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治东的新角色:创投“布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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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申银万国总裁的阚治东,写下过中国证券发展史上的许多“第一”。但也曾坠入低谷,因“陆家嘴事件”被撤职,更因南方证券问题被诉入狱21天。

如今,阚治东的新名片上赫然印着“东方汇富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这位证券业的“教父”似乎已经开始适应他新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如今的他就像在分散而守旧的民间资本中进行一场新的投资布道

证券市场拓荒者

1987年,阚治东作为全国青年联合会第五届研修生,被派往日本研修一年证券,从此他加入了中国证券市场拓荒者的行列。回国后,阚治东担任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副总经理,主管证券和投资业务。

“1988年全公司净利润5000多万元,但两个证券营业部一年总收入只有40多万元。”阚治东回忆道,当时工行上海信托下面有静安和虹口两个营业部,证券业务很弱小。不过,当国家允许国债买卖后,阚治东发现外地国债比上海低,于是他们就大额从全国各地买进,然后卖出,这段期间两家营业部获得了巨大发展。

1990年,阚治东就任申银证券总经理。1992年,在阚治东的主持下,申银完成改制、增资工作后,成为全国第一家股份制证券公司。1995年“3・27国债”事件爆发,申银证券当时最大的对手万国证券亏损13亿元,申银无恙。1996年申银和万国合并,阚治东出任此后的申银万国证券的总裁。

从工行上海信托到申银万国证券,阚治东创造了中国证券市场的多项第一:主承销第一只A股,第一只B股,发行第一张金融债券,第一张企业短期融资券,设立第一个证券交易柜台,参与发起设立上海证券交易所,率先开办境外证券业务,编制了国内第一个股票指数和全国第一份股票年报等等。这一切,也确立了申银万国和阚治东在证券市场上的地位,阚治东也出任中国证券业协会第一届常务理事,上海证券业协会第一任会长,上海证券交易所第一任理事会副理事长,深圳证券交易所理事等职,是全国唯一一个在两个交易所都担任理事的证券公司负责人,此时称为阚治东职业生涯的“黄金时代”并不为过。

对于无数个第一,阚治东在采访中却很谦虚。“在20年前,中国证券市场完全是一张白纸,你做什么都可以拿第一。”阚治东说道。

临危受命

虽然被冠以“猛人”和“赚钱机器”的称号,但阚治东迥异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民营创业者,他更喜欢稳定、有序的国有体系的“秩序”。

1996年,他因申银证券炒作陆家嘴股票事件而去职。彼时,他本可以像他的老朋友、同为“上海滩证券三猛人”之一的尉文渊一样开创自己的事业,但他选择了等待来自国有体系的橄榄枝。

1999年,深圳市筹划推出创业板,深圳邀请他筹建深创投,阚治东抓住了这个机会。2000年6月,阚治东离开深创投,担任曝出巨额资金黑洞的南方证券总经理。这成为他脱离30年的国有体系、于知天命之年白手起家创业的肇因。

这是匪夷所思的决定。阚治东领导下的深创投此前已开始全国布局,成为了当时最具影响力的国内创司。阚治东的年薪也已达百万。而南方证券因自营和代客理财业务的极度扩张举步维艰,是当时证券市场初创后各种不规范行为的代表。

但阚治东有着太深厚的证券情结。虽然属于他这一代证券业急先锋的时代已经过去,阚治东却相信这是自己重返舞台的一个机会。尽管他所有的朋友都对此提出反对,阚治东仅考虑了一周就做出加盟南方证券的决定,月薪降至2万元,没有奖金和补贴。

2003年10月,意识到自己无法挽救病入膏肓的南方证券,阚治东在当年国庆长假前一天递交了辞呈。但这场噩梦远未结束。南方证券于2004年被宣布行政接管,其重仓股票纷纷大幅下挫,最高峰时资金缺口达200多亿元。在接下来的3年里,阚治东配合行政接管,接受问讯和调查,2006年,他被逮捕入狱21天,以“操纵股票价格”罪被提起刑事诉讼。而彼时,正是阚治东创业的关键期。

再次进军创投业

去南方证券这场冒险将阚治东拉回无情的现实中。2004年,阚治东已52岁,耐人寻味的是,因在申银和深创投出众的经营能力,阚治东被人称为“赚钱机器”,但其个人财富,用他现在公司的年轻合伙人彭震的话说,“还不如跟香港老板打工一年挣得多”。但是,早年以银行业起步,后为证券大亨,深创投也做得风生水起,阚治东“金融大全”式的经历使得他天然具备做创投的条件。

2004年,阚治东的一位朋友来中国考察项目。这位美国工程院院士、新能源专家所描绘的美国新能源的发展趋势让他相信,中国也会走同样的路。此后一年的时间,阚治东都在考察新能源项目,尤其是风能。2005年中,国家发改委下发1204号文件,规定风电设备国产化率要达到70%以上,不满足设备国产化率要求的风电场不允许建设。而当时外国风电设备率高达82%,其间空间不言而喻。

2005年初,阚治东决定再次进军创投业,十几个老朋友一起开了一个筹备会,但在会上却因投资方向和运营方式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尉文渊对他说,“干脆我们自己干,你要多少钱我来投”。二人拟定成立东方现代创业投资管理公司,阚治东代表管理层持股30%左右。

投资心经:“不要盲目进来”

去年8月17日,阚治东急赴石家庄,原因是,一家股东因资金流动性不足,而要求撤资。几乎同时,徽商基金的运作也遇到了类似的麻烦。而温州基金的资金始终没有到位,尚处于搁浅状态。

