈夫说:“咱们能做点什么?”1993年,梅琳达来到非洲,更多活生生的景象震撼了她。回到美国,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非洲永远改变了我。”2000年,“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成立,梅琳达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慈善家。

收留了105个流浪儿的北京光爱学校创始人石清华,也曾经流浪街头,他说,“正是在那种冷漠与绝望中,我越加感受到好心的珍贵。”

自创办以来,“光爱之家”的生存和发展一直全部靠社会捐助。由于自身没有“造血功能”,加之社会捐助源的不稳定性,学校曾几度濒临夭折。

2007年下半年,石清华和光爱学校的故事开始被媒体关注,中美史克芬必得广告的播出又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有这样一所学校。此后,石清华的电话明显增多了,更多的人表示希望捐助他们,同时,要送孩子来的人也更多了。

一群有爱心和奉献精神的大学毕业生也自愿来到这里,担当起了这些流浪儿童“父母”的角色,他们甘愿舍弃待遇丰厚的工作,顶着社会和家庭的压力来到这里,每天10多个小时和这些孩子们吃、住、学在一起。

在社会各界的帮助下,光爱学校已经慢慢“挺了过来”。目前,学校已经挂牌成为中国少年文化艺术基金会培训基地,取得了正式的合法身份。

但随着光爱学校的社会关注度日渐增高,质疑声也出现了,甚至有人说他们“非法办好事”。

石清华在工商部门注册的是一家教育咨询机构,但他实际所做的事情却远远超过了教育咨询的范围。他收养流浪儿童,使这个机构具有了福利院的性质;他对儿童进行文化课教育、音乐教育和心灵教育,又使它具有了学校的性质,而前者需要到民政部门注册,后者则需要通过教育部门批准。

“现在中国民间慈善组织都是走球,我们也在进一步完善手续。”石清华说,他正努力申请注册一个非营利民间教育慈善机构。但注册这个机构所必需的两个重要条件――主管单位和固定场所,对于石清华来说一时还难以实现。

鉴于以往民间慈善机构出现过的种种问题,石清华希望更多的人参与到学校的管理中来,“一个项目一旦成为一个人的个人事业,没有监控,肯定会出问题。”石清华打算在机构获得认可后,进一步完善学校的透明化管理。

民政部一位领导在考察过光爱学校后,称赞学校的帮教模式十分可取,希望石清华能将之写成文字,报交民政部,通过各地民政部门向全国推广。

据介绍,目前在中国,以教育为中心的民间慈善学校,光爱学校很可能是唯一的一家。其他民间慈善组织,多数是以收容为中心,不提供系统的教育过程。

“我最渴望的,是创建一套教育关怀流浪儿童的完整模式。”石清华说,自己所做的,完全没有前例可循,6年来他“一直在摸着石头过河”。

把光爱学校的教育模式普及化也是石清华的理想,“我们计划在安徽、山西、河南等外出打工比较集中的省份建立类似的寄宿制学校。”不久前,陕西的一个煤矿老板找到石清华,表示愿出资把学校的模式复制过去,以企业办学的方式,在当地成立光爱学校一分校。“社会是认可我们的成绩的,”石清华说,“而我们更不会放弃努力。” (文中儿童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