对此,阚治东认为,改革开放以来的这批民营企业成长于夹缝之中,他们珍惜来之不易的财富,太过看重后果的患得患失;他们习惯了做实业在一两年内快速见到收益,无法忍受风投一般长达5至7年的回报期;股东之间也可能矛盾重重。

阚治东承认,他高估了民营企业在创投方面的成熟度。“缺乏耐心,很多入股资金都是来自贷款,而非他们所说的自有资金。一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撤退。”于是,阚治东很快与合伙人达成一致,在挖掘民营投资者方面要放缓速度。

此时一个好消息是,河北创投经过一年多的运作已得到当地政府的认可,双方达成一致,以现有的河北创投为主体,政府投入引导资金将其发展成立足河北高新产业园区的基金。政府资金的介入,让阚治东有可能避免陷入民营资本撤资的窘境。

在安徽,阚治东也吸引了当地两个大型国有企业集团皖能电力、合肥高新建设投资控股集团,以及上海民企东方万富投资公司的注意。去年11月,三方已注册成立一只3亿元人民币的高新园区基金,政府的产业引导基金此后也会进入,整个基金将植根安徽的高新产业园区。“绝不会再有半路撤资的事。”阚治东说。

“导致今天创投业火爆的,是财富效应。这是一种盲目的动机。我也告诫好多资本,不要盲目进来。”阚治东的总结仍然充满着“阚氏风格”。

“阚氏风格”

“抓住大势所趋”

抓住大势所趋,是阚治东的过去经历给他的最大教益。

1987年他被公派日本学习证券知识,回国后正好迎来中国证券市场设立,成就了他最为辉煌的时期。此后,入主深创投是顺应当年箭已在弦的创业板。而南方证券败走麦城,却是一个教训惨重的反例。

对于风电产业,阚治东分析称,既然有发改委主导的国产化率目标,一定会优先安排中国传统的几个装备工业基地来发展风机项目。而当时中国装备业的重镇大连在风机上还是空白,通过大连市发改委牵线,阚治东发现大连重工正在筹建风能项目。后者的产业链虽极为丰富,但却不愿为一个新项目投入过多资金,阚治东的到来恰逢其时。

2008年,中国风能装机已超1000万千瓦,是2005年的10倍。定位于兆瓦级的华锐风电成为这一新兴市场的最大赢家,成立仅3年,就已超越金风科技占据国内市场份额第一,阚治东的投资当年就收回成本。

虽然阚治东本人在华锐的股份不多,但“他这一辈子的生活可以无忧了”。华锐风电项目的巨大成功,不仅挽救了阚治东窘迫的生活,也让他迅速赢得了合伙人和团队的绝对信任。

“循规蹈矩”是他的底线

“程序正确”、“合规”,对阚治东而言,无论是在募集资金还是在寻找项目上,“循规蹈矩”是他的底线,这也是来自其上世纪90年代的教训和经验。

阚治东有着他这一代人特有的谨慎和务实。在深创投时,阚治东曾用十几亿资本金投了30多个项目,最多的不过投三五千万,以避免一个项目的失败而影响全局。现在,他遵循了同样的原则。

以上述的华锐风电为例,有技术、团队和制造经验,就差资金启动。而其后来投资的石焦集团、顺风光电、新生源医药均符合这一“阚氏标准”。

不过,在2006年3月,华锐风电最后一笔资金到位的最后期限,阚治东却遭遇其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磨难。3月2日,阚治东受南方证券牵连被深圳警方在上海逮捕。

21天后,阚治东得以取保候审,他在3月末的一周内将最后一笔资金转到华锐风电账户上。为了取消这件事对大连项目的负面影响,阚治东被迫辞去了董事职务。不久,深圳检方以涉嫌操纵股票价格罪对其。

有人劝他做有罪缓刑辩护,以便赢得法院支持。但阚治东却坚持做“无罪”辩护,“如果没有清白之身,我以后没法干。”阚治东深知,在投资界,声誉和真金白银一样重要。

阚治东的谨慎挽救了他。入主南方证券后,他召开的每一次管理层会议都有详尽记录,并在会后第一时间抄送公司董事会和深圳市政府,这让他在南方证券的每一个决策都有据可查。2007年4月,深圳检方宣布撤诉,阚治东终获无罪。

最好的“业务员”

华锐风电的巨大成功激发了阚治东的主要合伙人尉文渊的投资热情,眼见风能产业发展如此迅猛,2008年,尉文渊在昆山投资1亿多元成立一家叶片厂。阚治东在他的老朋友身上看到了民营企业家难以抑制的投资冲动――中国广阔腹地里成长起来的民营企业家已经度过了成长阶段,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流动性资金。那些财大气粗的外资创投热衷于从海外轻易募得数亿美金,而对分散在民营企业家手中的千万级资金不屑一顾。阚治东相信,这是一块前景广阔的蓝海。

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创业公司而言,阚治东是旗帜,但也是这家民营创司能派出的最好的“业务员”。

在一年半前,石家庄的一个寒冷深夜,阚治东和当地的民营企业家讨论3个小时后,结果却颇令人沮丧:通过一对一的谈判再决定是否入股。

“没有问题的地方说明市场已经没有空间了。如果事情这么好做,哪轮到我们来做?”阚治东说。

阚治东无意间充当了创投布道者的角色。但他也意识到,让所有股东的想法一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否定了此前试图吸引七八家股东的打算,最终,成立于2008年3月的河北产业创业投资基金,只吸收了4家民营企业为投资方。同年4月,徽商基金成立。8月,东方首华温州基金宣布成立。

(1月9日《深圳商报》,作者为该报记者)